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凌雲躬身行禮,示意自己有錯,然後接着對豁兒赤二人說道:
“如使者所說,我朝與金國結盟就是與你們爲敵,你蒙國便要踏破金國,繼而劍指我朝。
這還是兩國結盟的情況下,若是一旦金國失去我朝的支援,你蒙國豈不是更輕易的就能滅了金國,到時候用什麼來保障我朝的安寧?
屆時恐怕我爲魚肉汝爲刀俎,是戰是和,是留是去,都是你盟國一句話說了算吧?”
迭該見秦凌雲總算將話題轉到這上面來了,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不怕辯駁,就怕乾朝不肯在這上面糾纏。只要肯談,那麼一切都好說。
於是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朝秦凌雲說道:
“我蒙國仰慕中原已久,大汗更是愛慕中原文化,經常教導手下要多讀書,多讀來自中原的儒家典籍。試問這樣一位對儒家文化充滿敬意的大汗,又怎會輕易的兵發貴朝?
更何況出使之前大汗曾交代我等,若是貴朝願意,可與我蒙國結爲兄弟之國,到時候一起出兵金國,從而瓜分金國的土地。
若不是真心想與貴朝締結盟約,又怎會如此許諾?”
有官員低頭沉思,若當真如迭該所言,與蒙國締結盟約,那好處可比與金國結盟要多多了。不說別的,單是一條與蒙國瓜分金國土地,收復故土啊!
秦凌雲冷笑,餘光看到那些心有意動的官員,暗罵大傻子。看樣子這羣人吃虧還吃得不夠,得給他們上一課才行。
“不知貴使可聽過我朝的靖康之變?”
所有官員臉色鐵青的看向秦凌雲,甚至有幾人怒目而視。這是乾朝的一段恥辱歷史,是禁忌,換個人,換個地方,秦凌雲若是提起這事,他們敢和秦凌雲肉搏。
不過如今有外人在,再加上御座之上的王珏都沒發話,他們只得強自忍耐心中的怒火。
迭該作爲使者,又是使團的智囊,自然是知道一些乾朝歷史的,尤其是當初金國擄了整個汴梁城的女人與工匠,還有無數的皇族,要說服乾朝人,喚醒他們的仇恨是最好不過了,現在秦凌雲提起此事,他心中暗喜,聞言便點頭表示自己知曉。
秦凌雲無視了官員們的臉色,朝迭該繼續說道:
“既然知道,那就應該也知曉這段歷史發生的前因吧?”
迭該心中一緊,立即明白了秦凌雲話裡的意思,原來這廝提起此事是想告訴在場的所有人,當初與金國結盟滅遼,可與現在的局面那是一模一樣。
聯蒙滅金?呵呵,當初可是有地方南下,若是再來一次,可就沒地方退了,想活命?估計只得去海上了。
一衆官員也懂了,心中暗自警醒,差點就被蒙國許諾的好處給矇蔽了。不說好處拿不拿得到,即便拿到了,能否保住那還是兩說之事。
這一下,所有人看向豁兒赤和迭該的眼神就不怎麼友好了。
娘希匹的,當老子們大傻子呢?已經吃過一回虧了,再上第二次當那就是秦凌雲說的傻逼。
迭該暗道不好,趕緊開口說道:
“我蒙國又怎能與金國想比?我蒙人勇士說出去的話就沒有不作數的,用你們乾朝的話來說就是,我蒙人勇士重信諾,堪稱君子。”
聽到這話,秦凌雲笑了,羣臣也笑了。
蠻夷妄稱君子,這大概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話了。
“你們確實是君子,從進臨安城強搶我朝百姓開始,再到後來的四處打聽本官的消息,然後半夜刺殺,事後不成便換了一副臉面四處拜訪官員,好達到你們破壞金乾兩國結盟之事。
君子如此,方可稱玉。
只是你們不是我乾朝的君子,而是蒙國的,所以,收起你們僞裝的嘴臉吧!”
“噗~哈哈哈哈……”
官員們忍不住了,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段時間蒙人在臨安的所作所爲就像是小丑,一切都暴露在了有心人的眼中,所以當秦凌雲揭開這層面紗,將其暴露在陽光之下時,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彷彿這齣戲終於落幕,演員可以謝幕了。
難爲了這些蒙人,本是隻知道廝殺的蠻夷,居然學起了耍心計。你耍心計就耍心計吧,你回家耍別人不會置喙,可你卻魯班門前耍大斧,跟玩弄心眼的祖宗們搞這一套。
這不是廁所裡點燈,找shi麼?
見秦凌雲講話說到這個地步,迭該知道,自己等人的這次出使怕是白來了一趟。
看着那些前段時間拜訪過的官員此刻的嘴臉,那不屑的眼神,輕蔑的表情,他明白了,自己與豁兒赤當初的表演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小丑而已,爲了臉皮上好看,沒有當場揭穿。
此刻秦凌雲的一番話,將這層面紗掀開,大家終於不用僞裝了,來啊,都來瞧瞧這些蒙人小丑。
即便這裡面當真有心動過,想破壞金乾兩國結盟的官員,此刻也不得不跟着大家一起嘲笑他們。
開玩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誰再不跟上統一的步調,皇帝就在上面看着,你不跟着大部隊走,是有別的想法了?
事後清算和記仇那可是皇帝最拿手的,所以爲了自己的官帽子着想,即便再不想表態也只能隨大流一起嘲笑蒙國使者。
迭該面色鐵青的看着衆人,豁兒赤再傻看到眼前的情況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朝着皇帝咬牙道:
“乾朝皇帝,這就是你朝的態度嗎?”
王珏見到豁兒赤雙拳緊握,憋屈欲死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學着秦凌雲的語氣說道:
“你待怎滴?”
臥槽!
羣臣傻眼了,這是皇帝?這活脫脫就是個地痞流氓的語氣,而且這味道怎麼如此的熟悉?
不少人紛紛朝秦凌雲撇去,只見秦凌雲也一副見鬼了的樣子看着皇帝。
“好!好!好!”
豁兒赤連說三個好字,一個比一個憤怒,他漲紅着臉龐說道:
“若是如此,你們就等着我蒙國鐵蹄南下吧!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否還能如此硬氣!”
迭該鐵青着臉,沒有出聲。
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好好的勇士非要去玩什麼心計,還自以爲得意,結果現實給了他狠狠一擊,告訴他,孩子,還是回草原去騎馬放牧吧,玩心眼不適合你。
看着轉身大步離去的豁兒赤,他眯眼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他要將這些人此刻的嘴臉全記在腦海裡。
“打擾貴國多時,外臣這便回去,來日……必有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