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看着江子笙那意味不明的笑意,整個人如同被寒風吹過,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爲什麼他覺得世子妃那笑容裡,隱藏了什麼。
江子笙高高地端起茶杯,仔細地盯着茶杯上的精緻花紋,清麗的眸子倒映小小杯身,美的讓人眩目。
“你去招呼別人吧。”江子笙優雅地呷了口茉莉清茶,脣微微向上揚了揚。
七十二暗衛並沒有進酒樓,而是在酒樓的外面候着江子笙。
烈日不斷的吐着火,縱使這些鐵打的暗衛也受不了長時間的在空氣中暴曬,皮膚都火辣辣的疼。
江景酒樓的銅柱之中都被加了無數的冰塊,所以江子笙並沒有感受到火熱,反而是絲絲的清透心脾的涼意。
一壺茉莉清茶她喝了足足一個時辰,許久才慵懶的起身,向着門口走去。
七十二暗衛站在外面心裡叫苦不迭,看到江子笙終於出來,也是鬆了口氣。若是江子笙再讓他們曬上幾個小時,他們怕是都要成爲人幹了。
江子笙去完酒樓之後,又隨意的走了走,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已經門可羅雀的回春堂。
夏流殤正在藥櫃上整理着藥材,看到江子笙回來,微微愣了愣。
自從玉麟的回春堂出事之後,江子笙便很少回來,也不來查賬,大有一副任其自生自滅的態度。
“師傅。”夏流殤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江子笙,猶豫了會道,“我去給你泡壺茶吧。”
一直以來夏流殤都覺得是自己才拖累了回春堂,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如果當時他果決點,回春堂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了。每每念及至此,他的內心就有一種深深的愧疚感。
現在的他只能努力,越努力,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維持回春堂運轉。
江子笙看着他端上來的熱茶,並沒有急着喝,而是放在一邊。
“這段時間,回春堂的經營怎麼樣?”
夏流殤聽到江子笙這麼問,頓時臉色像是燒紅了大蝦一般,不好意思的道:“情況並不樂觀,沒有一個病患敢住院,很多坐堂大夫都已經走了。”
江子笙冷勾起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此事。
玉麟的回春堂論論凝聚力來說,遠遠比不上華都的,一些大夫承受不住壓力離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他們之中很多都是合併進來,跟着江子笙都是想賺錢,現在回春堂落魄了,江子笙也不能強制要求他們留下。
“師傅,我們的很多大夫,都想回華都那邊了……”夏流殤小心翼翼的看着江子笙逐漸陰沉的臉色,嚥了咽口唾沫,“不知道您的意思?”
“呵,他們倒想的好,你告訴他們如果不想在玉麟待,那他們也沒有必要回華都呆了。”江子笙將手輕輕地放在桌子上,表面上一派從容。
“我知道了。”夏流殤應道,看着江子笙,心裡極其的複雜。
江子笙何嘗不知道夏流殤的心思,當下也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拿出了一疊銀票出來。
夏流殤看到江子笙這樣,連忙制止道:“師傅,你這是幹什麼?”
“我知道回春堂現在很困難,養着一大堆人,又沒有什麼收入,你很不好受,拿着它。”江子笙不容夏流拒絕,直接把錢塞到了他的袖間。
夏流殤又像是握了燙手山芋一般,連忙把錢都拿了出來,對江子笙道:“師傅你不要這樣,回春堂現在雖然賺不了多少錢,但是還是能夠發的起夥計們的工錢的,這是賬本您看。”
生怕江子笙不相信,夏流殤連忙將這個月的賬本拿給了江子笙看。
江子笙翻開了賬本看了兩眼,便覺得鼻頭一酸。
她終於知道夏流殤的這些工錢是怎麼節省出來的了,整個嗓子都像是被煙燻了一般,很是難受。
“你們現在一天三餐就吃青菜稀粥?”
