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錦軒冷然地勾起脣角,陰邪地道:“沒想到本君的病還得挑個黃道吉日啊,呵呵,那你說哪日適合醫治呢?”
“兩天後便能醫治世子殿下的眼疾。”江子笙堅定地道,然而心底卻有些發虛。
面對這個喜怒無常的閻羅,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本君就讓你再多活兩日,到時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樣。”任錦軒狹長的手指輕輕地叩擊着桌几,發出叮叮叮的聲音,如同倒計時一般。
江子笙有些愕然,沒想到任錦軒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了,堵在肚裡的長篇大論,像是找不到出口,憋的有些發悶。
不管怎麼說,任錦軒還是答應給她兩天時間,讓她能夠升級醫術。
雖然時間有些緊迫,但是回春堂現在的生意不錯,正常情況之下,升級應該不成問題。
江子笙朝着任錦軒躬身行禮道:“世子殿下這兩日切勿熬夜,兩天之後草民再來王府。”
任錦軒嗯了聲,對站立在江子笙身邊三個暗衛道:“這兩日你們便好好保護江大夫,切勿有任何閃失,否則本君拿你們是問!”
“屬下遵命!”
任錦軒這才懶散地伸了伸腰,漫不經心地道:“既然江大夫有事,那便請吧。”
江子笙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看着身後形影不離的三人,脊椎一陣陣發寒。
她還是小瞧了武賢王府的世子爺了。
“幾位爺,我皮糙肉厚,身康體健不用保護的。這有點小錢,就當我請幾位喝茶?”江子笙衝着三個木頭人諂媚地笑道,從荷包裡掏出些碎銀子。
原本想有錢能使鬼推磨,誰知這三個撲克臉竟然目不斜視,無動於衷地繼續跟着她。
任憑江子笙使盡渾身解數,那三人卻仍然心志堅定,巋然不動。
“妹的。”江子笙暗罵了聲,踢了踢腳步的小碎石子。
就在江子笙暗罵連連的時候,不遠處傳來陣陣刀槍相撞的聲音,聲勢宏大。
秉承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江子笙眼都未擡,朝着另個方向拐了去。
迎面恰好碰到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臉上皆是一副驚慌的模樣。
“沒想到這次的刺客武功那麼高強,竟然憑一己之力殺了五個護衛。”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況咱們武賢王府的護衛都不是泛泛之輩,重重包圍下我看那小刺客活不了。”
“是啊,這刺客怕是九死一生。”
沒想到森嚴無比的武賢王府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闖了進來,不知道是武賢王府侍衛太弱,還是敵人太強。
江子笙低垂下頭,撇了撇嘴,加快了步伐。
現在武賢王府大亂,她要是不趕緊離開怕是殃及自身。
“把人交出來!否則血洗武賢王府!”
稚嫩的聲音清晰無比地闖入了江子笙的耳膜,讓她猛的一怔。
這個聲音好熟悉,她似乎在哪裡聽過。
江子笙連忙閉上眼睛苦思冥想,突然一個清秀的小臉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不過片刻她便大驚失色。
這個聲音正是小九!
他的聲音雖然並沒什麼獨特,但是那一句我的功夫不能用來比試,只能殺人,卻深深地刻在了江子笙的腦海。
“孩子,你千萬不能有事!”江子笙連忙調轉方向,朝着打鬥之處趕去,心裡不斷的祈禱。
還未趕到地方便聽到陣陣駭人聳聽的慘叫,讓她的雙腳不由一軟。
江子笙不知道小九來武賢王府目的到底是什麼,卻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孩子來送死。
終於來到了打鬥之處,一股股腥濃的血液順着石板路流到了江子笙的腳邊,浸溼了她的厚底布鞋。
層層護衛的包圍之中,江子笙看不到小九的身影,更不知道小九現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只是這些鮮血讓她莫名的心慌。
“讓讓!”
江子笙拼命擠進了包圍圈,看着一個瘦小的身子,雙眼發紅,手上拿着兩把還在滴着鮮血的匕首,與護衛毫不相讓地對峙着。
“小九。”江子笙看着兇戾的小九,心底驀地發慌,卻還是走到了他的身前。
小九聞言擡頭看着江子笙,血紅的眸子頓時變得了清明瞭許多,如同一個丟了糖的孩子,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東家!”
