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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0章 光棍人家

第1520章 光棍人家

就在大軍抵達安州沒多久,皇帝就令趙永攻擊南遵城,拿下這個楔子。

按理,南遵城就是個大型驛站,應當一鼓而下,沒想到敢死營卻有些鬆懈了。趙永大怒,藍堅見勢不妙,親自率隊攀登,一鼓作氣,這才破城。

可卻耗時一天半。

隨後,藍堅的請罪奏疏也送到了皇帝這裡。

“輕敵?”

皇帝揚揚手中的奏疏,看着衆將和羣臣,說道:“南遵城守軍如何先不論,當初滅了南周之後,朕曾說過,軍中當戒驕戒躁,且不可有刀槍歸庫,馬放南山的鬆懈念頭。可這纔多久?嗯!這纔多久!”

皇帝把奏疏扔在案几上,羣臣肅然低頭。

“一個小小的南遵城就擋住了朕的去路,在征伐北遼時可有此等事?難道南遵城的守軍比之北遼人更爲兇悍?”

自然不及,否則大唐如何會被北遼壓制多年。

“朕知曉,自然不可能。那麼,爲何一日半才破城?”

皇帝的怒火越發旺盛了,“趙永可有文書?”

這一次,皇帝對趙永生出了不滿的情緒。

“陛下,來了。”韓澤帶來了趙永的文書。

也是請罪奏疏。

皇帝看了看,上面寫的很是詳盡,讓皇帝一清二楚。

正如同皇帝所猜測的那樣,剛開始,敢死營就顯得有些輕敵,而且有些鬆懈。趙永大怒,當即令人責罰了兩個帶隊的將領。

藍堅依舊自信滿滿,且有些鬆懈的請趙永放心,今日定然能破城。

皇帝搖頭,他乃是馬背上的帝王,看到這裡,便知曉敢死營錯過了最佳破城的時機。

南遵是孤城,守軍本就軍心不穩。加之皇帝一出手便是敢死營,守軍大抵也是抱着扛不住多久的念頭。

可誰曾想第一波攻勢竟然軟踏踏的。

臥槽!

這便是名震天下的北疆軍?

就這個鳥樣?

守軍的心,一下就從地獄飛昇到了天堂。

僥倖心也油然而生。

就這樣的棒槌,老子能守到地老天荒。

士氣這個東西很奇妙,當它下滑時,你使盡了一切手段都無濟於事。可當它起來後,你會發現麾下都變成了無堅不摧的勇士。

此消彼長,敢死營再想快速破城只是奢望。

皇帝擡眸,“趙永,杖責二十,戴罪立功!”

“是!”

趙永雖說是主將,可敢死營卻不是他的麾下。

他被杖責二十,藍堅該被杖責多少?

索雲低頭,覺得兄弟這是咎由自取。

但他還是暗中祈禱皇帝能手下留情。

“藍堅,杖責十!”

什麼?

索雲失態擡頭。

隨即就明白了。

愛之深,責之切!

江存中說道:“陛下,雖說我軍有些懈怠,可守軍卻不容小覷。”

這是衆人的共同看法。

“朕的大將們,都懼了嗎?”皇帝笑道。

這只是個玩笑,也是激將。

隨即衆將紛紛表決心,唯有兩個人沒跟上。

一個在吃肉乾,一個欲言又止。

吃肉乾的自然是王老二,他沒興趣跟着起鬨。

而欲言又止的是樑靖。

他的阿妹是僞帝的寵妃,他自己更是僞帝的頭號猛犬,故而哪怕是僞帝無恥把他們兄妹丟出來當替罪羔羊,雙方恩斷義絕,北疆系的人依舊沒把他當自己人。

樑老大早些時候是混惡少圈的,眉眼通透,見狀就裝小透明。

皇帝指指他,“有話就說。”

衆將一番口水都被浪費了,緩緩看向樑靖。

樑靖乾笑一下,對衆人點點頭。

這特孃的,活脫脫一個翻譯官……皇帝莞爾。

貴妃在他的眼中就是過眼煙雲,不過樑靖此人卻有些本事,攪局的能力不錯。皇帝在猶豫用不用他,如何用他。

他不是僞帝,能把自己覺得可靠的人不分能力都提拔起來。

故而此次樑靖主動請纓,皇帝也順勢答應,想看看這廝除去攪屎之外還有什麼本事。

樑靖說道:“陛下,臣出身蜀地,對蜀人的性子瞭如指掌,此戰……其實怪不得趙將軍。”

“哦!”

在皇帝看來,這是樑靖在察言觀色,知曉自己看重趙永,故而出言爲他脫罪。

老樑,你的義氣呢?

皇帝眸色晦暗。

“說說!”

“是。”樑靖說道:“蜀人愛熱鬧,愛扎堆,吃喝玩樂最爲精通。”

蜀地多茶館,外地人來了,進去看着那些悠哉悠哉的蜀人聽書喝茶,不禁生出來‘我輩何苦如此蠅營狗苟,這纔是生活’的感慨來。

聽完書,喝完茶,慢慢溜達回家……

“蜀人多懼內,許多人家都是女人做主。”

呃!

嗯?

衆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樑靖。

皇帝冷笑,“看你等的模樣,真以爲自己在家一言九鼎?”

