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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等待

第51章 等待

那胡人哦了一聲。

又指了指面前那些散吏,“散吏刺殺縣尉,該誅。”

“且不說散吏們是否真的參與了這件事,哪怕真是他們做的,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殺縣中吏呢?”

“高縣公平日裡便是這麼教你做事的嗎?”

那胡人滿臉的不在意,“我只是奉命保護縣公,當下縣衙裡有賊,對縣公可能不利,我得清除。”

路去病再次舉起手裡的冊封書,“我來負責縣衙內的諸事,我已臨時調動縣兵,不需要你來插手縣內事!”

胡人侍衛嗤笑,他正要說些什麼,一旁的甲士忽然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言語了幾句。

胡人一愣,再次看向了路去病,臉上的不屑當即不見了。

“好,既是路公下令,我也不敢不從,我們走。”

他下了令,甲士們紛紛跟上了他,迅速離開南院。

走在路上,那胡人側頭看向那甲士,問道:“你確定是他?”

“是他,絕對沒錯,縣公提拔他的時候,我就在縣公身邊,在回來時,縣公還跟諸公誇讚此人....說往後可以重用此人.....”

胡人侍衛摸了摸頭,“壞了,但願這廝不會向縣公告狀吧.....”

“你現在就派人加強沿路的戒備,縣公要回來了.....”

當諸多甲士離開之後,散吏們鬆了一口氣,他們癱坐在地上,從人羣裡傳出難聞的味道,也不知是誰尿了褲子。

路去病的臉色非常的肅穆,他看着面前的衆人。

“都起來吧。”

衆人手忙腳亂的爬起來,還有人在慌亂之中摔倒。

衆人看向面前的路去病,眼裡卻滿是懼怕。

縣丞。

跟縣尉並列的縣中巨頭,有正式品級的官員。

儘管他跟縣尉都只是九品,是最底層的官員,可他是受廟堂正式冊封的官員,在沒有縣令的時候,他便是此處的主宰。

面對一個能隨意決定自己生死的人,沒有人會不害怕。

便是大職吏,在他面前也只是如狗一般,能被他隨意撤掉,隨意安排,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散吏,其中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桃子兄,你跟我來。”

新縣丞開了口,衆人瞪圓了雙眼,只有律學室的衆人,此刻分外的激動。

如田子禮,姚雄這些人,激動的難以言語。

新縣丞啊!!

我們要發達啦!

劉桃子卻還是很平靜,他站起身來,走到了路去病的身邊,路去病這纔看向了衆人。

“諸位都勿要害怕,且在府內休息,勿要外出走動。”

他勸慰了幾句。

“唯!!”

衆人行禮聽令。

路去病這才帶着桃子離開了此處。

走在路上,路去病開口說道:“昨日我前來,就是要給你說這件事。”

“廟堂的冊封令被人送來了,要我跟縣公稟告任職,縣學裡還有一堆事沒做完,我就沒急着赴任。”

“沒想到啊,竟是出了這樣的大事。”

“我就該早點上任的!!”

路去病看起來頗爲愧疚。

兩人就這麼一路來到了後院,那些甲士們似是得到了什麼命令,查都不曾查,直接放行。

來到後院,就看到那堆碎肉,幾個奴僕正跪在碎肉前,看到來人,急忙嚎啕大哭。

路去病臉色一白,強忍着嘔吐。

“縣尉被殺了,聽聞是個散吏做的。”

“跟這些人問不出什麼來,你應當知道是爲什麼?”

桃子的眉頭緩緩皺起。

“這兩天,姓曹的讓吏首派人去遊徼處,去的人都死了。”

路去病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麼,對身邊的甲士說道:“去將曹吏曹史跟何遊徼帶過來。”

這些都是縣兵。

平日裡是歸縣尉管的,但是如今縣尉身體不太好,又無縣令,那縣丞就可以成爲他們暫時的統帥。

兩人等了片刻,那甲士就將人給抓過來了。

當他們看到站在面前的路去病時,神色還有些茫然,甲士大聲高呼:“既已見丞,爲何不行禮?!”

