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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青天落刀,侯爺後盾(月票1)

第255章 青天落刀,侯爺後盾(月票1)

順天府公堂,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孫銘,這個頂着會昌侯光芒的中年清瘦男子。

由於明朝吸取漢唐外戚之禍的歷史教訓,對外戚勢力作了諸多的抑制措施,除掉開國功勳徐達外,唯有會昌侯一脈的孫繼宗達到顯貴的地位。

孫繼宗在作爲小公爺的時候便擔任錦衣衛指揮使,雖然因爲身份的關係降爲錦衣衛僉事,但亦是錦衣衛的高層人員。

奪門之變後,他因功直接晉升爲會昌侯,更是指染京營的軍權,而幾個弟弟在錦衣衛中擔任要職,而兒子孫銘更是出任錦衣衛指揮使。

除此之外,子、婿、家僕等四十三人乞加恩寵,而十七位家僕進入京營擔任軍職。

那個時候的會昌侯府,在京城可謂是風光無二,亦是勳貴羣體中耀眼的存在,更是有明以來最顯貴的戚勳。

只是孫繼宗這才過世幾年,結果孫繼宗的嫡孫孫銘竟然犯下了如此大的過錯,而今可讓會昌侯府自此消滅。

其實這種事情亦不能全怨會昌侯,畢竟錢貴手裡的地契着實太誘人了,足足幾十萬兩讓人很難不動心。

要怪只能怪幾十萬兩過於誘人,偏偏遇上擅於抽絲剝繭的順天府尹宋澄,還有一位並不昏君的帝王弘治,致使孫銘圖謀錢貴家財的計劃敗露。

此時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孫銘身上,而孫銘及會昌侯府面臨着一場真正的浩劫。

宋澄早已經懷疑會昌侯孫銘,而今由孫掌櫃指證,當即便望向孫銘:“會昌侯,還請站到公堂中來!”

孫銘默默地嘆息一聲,卻是知道自己已經是避無可避,伸手捋了一下自己漂亮的長鬍,便站到公堂中央。

由於身份的關係,他自然不需要跪拜這小小的順天府尹,但需要接受有皇帝撐腰的順天府尹審問。

周彧和王源暗暗交換一個眼色,只希望孫銘能夠遵守諾言,千萬別讓這個案子涉及到他們兩位伯爵。

宋澄的臉上仍舊不見絲毫的表情,顯得公事公辦地審問:“會昌侯,你的家僕指證你通過昌盛當鋪謀奪錢富的地契,可有此事?”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屏息凝神地望向孫銘,致使整個公堂都瀰漫着一種緊張的情緒。

“不錯!”孫銘怒目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心腹孫掌櫃,在一番權衡後,便索性直接承認這個事情。

“啊?真的是會昌侯?”

“好好的侯爺怎麼會幹出這種事?”

“足足幾十萬兩,侯爺也得動心啊!”

“太不可思議了,會昌侯是要被問斬吧?”

……

堂下的百姓聽到會昌侯孫銘竟然承認自己的罪行,頓時像是炸了窩般,便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這猜測是一回事,而今證實又是另一回事,堂堂的侯爺竟然幹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當即刷新了很多人的認知。

只是“顏淵命短,殊非兇惡之徒;盜跖年長,豈是善良之輩”纔是真正的世道,又是誰能說公侯不能是大惡之人呢?

終究是貧窮限制了他們的野心,他們對每頓飯吃上大魚大肉便心滿意足,但堂堂的公侯自然不可能僅是這點眼界,畢竟那裡可是足足幾十萬兩白銀。

只是有一個問題同樣擺到大家的面前,作爲皇親國戚的會昌侯犯下如此重的罪行,將會得到什麼樣的判罰呢?

雖然前面已經有慶雲侯問斬的先例,但那一次涉及的是謀反大罪,但現在會昌侯僅僅只是屠殺一介商賈之家。

肅靜!

宋澄聽到堂下吵吵嚷嚷的聲音,當即便一拍驚堂木。

威——武!

十二名手持水火木長棍的衙差今日顯得格外的精神,用手中的水火木長棍搗着前面的青磚,嘴裡整齊地喊着威武之聲。

堂下的百姓意識到破壞了公堂秩序,加上上面還坐着皇帝,頓時急忙紛紛閉上嘴巴,靜觀接下來的案情判決。

宋澄清楚地知曉會昌侯只是承認謀取錢富的地契,便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孫鐸前去屠殺錢富滿門,可是受你指派!”

