葉非花回到執信居不久,炎離來了。
在執信居的書房裡,炎離給了葉非花一張便籤。
便籤上,寫着一個名字。
讓葉非花大大鬆了一口氣的是,便籤上只有一個名字。
但是,讓葉非花痛心的,恰恰又是便籤上的那個名字。
葉非花拿着便籤,雙眼看着便籤上的名字,一動不動,久久不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非花手指一動,手上的便籤忽地片片碎開,化作了虛無。
“炎離司主,請你去一趟九龍山,將百流雲司主召來執信居。”葉非花簽了一份手令,交給了炎離。
炎離接過手令後,匆匆地離開了執信居。
炎離走後,葉非花出了執信居,來到了院子裡。
葉非花揹負雙手,看着遠方的山與峰,眼神悠悠,陷入了沉思中。
遠方,山雄,峰峻。
天際藍,流雲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悄然多了兩道身影。
炎離和百流雲到了。
葉非花輕舒了一口氣,隨後轉過身,看向炎離。
炎離明白葉非花的意思,當即取出卷軸,啓動探頭,對着百流雲掃描了一下。
掃描完畢後,炎離朝着葉非花點了一下頭。
“炎離司主,你去忙吧。”葉非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炎離欠了欠身子,隨後轉身離去了。
院子裡又安靜了下來。
半響後,葉非花看向百流雲,說道:“清者自清。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百流雲看着葉非花,沒有說話。
“每經歷一件事情,便會從中獲得一份感悟。在不斷的經歷中,我們不斷地成長,不斷地明白。”葉非花說道。
百流雲長身而立,還是沒有說話。
“人是一個複合體,包含很多個面。比如善良、邪惡;真誠、虛僞;高雅、低俗;端莊、放浪;溫和、粗暴;勤勉、懈惰;謙遜、傲慢。這些特點同時兼具。因爲公知與自律,有些人會將不好的一些面完全禁絕,然後將好的一些面展示出來,並不斷髮揚。而另一些人因爲公知缺失以及自律欠缺,會縱容不好的一些面,讓不好的一些面壓制住好的一些面。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人,人多是會展示其中的某一個面,所以,人給到他人的認知往往就是其中的某一個面。這樣導致的一個結果就是,人很容易讓他人得出一個以面概全、完全偏離了本質的評判。所以,作爲一個觀察者,作爲一個有着獨立思考能力的智者,一定要從多個方面、多個角度去看待一個人。不要因爲某一個好的一面,就將某一個人推到一個至高的高度,大加頌揚與推崇;也不要因爲某一個不好的一面,就將某一個人徹底否定,趕盡殺絕。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對任何一個當事者來說,面對的只有正確的人與錯誤的人。而這個正確與錯誤,不是一成不變的,會隨着時間、地點、立場的轉變而轉變。所以,我們對待任何一個人,一定要遵循立場,與時俱進。”葉非花感慨道。
“受教了!”百流雲對着葉非花躬了躬身子。
“當年我和禾香農司主、雲淡淡長老第一次去往石頭城,在石頭山下排隊上山的時候,認識了墨香遠。其後在石頭城,我們與墨香遠又見了第二面、第三面……每一次見面,墨香遠給我們的印象都非常好,低調謙遜,和善真誠,彬彬有禮,博學多才,見識寬廣。不管是我,還是禾香農司主和雲淡淡長老,都和墨香遠非常投契。那時候,我們什麼都不是,並且等階也比墨香遠低了很多。但是,墨香遠給了我們一種真正的尊重,還有友誼。我的認知告訴我,墨香遠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值得結交的人,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時至今日,我仍然這樣認爲。”葉非花說道。
