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瑤走出琉鏡殿的時候,絲毫不知自己已經成爲了衆人的焦點。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不屑有之,疑惑有之,但更多的是恐懼和不安。
任誰也不想平靜的生活之中再多一個怪物……
“這個女的就是初瑤,奪得測試第一的那個人?”
“看起來不像啊,小胳膊小腿的,怎麼看也比不上莞蕪大師姐纔是。”
“長得也沒有大師姐漂亮……”
“……”
初瑤對他們的各種言行統統忽略,跟在接引婆婆身後,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因爲她是掌教長老的親傳弟子,所以住的是一所單獨的屋子,雖然沒有下人伺候,但條件也算是十分的優渥了。
好在她平時便喜歡安靜,也不想被人伺候,倒是很習慣。
接引婆婆將日常用品送來之後,又叮囑了她幾句,才離開……
初瑤聽到接引婆婆說,萬花谷深處的百花壇是首席弟子莞蕪的道場,沒事儘量不要去打擾她時,心底倒對這個大師姐好奇起來。
一路上她聽到了許多的聲音,自然知道這個首席弟子在萬花谷中的聲望很高。想必是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纔是。
說曹操曹操到。
初瑤這邊還在想着莞蕪,莞蕪便已經派了兩個小師妹來她的屋子了。
看來不止是自己對這個莞蕪有興趣,莞蕪對她同樣抱有興趣。
只不過她是首席弟子,自然不肯紆尊降貴來到她的小破屋子。
不過她打破了她的記錄,莞蕪師姐的心裡活動想必一定很有趣。
初瑤挑了挑眉,雖然不想理會這些人,但她初來乍到,很多地方還是得好好打聽一番纔是。
莞蕪派來的兩個人,雖然資質平平,卻也是初瑤真真正正的師姐。
所以在她們還沒進屋的時候,她便主動出門迎接,聲音平和地道:“二位師姐好。”
兩個師姐原本以爲初瑤會高高在上在屋子中等着她們,倒沒想到她會這麼的識趣。當下臉上僵硬的神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點點頭道:“恩,小師妹不必客氣,我們也不過是過來看望下你,不知你在這裡有師妹不習慣的地方嗎。”
初瑤搖搖頭道:“屋子很乾淨我也住的習慣,就是對萬花谷不太熟悉,還望兩位師姐多多指點。”
“那是自然,既然你已經進了萬花谷我們就是一家人,自然會相互照應。”藍衣女子像旁邊淡粉色衣裳的女子微微使了一個眼神。
粉衣女子立即回神過來,有些下掉的眼梢微微眯了眯,拉起初瑤的手,無比親切地道:“對了,初瑤妹妹,我們見你一來萬花谷就進了掌教大殿,現在又成了掌教長老的親傳弟子,不知您跟掌教有什麼關係?”
這個粉衣女子問話倒是挺直接的,只不過初瑤並不打算把夙夜引薦的事情抖出來。
她之前見掌教長老對夙夜也是客客氣氣的,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之後,便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這種時候,還是找一個藉口搪塞過去比較好,反正這些弟子也沒有膽子敢去找掌教求證。
想罷,初瑤微微一笑道:“我故去的爺爺曾與掌教長老有過一面之緣……”
初瑤見兩個弟子已經做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樣,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其他的任憑他們自己想象。
“沒想到小師妹還跟掌教長老有這麼一番淵源。”兩個弟子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後也不再多留,把莞蕪送來的一瓶碧玉泉放下後,便道:“哎呀,這一聊就過去大半晌了,我們還有晚課要做,就不打擾小師妹了,告辭。"
“二位師姐慢走。”初瑤對她們扯了扯嘴角。
直到他們徹底離去之後,初瑤臉上的笑容,纔開始冷漠下來。
纔回屋,初瑤便看見了一個俊美如斯的男子,如青竹般立在她身後,脣邊掛着一絲若有似蕪的笑。
“你怎麼來了?”初瑤見是他,面無表情地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
“她們是?”夙夜完全無視初瑤眼中的不耐,反客爲主地坐到了主位上,單手挑起桌子上的那一瓶碧玉泉,放在眼前輕輕地晃動。
初瑤白了他一眼,單手撐在下巴上,目光迷離地看着夙夜那雙如星空般深邃的眸子,聲音如風地道:“你猜呢?”
