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彩蝶死了,死的樣子很悽慘。
她被吊在了華都城中最高的一棵樹上,舌頭長長地伸出來,身體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迎來過往的人只要看了屍體一眼,晚上都會做惡夢。
所有的人都認爲相府三小姐因爲母親去世傷心過度,才選擇以這樣的方法自盡了斷殘生……
由於是庶女,江彩蝶又是死在外面,屍體不會被挪進相府。
江炳坤便在相府的後面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將江彩蝶的棺木放在外面。
江子笙回到院子的時候,任承澤獨自一人捏着棋子對着棋盤,苦思不解,看到江子笙進來,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潤。
“是你做的?”江子笙開口便問,她知道任承澤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事。
“嗯。”
任承澤點點頭,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江子笙沒想到他這麼痛快的回答,一時無話。
重新探過他的脈,確認身體除了些虛弱並沒有其他大礙之後,江子笙便進了裡面的屋子。
任承霖的臉色又紅潤了不少,連呼吸都變得均勻了些,看樣子身體恢復不錯。
江子笙從瓷瓶中倒出藥丸,餵了任承霖一顆,心裡不斷祈禱。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任承霖若是今天再醒不過來,還真有可能成爲植物人,到時候皇后怪罪下來,她真的是九條命都不夠還的。
“任承霖你爭氣點,若是我的招牌砸在你手裡,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將你從地裡挖出來天天鞭屍!”江子笙惡狠狠地盯着任承霖,語氣裡又帶着一絲不確定。
昨天若不是江彩蝶在最後突然出現,江子笙這次換血可以算是九成九的把握。
可是世事無常,現在任承霖只能靠他自己了。
任承澤看江子笙這麼久沒出來,便走進屋子,一眼便看到江子笙雙手緊緊地交叉放在胸前,還對着空氣比劃着什麼。
“你在做什麼?”
江子笙停下手中動作,略爲尷尬地看着任承澤,“我這是在禱告。”
“禱告?”任承澤學着江子笙的姿勢眉毛揚起,“這樣嗎?”
“……”
“唔……好餓。”
就在這尷尬氣氛中,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江子笙和任承澤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牀上躺着的任承霖。
任承霖揚起一抹頑劣的笑,眼中帶着得意的神色,“怎麼都看着本殿下,是不是被本殿下英俊帥氣的外表給迷的神魂顛倒了。”
江子笙嘴角抽抽,不過心中還是萬分的喜悅的。
任承霖醒過來,她的小命不但保住了,還將皇后拉到了同一個陣營。
“餓死本殿下了,江大夫……”任承霖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委屈萬分地盯着江子笙。
江子笙最害怕就是任承霖賣萌,立即雙手舉高做投降狀,“好,沒問題,我給你煲排骨湯。”
……
任承霖醒後飯量明顯加大,即使江子笙再三制止還是吃了滿滿的兩大碗米飯,還喝了一晚熱乎乎的湯。
“呃……”心滿意足地打了嗝,任承霖擦了擦亮汪汪的油嘴,看着江子笙那熱切的眼神就像是再生父母。
江子笙連忙將湯收了起來,惡狠狠地道:“你又想幹嘛?”
“江大夫別那麼緊張嘛。”任承霖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擺出一副無賴樣。
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天天跟着百里星華廝混,任承霖早就將皇家的王八之氣全部給拋到了九霄雲外,怎麼舒服怎麼來。
在江子笙面前他玩笑不需要任何僞裝,開心就是開心,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任承澤看着他無拘無束的樣子,眼中帶着一絲羨慕。
“江大夫你這手廚藝絕了,比宮裡的御廚要好上不知多少,若你是個女的,我都想像父皇請旨娶了你。”任承霖一語驚人,看着江子笙臉上的驚愕,哈哈地笑了出來。
“她是我的。”任承澤淡淡地瞥了任承霖一眼。
任承霖連忙閉上了嘴,眼睛不斷在江子笙和任承澤身上掃來掃去。
“二哥,你不是吧,你不是說你喜歡江大小姐嗎?”江承霖驚呼起來。
任承澤沒有說話,脣角輕輕的勾起,深深地看了眼沉默不語的江子笙。
江子笙將頭埋下,眼睛四處遊移着。
周邊的空氣似乎在炭火的烘烤下變的稀薄,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
江子笙撐起身子將掛在牆上的斗篷披在身上,背對着他們道:“我去外面散散步。”
任承澤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輕輕的嗯了聲,繼續轉頭跟着任承霖隨意的扯着話題,只是心思早就隨着某人的腳步去了外面。
在她心裡,難道連一點位置都不肯給他嗎?