公堂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紛紛聚集到孫銘身上,這將是決定孫銘罪行的問題。

“不是,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孫鐸聽到這個問話,當即站出來一力承擔。

果然!

吏部尚書李裕看到孫鐸跳出來,頓時輕輕地搖頭。

其實明眼人都知曉這必定是受會昌侯指派,畢竟不屠殺錢富全家的話,質押在昌盛當鋪的地契便不可能堂而皇之地落到會昌侯之手。

朱祐樘一直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對這個結果亦早有了預判,卻是知道權貴從來都不缺擋在自己前面的替死鬼。

孫銘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顯得語出驚人地道:“不錯,正是本侯指責孫鐸乾的!只有錢富一死,讓我弟弟取回錢富手中的當票和地契,本侯才能順理成章地將錢富的地契變爲自己所有!”

若是沒有種種意外,年前的計劃能夠順利實施的話,武昌侯府將會一舉超過英國公府和成國公府成爲最強的存在。

啊?

在場的衆人不由得愣住了,萬萬沒有想到會昌侯竟然如此乾淨利落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這可是滅門的大罪啊。

雖然大家都已經猜到孫鐸必定是受會昌侯所指使,但他若是百般狡辯,這個案子沒準會陷入僵局。

只要孫鐸堅持是自己乾的,而宋澄找不到有力的證據,那麼孫鐸還真有可能攬下全部罪行。

當然,在此期間還要接受順天府衙等衙門的層層盤問,還有肉體上的傷害,這要看他們能否扛得住這種傷害了。

宋澄同樣沒有想到孫銘如此乾淨利落地承認罪行,以致自己所準備的後手都不需要用了,便繼續審問:“會昌侯,是誰花錢僱傭北幫幫主獨眼虎到東昇客棧追殺錢小姐,事敗後爲何讓北幫幫主獨眼虎反咬是受刑部尚書杜銘指使?”

咦?

戶部尚書李嗣等官員的臉色當即嚴肅起來,卻是知道這是最關鍵的問題,亦是他們皇帝此行的真正目的。

堂堂的刑部尚書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而今遭到如此蓄意的構陷,簡直是對大明朝廷的一種挑釁。

“這全都是本侯的主意!只是此次之所以構陷杜銘,並非本侯要針對朝廷,而是本侯跟杜銘的一段私怨!”孫銘繼續攬下這個罪名,亦是進行解釋。

私怨?

吏部尚書李裕和戶部尚書李嗣不由得面面相覷,萬萬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

朱祐樘一直十分從容淡定地旁觀,只是聽到孫銘的這個供詞後,便是認真地審訊這位留着長鬍的清瘦中年男子。

由於接觸得不多,故而他對孫銘並不瞭解。

只是自己剛剛繼位要奪取十二營兵權的時候,這位會昌侯主動歸還,足見這個人做事穩重且懂得趨利避害。

現在說因爲私怨而要構陷刑部尚書杜銘,自己的第一個反應卻是並不可信。

宋澄發現事情跟自己所預想的不太一樣,但還是進行追問:“你跟杜尚書有何仇恨?”

“杜銘在任刑部侍郎期間協助處理本侯跟定國公的土地糾紛,那塊地明明是我會昌侯府先佔且已經耕種,結果他偏幫定國公府!”

“僅此而已?”

“這個理由還不夠充足嗎?”

宋澄聽到事情的始末,雖然有所懷疑,但亦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朱祐樘重新端起茶盞,心裡卻是暗自一嘆。

雖然他不明白孫銘爲何這般輕易招認一切罪行,但覺得這並不是全部真相,孫銘更像是要迅速平息這個事端,甚至是要包庇後面真正的幕後黑手。

從整個事情的佈局來看,除了會昌侯府外,必定還有另一股勢力參與其中。

宋澄知道案情審到這裡已經足夠了,其實他的職責查出錢府滅門的兇手,至於是誰嫁禍給刑部尚書杜銘則已經涉及朝堂爭鬥。

坐在小桌奮筆疾書的書吏將供詞送到會昌侯面前,會昌侯孫銘看到一眼,亦是十分乾脆地按下了自己的手指印。

咦?