夙夜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初瑤的話,而是放下了碧玉泉,聲音微微擡高了幾聲調:“這對你來說倒是一個好東西,雖無洗髓液那般珍貴,效用也還算勉強。就是少了些。”
“沒想到我倒是小看這個大師姐的度量了。”初瑤抿了抿脣,認真地看着夙夜。
二人的視線交織在一起,空氣中似乎摩擦出了看不見的火花,夙夜對上她那一雙漂亮的眸子,竟最先地低下了頭。耳根飄上了一絲可疑的紅暈。
“好好加油。”夙夜說完這句話,不等初瑤回答,便起身離開。
初瑤有些發怔地看着夙夜坐過的位置,兩三秒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已經離開的事實。
“真是個怪人啊。”初瑤情不自禁地勾起了脣角。
她還沒來得及問他來萬花谷是不是因爲她,他就乾脆的走掉了。
夙夜這邊一出萬花谷,一向鎮定自若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才讓紊亂的心跳恢復了平靜。
狻猊飛快地從湖心中躥出來,帶着一身的水珠,撲進了夙夜的懷中,粗糙的舌頭如貓般一直舔着他的手。
“吃飽了?”夙夜拿出帕子細心地替狻猊身上的水珠一一擦進,如黑洞般的深眸,化成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
“呼呼……”狻猊不會說話,只是將巨大的身子貼了過來,舒服的直哼哼。
“你這模樣倒是跟她挺像的。”夙夜將帕子收回袖中,對還在身後發愣的狻猊頭也不回地道:“回去了。”
“嗷!”狻猊歡快地應了聲,四肢並用地躥了上去……
夕陽之下,一人一獸的影子被拉的極長極長。
男人的黑髮隨風胡亂的揚起,似乎就要在夕陽的金色光芒之中,逐漸融化,與天色共爲一體。
他青衫風流,只一個背影便是那般的出塵脫俗,吸引無數的目光……
初瑤躺在有些發硬的木榻上,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閃發光,她剛洗了頭,水珠順着她的胳膊,流到她的秀場的指尖,最後落到地上,濺起一點小小的水花。
足足發呆了一柱香左右,安靜無常的屋子外,忽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她還沒有起牀,耳中便流進了一些嘲諷的話。
“採微師姐,天色那麼晚了,沒想到你還有閒工夫來這啊?不會是想趁大師姐閉關的時候,拉幫結派吧?”說話的一個尖酸刻薄的女子。
“滿嘴胡言,我看你是陰陽失調,缺男人缺的頭腦發昏了。”反駁的女子聲音輕柔,雖只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卻可見也不是一個善主。
“我當然缺了,哪比得上采薇師姐啊。您御夫有術,也不知道您的面首們能不能架得住你這如狼似虎的性子。”那女子繼續譏笑。
“我不跟你口舌,快給我讓開。”溫柔女子的聲音多了幾分凌厲,其間還藏了一絲絲的殺氣。
“這路可不是采薇師姐您修得,我想站在哪,就站在哪。”另個女子氣勢也絲毫不弱,大有一副撕破臉的架勢。
……
初瑤斷斷續續地將他們的對話聽完,這才起身,理了理披在肩上的溼發,套上足履,走上前去開了門。
一入眼便是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其中一個身着碧色衣裳的女子,媚眼如絲,雖被面紗擋了臉,卻令她本是好顏色的面貌,又添了幾分神秘。
她便是衆人口中的采薇師姐,也是萬花谷二長老的內門弟子。天資聰穎,卻一直被莞蕪死死壓制。
而采薇旁邊的則是一身白色的女子,若是初瑤仔細看的話,便會知道這是白天嘲諷自己的那個白衣女子。
只可惜初瑤的記性一向很差,不過一個下午,就已經忘了誰是誰了。
沒辦法,她一向獨立慣了,除了自己的事情,對於別的,一向都是漠不關心的態度。
她站在門邊好一會,才道:“二位師姐好。”
“初瑤小師妹。”白衣女子像是貓見了老鼠一般,興奮地跑了過去,頗爲自來熟的道:“我是白荷,你可以直接稱呼的我的名字。”
初瑤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沒有讓白荷碰自己。
“切,假惺惺。”采薇在一旁掃了白荷一眼,絲毫不客氣地道。
“你還真以爲我怕了你不成?”白荷立即變了臉色,惡狠狠地瞪了采薇一眼。
“狗仗人勢。”采薇繼續採着白荷的痛處,一針見血地道。
初瑤見她們又要吵起來了,抓了抓頭髮,連忙阻止道:“不知二位師姐來我的小院有何貴幹啊?”
初瑤的一句話,才讓二人想起來此地的目的,連忙滿臉掛笑。
“初瑤小師妹,明天是我師傅開丹的日子,不知你有沒有空。”采薇滿是善意地看着初瑤。
白荷將采薇擠到身後,笑意盈盈地道:“初瑤小師妹,明天莞蕪大師姐就要出關了,想邀你一起過去喝喝茶聊聊天。”
初瑤揚了揚脣,並沒有急着回答她們。
她知道若是跟白荷去喝茶,定然會得罪采薇。而跟采薇去守丹就會得罪莞蕪。
但她更明白的是,當她考驗的成績超過莞蕪成爲第一人的時候,就跟莞蕪結下了樑子。
雖然采薇也不是個善茬,但至少跟她是統一戰線的,就算接觸也不是壞事。
只思考一會,初瑤心中便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