院子的積雪又厚了不少,江子笙踏在鬆軟的雪上,深深地吸了兩口冰冷的空氣。
再睜開眼時,眼前出現了一張冷硬俊美的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有一種凜冽刺骨的穿透力,江子笙感覺整個身體的溫度都在慢慢的抽光。
“那個,世子……”
任承澤似乎聽到了屋外的動靜,纔打開門,便看到了相對而立兩個人,淺灰色的眼眸閃過一絲莫名的光。
“要幫忙嗎?”任承澤淡淡地問了句。
“二殿下先進去吧。”江子笙低聲道,並沒有回頭看任承澤。
任承澤面色一僵,說了聲好,便重新關上了門。
整個院子又剩下他們二人,任錦軒眼睛定定的看着江子笙,薄脣輕啓:“江大夫,似乎很忙。”
江子笙並不知道任錦軒話中的意思,但也知道他此刻在生氣,雖然她不知道他到底生什麼氣,卻還是解釋道:“昨天發生了些事,所以……”
“江大夫不用向我解釋什麼。”任錦軒一點聽的興趣都沒有,“現在跟我去封地。”
母妃的病情加重,他今天必須帶走江子笙。
江子笙看了身後的屋子,連忙道:“我寫個藥方再跟你走。”
任錦軒眉頭微皺,“我耐心不夠好。”
他一點也不願意她在別的男人身上浪費時間。
江子笙走進屋子迅速的寫好兩張藥方,遞給任承澤:“你將任承霖帶回宮吧。”
“你去哪?”任承澤沒有接藥方,而是看着江子笙。
“我得跟世子去封地,聽說王妃病的不輕。”江子笙直接將藥方塞到任承澤的袖中,“你好好休養就好,四殿下也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任承澤點點頭,“如果任錦軒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江子笙看着他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任承澤揉了揉她的腦袋,親暱地道:“我知道。”
江子笙朝他揚脣一笑,便轉身離開。
任錦軒冷硬地看着江子笙出來,隨手一拉便將她整個人扯進懷中,凌空一躍便跨坐在白色駿馬上。
白馬朝天長嘶,前蹄一揚,迎風奔去……
江子笙驚魂未定地看着任錦軒,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精瘦的腰,“世子,你下次可不可以換個姿勢騎馬?”
任錦軒掃了江子笙一眼,冷哼一聲。
雖然任錦軒上馬動作危險,卻是將江子笙牢牢的護在懷中,一路上飛馳,江子笙並沒有感覺到多少寒冷。
江子笙貼着任錦軒的胸膛,聽着耳邊風聲呼嘯,臉色**如火。
不知多久,白馬終於停下,而江子笙也在任錦軒的懷中睡着了……
任錦軒看着懷中熟睡的人,冷冽的勾起脣角,將她從馬上抱下,走進了客棧。
小二剛欲上來招呼,就被任錦軒一記冷眼掃了過去,當下僵住在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這麼凶神惡煞,該不會是來打劫的吧。
任錦軒沒有理會小二驚恐的眼神,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丟到小二身上,便朝着樓上走去,踏進了一間沒人住的房間。
小二看着手中的銀票怔愣了幾秒,欣喜若狂,連忙將鑰匙送了上去,眼睛偷瞄了眼牀上躺着的江子笙。
“滾。”任錦軒低聲地命令道。
“是。”小二瞬間便跑了個沒影,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着。
任錦軒關上房門看着牀上均勻呼吸的江子笙,眼中的冷冽消失,妖冶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
在一個男人的懷中就睡得那麼死,他該說她缺心眼還是太信任他?
江子笙翻了個身,眉頭微微皺起。
任錦軒盯着她的動作,眼中多了幾分寵溺,伸手將她微皺的眉心撫平。
“江子笙,你怎麼就不能像其他女人,老實安分一些?”
“嗯?”江子笙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看着任錦軒傻呵呵的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嘴裡嘟嘟囔囔地道:“是任錦軒啊,惡夢。”
在她的心裡,自己就是一個惡夢?
任錦軒眼中的柔和瞬間崩裂,臉色又恢復了一貫的冷峻。
“江子笙,誰不是你的惡夢,嗯?”任錦軒湊近江子笙的耳邊,冷冽地道。
江子笙只感覺耳朵癢癢的,甩了甩頭,又陷入了沉睡。
任錦軒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想弄醒她問個清楚,看着她迷迷糊糊的熟睡模樣,又忍住了怒火。
等你醒來再收拾你。
任錦軒握緊了拳頭,心情敗壞地關上了房門。
因爲是冬天,整間客棧也不過兩三個客人。
任錦軒拿起菜單,看着上面清一色的包子麪條,眉頭微微蹙起。
“公子,您,您要點些什麼?”小二看見任錦軒走過來,臉色立即變得煞白。
“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