一個縣就如一個國,縣令是國君,國君身邊有管軍事的太尉,有掌民事的丞相。

聽到這句話,曹伯巨跟何阿難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曹伯巨當場跪在了地上,“屬下拜見路公!!”

何阿難緊隨其後。

曹伯巨當即哭了出來,“路公饒命啊,是我治理不當,才使麾下出現這般的事情!”

“我並非是賊人同謀!”

路去病嚴厲的質問道:“你先前派吏往遊徼處是做什麼?他們爲何消失了?!”

曹伯巨一愣,停止了哭泣,看向了一旁的何阿難。

“路公,小人卑微,只是聽從何公的命令,實在不知情。”

路去病緩緩看向了何阿難。

何阿難的臉上卻幾乎沒什麼懼怕,他看起來甚至有些輕鬆。

“縣尉要找人比試,讓我派人前往,前幾個人,都被他所砍殺了。”

“這次,應當是被反殺了。”

“比試???”

路去病瞪圓了雙眼,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他的嘴脣顫抖着,他此刻真的很想大聲說些什麼。

可面對如此荒唐,如此荒謬,如此....卑劣的事情,他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是無力的。

路去病的臉色不斷的變幻,憤怒,憐憫,悲哀。

最後,他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那他死的好,死的該。“

衆人皆低着頭,誰也不敢接他的這句話。

劉桃子卻開了口,“張吏首呢?”

路去病反應過來,趕忙看向了甲士,“行刺者呢?”

“被關在了裡屋,有甲士盯着他。”

“帶我過去!”

路去病跟劉桃子急匆匆的走到了裡屋跟前,幾個侍衛守在這裡,看到路去病,他們很是痛快的放行。

這態度比對待高珣這個縣尉都友善。

在先前,高珣試着跟這些高肅的親信拉近關係,卻遭受了無視。

當兩人走進裡屋的時候,張吏躺在地上,被捆綁起來,呼吸虛弱。

桃子走到了張吏的身邊,單膝跪下,摸了摸他的脈象。

就在此刻,張吏艱難的睜開了雙眼。

他看到了一旁的劉桃子。

“我說了讓我去,公爲何要自己前往呢?”

“我從不曾害過人.....”

“他要殺我.....”

“我知道了,公是個善人,從不曾害過人,公還是個勇士,爲縣衙除害。”

“公且再忍耐片刻,勿要閤眼,縣丞已經赦免了你的罪.....”

劉桃子說着,又看向了路去病。

“縣衙有醫師?”

路去病這才反應過來,“速去將縣醫師叫來!給他鬆綁!”

幾乎沒有人敢質疑路去病,無論他下達什麼樣的命令。

衆人各自忙碌,桃子正低聲跟張吏說着什麼。

路去病呆愣的看着桃子,他從不曾見過桃子這般模樣,自從跟桃子相識以來,桃子向來是冷漠的,是冷酷的,冷冰冰的對待每一個人。

而此刻,他卻看到了一個不太桃子的桃子,他看到桃子的臉色略顯得溫柔,眼神也不再那麼的凌厲。

醫師急匆匆的趕到,也不敢多問,開始爲躺在地上的張吏醫治。

爲他處理傷口,止血,喂藥。

他的動作很粗暴,完全就是一副隨軍醫的架勢。

“桃子,且跟着我去拜見高縣公吧,縣裡出了這樣的大事,他肯定會親自前來。”

路去病抿了抿嘴,“我會求他饒恕了此人。”

“他只是被動的還擊而已,不能以不赦罪來定奪。”

桃子也開了口。

“他無罪。”

路去病叫上了他,又吩咐醫師想辦法保全張吏的性命,隨即趕忙前往縣衙之外。

走出了縣衙大門,遠處的道路早已戒嚴。

每個巷口都有甲士把守,這一路延申到了城門口,道路上更加的空蕩,不可能有什麼行人。

路去病眺望着遠處,心裡卻想着該如何爲張吏求情。

桃子站在他的身後,目光深邃。

胡人侍衛站在門前,正在跟幾個甲士攀談。

而在對面的屋頂上,王阜平躺着,手裡抱着強弩,一動不動。

大家都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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