吏部尚書李裕和戶部尚書李嗣看到孫銘臉上竟然沒有恐懼之色,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勁,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不說這幫養尊處優的勳貴,哪怕他們這幫經歷十年寒窗的文官,在面對隨之而來的死亡都是極力求生。

正是如此,以致他們不得不懷疑這個事情或許沒有表面這般簡單,甚至有可能會出現重大的變數,譬如皇帝……

吏部尚書李裕想深了一層,突然間寒毛炸立,顯得驚恐地望向四周,卻是已經開始提防着會不會出現刺客。

“陛下,會昌侯已經招供,請陛下過目!”宋澄看到供狀無誤後,便將供狀呈給朱祐樘。

朱祐樘一直在旁觀自然知曉孫銘招供的事情,便是淡淡地詢問:“按律如何判決?”

“回稟陛下,按律當削爵爲民,斬立決!”宋澄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當即如實彙報。

朱祐樘望向堂中的會昌侯孫銘,便淡淡地詢問:“會昌侯,這當真是全部實情嗎?”

“回稟陛下,臣確實已經觸犯律法,有負聖眷!”孫銘選擇跪了下來,顯得自責地迴應。

朱祐樘知道孫銘恐怕不會供出構陷刑部尚書杜銘的人,亦是懶得繼續廢話,對宋澄便是輕輕地揮手。

既然杜銘已經招供,那麼按律判決即可。

至於幕後的主使是誰,又是哪股勢力在跟自己對着幹,接下來交給東廠和錦衣衛慢慢進行調查即可。

宋澄看到朱祐樘沒有包庇會昌侯,而今會昌侯已經簽字畫押,那麼自己便做大明第一個宣斬公侯的人。

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到宋澄身上,卻是知曉接下來將是案子的宣判時刻。

宋澄坐回到公案前,當即一拍驚堂木沉聲宣判:“按大明律,凡謀殺人,斬。會昌侯孫銘圖謀富商錢貴所擁有的地契,設計誘其入局,於弘治元年十二月三十日傍晚派遣其弟孫鐸前往錢府行滅門之舉,共計殺害十七人,今本府尹正式宣判,會昌侯孫銘當斬,判處斬立決!”

隨着宣判落下,堂下的百姓發現事情已經結束,但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畢竟堂堂的公侯,而今因爲屠殺一個富商之家,卻是要送上斷頭臺。

正是這時,一個年輕人匆匆而來。

原本是被錦衣衛攔在外面,只是隨着那個年輕人亮出一物,錦衣衛選擇了放行。

“陛下,我會昌侯府丹書鐵券在此,還請恕我爹一死。”孫臬來到堂上跪下,當即將手中之物亮出來道。

啊?

吏部尚書李裕原本提防着刺客,而今看到此物出現,在震驚之餘亦有恍然大悟。

華夏最早的丹書鐵券,是由漢高祖劉邦開創的。當時漢朝剛剛建立,劉邦爲了籠絡這些功臣,“以鐵爲契,以丹書之”,在“鐵券”上寫下了皇帝和功臣之間的誓言。然後將鐵券從中剖開,一部分賜給功臣,另一部分放在太廟當中,妥善保存。

劉邦當時製作的丹書鐵券並沒有免死的功能,只是一種加官進爵封侯的憑證,有點像一份榮譽證書。

作爲功臣,你的後代靠着這一份鐵券,能夠永久性地在漢朝領錢做官。

隨着歷史的發展,鐵券上的誓言,涉及範圍也開始越來越大。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單純的可以給你發錢贈官,但到了南北朝時期,鐵券的功能進一步提升,終於有了免死的功能。

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之後,自然是要大封功臣。

在大封功臣的同時,他還發出去三十四枚丹書鐵券,並承諾擁有這些鐵券的功臣,有免除死罪的權利。

由於謀反之罪不能免死,故而在朱元璋誅殺功臣的時候,這些手持鐵券的功臣只能乖乖伸出脖子被斬。

不過在靖難成功之時,雖然魏國公徐輝祖成爲了朱棣的眼中釘,而且還公開繼續反對朱棣“篡位”。

朱棣面對魏國公的丹書鐵券,卻是隻能承認鐵券的功效,僅是除去徐輝祖的俸祿和爵位,對徐家其他人則選擇繼續厚待。

現在會昌侯擁有英宗頒發的丹書鐵券,而孫銘此次並不是謀反,按理自然是可以免死,而這亦是孫銘能一直有恃無恐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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