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靜的街道,去了白日的熱鬧,這份清淨倒顯得分外難得。
許是頭一回這麼晚還未就寢,平日裡最遲亥時也已睡下了,現下夜深他們還在回府的途中,季媤嬟睡意襲來,卻還要強打起精神。
至少此時此刻,她與封晫同乘一輛馬車,共處一室,她再怎麼抵不住睏意,也無法卸下防備,輕易放鬆警惕。
對於封晫,因前車之鑑,她不願與他過多糾纏。於是剛上車那會兒,她欲選個離他遠點的位置坐下,結果還沒坐定,就被他一個眼神嚇得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無奈只得挪近了些。
只是她不明白,依封晫之前對她的態度,理應是想她離他越遠越好纔對,可爲何她刻意的躲閃會引發他的不滿?
有道是女人心海底針,可封晫分明比女子還要難懂。
哎……又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好在封晫始終閉目靜坐,季媤嬟偷偷在心裡長舒了口氣,順便壓了壓內心的諸多愁緒。
良久,靜謐的車廂內除卻二人交織的呼吸,再無其他。
行路至此,應該快到將軍府了,季媤嬟默默在心中盤算,再與封晫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內多待一刻,她恐有窒息而亡的危險。
卻不料,正當她以爲自己即將脫離苦海之際,忽而馬車一陣顛簸。
“啊……”季媤嬟始料未及,大驚失色。
“將軍,路面一處凹陷,夫人莫要驚慌。”聽聞馬車中傳出的驚叫聲,想必季媤嬟嚇得不輕,城樑立馬查明馬車顛簸緣由,出聲安撫。
然,好半晌也不見有任何迴應,眼看快要到了,城樑吩咐馬伕繼續趕路。
殊不知,此時的車廂,季媤嬟一個趔趄,直接滑跌至封晫胸前,雙手本能地抓住封晫腰側,螓首埋於胸膛,辨不清神色。
若不是突生意外,封晫也未料到會出現如此場面。胸前的小腦袋似是被定住了一般,盈盈楚腰落與他手也未見她有任何反應,想必是真的嚇壞了。
還真是個膽小的小傢伙,封晫不禁啞然失笑。
“無事了。”良晌,圈在腰間的皓腕緊了緊,彷彿無聲的撫慰。
聞言,季媤嬟怦怦直跳的小心臟逐漸鎮靜下來,驚魂甫定,剛欲調整坐姿,卻被腰上的制約力怔住,垂眸,方纔意識到兩人姿勢曖昧。
“對……對不起,將軍,媤嬟失禮了!”忙爲自己的行爲道歉,卻慌得連說話都磕磕絆絆,裸露在外的一截玉頸染上異樣的緋紅,更別提那通紅一片的臉蛋兒,像極了嬌嫩赤豔的玫瑰花瓣。
可任由她如何掙扎,腰間的鐵臂沒有半點放開的意思,季媤嬟更加羞窘不堪:“請……請將軍……放開……”
然而,封晫依舊不爲所動。
懷中的軟玉溫香,顯然勾起了他的逗弄之意。
季媤嬟迫不得已,擡首與之對視,卻見封晫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將軍……”見他故意捉弄她,季媤嬟紅彤彤的臉蛋快要與眉間的硃砂痣相媲美了,無奈輕喚一聲,只求他能大發慈悲就此放過她。
“夫人投懷送抱,爲夫倘若就此放手,是不是太不解人情了?”
爲夫?他剛剛自稱“爲夫”?
此話一出,季媤嬟呆若木雞,直接愣在原地,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這個男人難道是吃錯了藥?
他若不是吃錯了藥,那便是今晚酒喝得有點多,此刻有些上頭,神志不清了起來。
對!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不過什麼叫她投懷送抱,明明是意外所致……
反應過來的季媤嬟窘迫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媤嬟只是被嚇到,現在沒事了,如有冒犯,還望將軍恕罪。”再這麼耗下去,她快要呼吸困難了……
“那本將軍要是怪罪呢?”
“啊?”他的回答完全超出季媤嬟認知範圍,驚得她猛一擡頭,撞上他含笑的眉眼。
什麼意思?
到底是他瘋了?還是她瘋了?季媤嬟徹底拿不定主意了。
本想逗她玩,卻不想見識到她與衆不同的一面。
見她瞠目結舌的可愛模樣,封晫輕笑出聲,隨即手臂一施力,將季媤嬟身子重新放正。
“到了。”原是已經抵達府上,封晫提醒道。
不能逗了,再逗下去小傢伙該哭了,他可從未哄過人。
聞聲,季媤嬟意識回籠,怪只怪今晚的一切太過驚悚,以至於她連馬車停下都渾然不知。
剛一下車,她匆匆衝封晫道了句謝,便跟後面有鬼追似的,頭也不回地逃離了現場。
身後,封晫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逃也似的背影,深邃的雙眸盛滿笑意,似乎一路上他上揚的嘴角就再也沒有放鬆過。
今晚酒席上她與楚潯煜之間眉來眼去的場景,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此刻他的眼裡只有……季媤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