夏流殤憨憨地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哎,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沒有人在乎吃的是大米飯還是饅頭,現在醫館又是最困難的時候,我們自然是能省點就省點。”
看到夏流殤這樣子,江子笙心裡更不舒服了,將錢又推到了夏流殤面前,命令道:“這錢你拿去給大夥們買點好吃的,這隻喝稀粥青菜能有什麼好身體,別到時醫館沒有倒,你們的身體就倒下去了。”
江子笙如此的嚴肅,夏流殤心裡就像是被數萬根鋼針,狠狠的扎着。
“師傅……”
“收下,如果你真的把我當作你的師傅的話。”江子笙認真地看着夏流殤,眼波盡是認真的光。
很早之前她確實沒有將夏流殤當作自己的徒弟,但是在夏流殤一次次的與她同甘共苦之後,即使江子笙嘴上沒有說,她心裡也早已把夏流殤當成了自己的徒弟。
夏流殤聽到江子笙這麼說,整個人更是激動的不能自已,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江子笙親口承認,承認他們的師徒關係。
他激動的摸了摸溼潤的眼角,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銀票,當下也不在拒絕,緊緊地握在了手中,心裡更是暗暗發誓,從此之後他會更加盡心盡力的去替江子笙經營玉麟的回春堂。
江子笙看着夏流殤握緊的拳頭和暗下決心的眸光,心裡也很是歡喜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脣揚了揚,“好好幹。”
“嗯!”
“那我先走了,回春堂就拜託給你了。”
“師傅你放心吧,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辜負你的心意。”夏流殤挺直了脊樑,整個人又燃起了雄雄的鬥志。
江子笙輕笑起身,邁開了步子。
“師傅。”
江子笙還沒走幾步,夏流殤又叫住了她,手上正捧着之前爲江子笙倒的那杯茶,目光有些熱切。“師傅這茶您還沒有喝。”
“哦,好。”江子笙回神,接過他手中已經變得溫熱的茶,放到脣邊一飲而盡。
夏流殤激動地看着江子笙離開的背影,心裡就像是盛開了無數煙花。
江子笙直直地走出回春堂,臨近拐彎的時候,她才轉身深深地望了那個牌匾一眼。一種物是人非的荒涼之感,從她的心裡逐漸蔓延開,侵蝕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就在此時,她恰好聽到了玉麟街邊,一吟遊詩人坐在一株樹下,輕輕的撥弄着身前的古琴。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詩人的聲音有種空靈悠遠的味道,令江子笙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不知是不是碰巧,那詩人也正好擡起眼,與一身素衣的江子笙四目相對。
江子笙朝他揚了揚脣,重新轉回了身子,向着人流之處走去。
中指上的魂戒在江子笙不經意的時候,滴答滴答的走快了許多。
她不會想到這短短的驚鴻一瞥,在那個詩人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也不會知道,在此後,他們還會有一段不解之緣。
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還是暗中的操縱這一切的那隻大手,又一次惡意的作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的江子笙還遠遠沒有那個資格,卻觸碰那些神秘的不可觸碰的恐怖的東西。
雖然一天閒逛下來,江子笙覺得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軟軟的趴在桌子上,誰知這一睡,差點就醒不過來……
任錦軒回來的時候便看到江子笙趴在桌上,亂七八糟的說着胡話,整個人都像是着火了一般。
“子笙,子笙你醒醒。”
任錦軒心裡還有些生江子笙的氣,一看她這個樣子,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將她抱到了牀上。
江子笙依舊在不停的說着胡話,任憑任錦軒叫她都還是無動於衷。
任錦軒立即把暗衛都喚了出來,臉色難看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才一天時間不到,回來人就這樣了?”
七十二暗衛唰地一下全跪到了地上,心中大呼冤枉,他們一直都跟在江子笙身邊是沒錯,但是江子笙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他們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聽完暗衛們的話,任錦軒煩躁地揮退了他們,對丫鬟道,“立即去回春堂把大夫找來。”
……
大夫來了一個又一個,但都對江子笙這突發的病症束手無策,全部都在門外跪成了一排。
“廢物,都是一羣沒有的廢物!”
任錦軒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發火,所有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個稀巴爛,嗜血的眸子就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
所有的人都離他遠遠的,連聞訊回來的任容萱,也不敢靠其太近。
任容萱看着哥哥這上火的樣子,猶豫了一會,終是開口道:“哥哥,子笙嫂嫂這個樣子好像不是生病。”
任錦軒冷眸一睨,“不是生病還能是什麼?”
“我怎麼看都覺得嫂子有點像中邪了一般,你看她嘴裡一下說着什麼電腦,什麼系統,亂七八糟的詞彙……”
被任容萱這麼一提醒,任錦軒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即起身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任容萱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剛想問,整個人就被任錦軒推了出來。
“嘭”地關上房門,任錦軒確認周邊都沒有人的時候,拿出犀角香點燃。
“煤球,煤球……”
可惜任錦軒叫了好幾遍,他也依舊沒有得到煤球任何的回覆。
任錦軒的眉頭蹙的更深了,平時他只要一點燃犀角香,煤球沒過一會便會跑來,爲什麼這次那麼久還沒有現身?
莫非煤球也跟江子笙一樣遭遇了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