江子笙心被刺的一疼,連忙抱住他,那些侍衛見機蜂擁而上。
“住手!”任容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包圍圈中,看着江子笙與小九柳眉皺了皺。
“郡主,這小孩可是刺客。”護衛統領雖然停了手,那刀卻還是明晃晃地指着江子笙二人。
任容萱還沒發話,小九便將江子笙護在身後,眼睛發出兇狠的光,緊緊地握住鋒利地匕首像是隨時準備出手的樣子。
“東家,我們走。”
“殺了我們武賢王府的人,還想一走了之?”護衛統領話一說完手上的刀快如疾風,一個飛身朝着江子笙他們砍去。
小九眸光一閃,不等護衛統領的刀落下,鬼魅的消失在了原地,只看到一個殘影,匕首更是快狠準地插進了護衛的心臟,轉眼便回到了江子笙的身邊。
所有人都沒看清小九是如何動手,那統領便直直地倒在地上,瞪大的眼裡帶着驚恐和不敢置信。
小九到現在已經殺了六人。
任容萱的臉色便的極爲難看,但也知道單打獨鬥絕對勝不了這個小刺客。
而江子笙更是驚駭,原來小九說的那句話竟是真的,他的武功只適合殺人,招招致命。
“這六條人命,江大夫怕是要給我一個解釋了。”任容萱看着遍地屍首,秀眉緊緊地蹙成了個川字。
江子笙看着這屍首與鮮血腦袋一片空白,都說殺人償命,可小九這麼一下便死了六個,她就算是五馬分屍也不夠分啊。
“小九你怎麼會闖進武賢王府?”江子笙看着小九渾然不懼地站在她的面前,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虎子說東家被壞女人抓去了,我便過來了。”小九的揚起小臉看着任容萱惡狠狠地道:“醜八怪,快放了我和東家離去!”
任容萱沒有理會小九而是看着江子笙,緊緊地捏住寶劍,凌厲地道:“這六條人命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須得治好世子的眼睛,否則我讓整個回春堂陪葬!”
江子笙見任容萱就這麼放過自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古代的人真的視人命如草薺。
愣了半晌,她才點頭如搗蒜,行禮謝恩。
……
江子笙走後,任容萱身後的護衛卻是格外的不滿。
“郡主爲什麼要放走那刺客,難道這六條人命就這麼算了?”
任容萱眉色一挑,看向那說話的侍衛,冷聲道:“本郡主的決定你也敢質疑?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侍衛看到任容萱一副吃人的神色,不甘地閉上了嘴。
滿地的鮮血雖然已經被清水衝淨,空氣中卻還是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孩子叫小九嗎?”任容萱想着那個冷血的孩子獨自喃喃道,“這個憑空出現的江大夫看來並不像表面這般簡單啊。”
這些人命就當一次探底吧。
只要哥哥的眼睛能夠治好,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江子笙這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了醫館,立即拉開小九的衣服,看到他的肩膀之處有道極深的傷口,猛吸了口涼氣。
她不敢想象,當那些刀劍無眼地插入他這瘦弱小身板,他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疼嗎?”江子笙小心翼翼地洗着小九的傷口,雖然知道多餘,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
小九搖搖頭,銀牙緊緊地咬住嘴脣,即使再痛也未哼一聲。
江子笙第一次見到這麼勇敢的孩子,眼睛不由得泛酸。
本來她想給小九的傷口上些麻沸散,但是小九爲了身體組織的靈活性,硬是拒絕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心眼,那可是武賢王府,你闖進去不是找死嗎。”
“東家不能有事。”小九從牙縫擠出幾個字,另一隻完好的手碰了碰江子笙傷痕累累地脖頸,輕輕地道:“東家這裡疼嗎?”
“不疼。”江子笙微微一怔,連忙揚起了脣角,笑了笑。
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爲了她連命都不要,比起丞相府那些名義上的親人,她更是喜歡眼前的小九。
那些親人想方設法的毀掉她,小九卻寧願用命來維護她。
細心地包紮好小九的傷口,江子笙才往脖子上的傷口灑了些藥粉。
沒想到任錦軒竟然那麼狠,差點就要了她的小命。不過後面小九殺了六人,算起來,她還是得了些便宜。
這般想着江子笙的心情便好了許多,拉着小九往飯廳走去……
暗處,任承澤看着江子笙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
明明知道江子笙確實沒有偷換身份,他不知道爲何自己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關注她,想知道她每時每刻都在做些什麼。
“難道我魔怔了不成?”任承澤煩躁地拿起摺扇敲了敲腦袋。
“二爺,江姑娘身邊的三個暗衛該如何處置?”
“靜觀其變切勿打草驚蛇。”任承澤想到江子笙的脖頸被任錦軒給掐的滿目瘡痍心底便一陣不舒服。
他細心豢養的小野貓竟然被另一個獵人給傷了,實在是難以饒恕啊。
要不是小野貓身邊突然出現個武功高強的小保鏢,他今日怕就忍不住現身了。
“去查查那個小九什麼來歷。”
任承澤在高處看着江子笙細心地爲小九布着菜,目光微微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