衆人低頭。

“蜀人講義氣,若是覺着大義所在,哪怕是身死也在所不惜。”

皇帝若有所思。

“此次臣不知守將是如何鼓舞的士氣,但想來,和蜀人的義氣必然有關係。”

有人冷笑,“北遼人不講義氣?南周人不講義氣?依舊被耶耶們打的抱頭鼠竄。你不懂兵法,卻也敢紙上談兵!”

樑靖地位尷尬,只能乾笑。

皇帝吩咐道:“問清楚!”

兩個信使都在外面候命。

韓澤出去,再回來時,看向樑靖的眼神都不對了。

“陛下,破城後他們問了俘虜,俘虜說,守將陳彥平日愛兵如子,俸祿大多分給了麾下。與麾下同甘苦。此次陳彥誓言與南遵共存亡,那些守軍……都說……”

“說什麼?”

“格老子,光棍人家,絕不拉稀擺帶。幫將軍紮起,和那些瓜娃子拼咯!”

衆人:“……”

先前指責樑靖那人面紅耳赤。

皇帝問道:“何爲光棍?”

莫非守軍多是光棍?

樑靖說道:“光乃光明之意,棍,取其直。光棍,光明正直之意。”

蜀地雖說封閉,但卻孕育出了一種獨特的文化。吃,喜歡重口味。玩,喜歡酣暢淋漓的玩。需要時,爺們會對娘子低頭。當山河破碎時,面對強敵,蜀地男兒也會毫不猶豫去赴死。

皇帝頷首,“記樑靖一功。”

這是個重大的發現,對後續的征伐有着巨大的作用。

可衆人卻突然發現一件令自己尷尬的事兒。

趙永率軍攻打南遵城拖拖拉拉,功勞沒了。

也就是說,此戰的首功竟然是樑靖的。

艹!

北疆系的將領們覺得老臉發燙。

樑靖行禮,“謝陛下!”

“後續,朕希望你能再立新功!”皇帝突然想到了雞鳴狗盜一詞,覺得樑靖這等人也並非一無是處。

“陛下,何時進軍?”裴儉問道。

破了南遵城後,北疆軍當前便是陽陵關。

陽陵關依山而建,地勢險要,是真正的易守難攻。歷史上蜀地多次被攻打,但每每能依靠陽陵關,或是蜀道的艱難阻截敵人。

靠着這兩樣天險,外面的世界打生打死都和蜀人無關。他們依舊能安逸的在茶館裡喝茶聽書,擺龍門陣。

若是強攻,不消說,守軍能把陽陵關變成一堵嘆息之牆,令對手無可奈何。

可唯有攻破了陽陵關,大軍纔有踏上蜀道的資格。

這個開局,也太難了些!

皇帝說道:“明日,大軍開拔。”

“是!”

……

趙永和藍堅在破了南遵城後,雙雙上疏請罪。

請罪是一回事,本職還不能丟。趙永令斥候查探陽陵關的情況,得到的消息不容樂觀。

在南遵城前發現長安軍隊後,馬上把消息傳遞給了陽陵關。從那時起,陽陵關的關門就再沒打開過。

而且,城頭戒備森嚴。

“如何攻打陽陵關,定然與我部無關了。”

趙永此戰犯錯,有些黯然。

藍堅苦笑,“都是下官的錯。”

而且,因爲他的錯帶累了前途無量的趙永,以後還有後遺症。比如說趙永以後會不會記恨自己?

此刻他纔想起了兄長索雲路上的告誡是如何的睿智,可惜此刻吃後悔藥也晚了。

趙永淡淡的道:“我也犯下了輕敵之罪,你我各自承擔自己該承擔的罪責。”

我不會和你計較此事。

藍堅大喜,剛想說幾句好話,甚至想順勢攀交情……

“陛下派使者來了。”

二人趕緊起身出去。

使者竟然是張栩。

皇帝竟然派了身邊的虯龍衛來做使者,可見重視。

二人心中一凜。

“陛下得知戰報,很是惱火。”

張栩冷着臉,“趙永無能!”

“是!臣無能!”趙永跪下。

“杖責二十,戴罪立功!”

趙永低頭,“臣領罪!”

藍堅身體打顫……軍中的二十杖可不輕。趙永二十杖,我該多少?

三十,還是四十?

“藍堅,杖責十!”

藍堅不敢置信的看着張栩!

“行刑!”

張栩還有個任務便是監刑。

二人被綁在長凳上,一人兩個軍士負責。

“打!”張栩厲喝。

啪!

啪!

藍堅的十杖很快就結束了,無需人架起來,便自己起身。

他用羨慕的目光看着還在受刑的趙永。

這一刻,他恨不能趴在那裡的是自己。

二十杖完畢,趙永堅持着起身,跪下。

“臣,謝恩!”

第三日,大軍到達。

趙永和藍堅在城門外等候。

皇帝在馬背上用馬鞭指着趙永,“朕的一頓板子,可曾令你清醒了?”

趙永跪下,“無論敢死營隸屬於誰,臣既然是此戰主將,便該統籌全局,而不該出於客氣,任由客軍懈怠……臣,多謝陛下教誨!”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好,孺子可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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