百流雲靜靜地聽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可嘆,志不同,終須分道!”葉非花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院子的一角,生長着一株古樹,鬱郁蓊蓊。
古樹上攀爬着一株藤蔓。
藤蔓的根鬚完全融入了古樹的枝幹,密不可分。
古樹爲藤蔓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養分,藤蔓碧葉繁茂,甚至蓋住了古樹的樹冠。
葉非花右手輕輕一揮。
“嘶啦!”那一株藤蔓立時與古樹分離了開來。
藤蔓從古樹枝幹上剝離的時候,撕裂了古樹的枝幹,古樹傷痕累累。
看那個情形,若是將藤蔓從古樹的枝幹裡完全剝離出來,古樹受創嚴重,很可能會就此死掉。
葉非花沒有絲毫猶豫,右手再次輕輕一揮。
“嘶啦!”藤蔓與古樹的枝幹完全分離了開來。
此時,古樹的枝幹已是千瘡百孔,觸目驚心。
葉非花面色冷淡,第三次輕揮右手。
剝離出來的藤蔓“蓬”地一下,化爲了齏粉,被風一吹,消散不見,什麼也沒有留下。
百流雲一直默默地看着,沒有出聲。
“必須保證古樹的純潔性,絕不容許任何異物沾染。”葉非花喃喃自語。
百流雲看着那一株傷痕累累的古樹,臉色慢慢變得嚴肅。
葉非花第四次揮動右手,發出了絲絲縷縷的八彩之氣。
絲絲縷縷的八彩之氣飄飄渺渺,將那一株古樹的枝幹緩緩地纏繞了起來,然後,又緩緩地融入了古樹的枝幹裡。
那一株古樹的枝幹吸收了八彩之氣後,累累傷痕以一個肉眼可視的速度,開始了恢復。
不過一會兒,那一株古樹的枝幹便恢復如初。
與藤蔓剝離之前相比,那一株古樹更蒼翠了,迸發出了更旺盛的活力。
“不管古樹的枝幹受傷有多嚴重,我們都可以修復。並且,修復後,古樹只會變得更健康。不是嗎?”葉非花面帶微笑,看向百流雲。
“受教了!”百流雲再次對着葉非花躬了躬身子。
“而今,中華會正面臨着創立以來的最大一次考驗。是興是衰,是存是亡,全在於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葉非花說道。
“會長大人但有差遣,百流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百流雲微微躬下了身子。
葉非花看着百流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中華會情報司的新任司主。你的肩上,擔負着重任,事關中華會的興衰存亡,甚至事關星之大陸整個人族的興衰存亡。你,肩負着最偉大的任務!”
“百流雲保證完成任務!”百流雲沉聲說道。
“現實情況,想必你也知道了。對本部進行一次全面大梳理,你需要多長時間?”葉非花問道。
百流雲沉思了一下,隨即鄭重地答道:“十天時間。”
“好!給你十天時間!魔法司第一副司主炎離會全面配合你的工作。”葉非花說道。
“挖出來的蟲子,怎麼處理?”百流雲問道。
“暫且全部隔離,禁閉。嚴格審查之後,爲善者,觀望之;安分者,監控之;異動者,隔離之;有害者,囚禁之;作惡者,誅滅之。總之,要保證中華會的絕對純潔性。”葉非花說道。
“是!”百流雲微微躬下了身子。
“但有阻礙執法者,格殺勿論!”葉非花說道。
“是!”百流雲沉聲應道。
“去吧!”葉非花取出一塊令牌,交給了百流雲。
百流雲接過令牌後,徑直去了。
待得百流雲去得遠了,葉非花低嘆一聲,取出通訊卷軸,彈出一個小小的淺藍色光幕,發了一條訊息。
在這之後,葉非花斂去光幕,收了通訊卷軸,又從空間戒指裡取出一支毛筆、一塊黑墨、一卷米紙、一方硯臺,一字排開,懸在了身前的虛空中。
葉非花微微擡頭,看着眼前的虛空。
半響後,葉非花的眼前一米處,硯臺的正上方,虛空中慢慢地凝析出了一小團霧氣,不住地翻涌。
霧氣漸濃,化生晶瑩的露珠,一滴一滴,落在了硯臺中。
葉非花拿起黑墨,在硯臺中細細地研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