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緩神兒的同時,考古隊已經進了院裡了,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擡着的一副擔架。
那副擔架很粗糙,看着就是用山上的沙棗樹當架子做出來的,擔架上躺着個血肉模糊的人,看着很眼熟,我仔細一打量,竟然是王哥!
這時候,我才發現了奇怪的地方,考古隊的人數好像不對,比我當初看到的似乎少了幾個人,其中那個給過我銅錢的大姐姐也不見了。
我還站在屋子中,二大杆子卻已經是站在了院子裡。
我們在這裡看守營地可是王哥要求的,然而此時王哥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渾身是血的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也看不出個死活來,二大杆子也不知道該和誰交接任務了。
眼睛候倒是守在王哥的身邊,眼睛紅腫,看着像是剛大哭過,二大杆子也看的出眼睛候現在心情不好,沒敢貿然上前招惹他。
“你倆怎麼在這?”我剛悄悄的摸到了二大杆子身後,就聽到旁邊傳來了聲音沙啞的詢問聲,我和二大杆子忙回頭一瞅,原來向我們詢問的正是那個陳老師。
這陳老師戴着如酒瓶底厚的眼睛,正面無表情的盯着我和二大杆子,再加上不知道怎麼搞得,他身上也滿是血漬,臉上還有幾道小小的傷口。
陳老師這幅樣子,確實有點嚇人。
“沒......沒......”我站在二大杆子前面,這陳老師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確實被他這幅樣子嚇了一跳,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我......我們......是他他.....讓幫你......們看......看設......設備的”二大杆子在旁邊結結巴巴的說道。
然而還沒有等二大杆子的說完,那陳老師突然一扭頭,對着身後的喊道“立刻通知省裡!派軍隊下來!”
喊完之後,陳老師一回頭又看到了站在原地的我和二大杆子,我只看到他的眼睛頓時睜的老大,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在厚厚的眼鏡片後面看去來格外滲人,再加上他一臉的傷口,那表情用凶神惡煞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陳老師倒是真沒有辜負這個造型,就見他瞪着眼珠子衝着我和二大杆子吼道。
“哪裡來的兔崽子!趕緊滾!給我滾蛋!”
早在看見他瞪着眼珠的尊容時,我就想撒腿跑了,等他話一出口,我和二大杆子沒再猶豫,轉身就跑。
倆人那德行,就跟身後讓狼攆了似的,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跑出了破院子,繞了幾個彎。我和二大杆子在他家門口停了下來,我是生平第一次跑的這麼急,還沒發育成形的心肝肺有點受不了這刺激,給我的感覺就像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一樣。
“呸!”
身邊的二大杆子扶着他家的大門衝地上啐了一口。
“什麼物件兒!老子好心好意的幫你這麼些天的忙,不給倆兒肉罐頭也就算了,張牙舞爪的還要吃人怎麼着?”
我也顧不上搭理他,這功夫,我就想着趕緊的回家,正如歌中所唱。
“我想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驚嚇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不過我很清楚,現在回家的話,會不會得到安慰不知道,反正挨頓胖揍是肯定的了......
回了家之後,果然不出我所料,沒有工程閒置在家的父親這回可是攬着大工程了,把我這一頓好修理,他把我母親的褲帶抽斷了之後,又把家裡唯一的一個老頭樂也給報銷了之後,這纔算解了氣。
這頓胖揍,讓我這從小挨慣板子的也有點受不了,渾身上下都是皮帶印子,那慘樣,跟渣子洞裡出來的差不多。
父親唱黑臉,母親就是唱白臉的,我這慘樣躺在牀上,母親一邊抹着眼淚給我上藥膏,一邊嘴裡唸叨着我的不懂事不省心。
我本就好幾天沒休息好。母親這一念叨,更是讓我昏昏欲睡,很快的我就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後了,我又是被二大杆子叫醒的,倆人來到了破禮堂戲臺子處蹲好後,我才發現二大杆子似乎也沒遭受迫害。
他老子下手更黑,收拾他的時候那是手邊有什麼就操什麼東西,看着他頭上那兩個明顯的大包和一瘸一拐的樣子,
我有理由相信,他那天回家的時候,正趕上他老子擀麪皮呢,這傷勢一看就是擀麪杖整出來的......
“汪政委。”二大杆子看着我臉上的血印子,同情的說道。
“這次也真是苦了你了,看你這傷勢就跟剛從白公館出來的一樣。”
我那年紀那懂的啥是白公館啊,不過看他臉帶愧疚的表情,我倒是很懂的順杆子往上爬。
“......苦不苦就不提了......司令......你那巧克力是不是還剩半塊......”
沒等我說完,二大杆子就接道“那啥......這幾天就在家好好歇着......養傷!別累着了......”
我聽的心裡這個鬱悶“我是在家裡好好的養傷睡覺,這不是你把我叫出來的?”
聽我說完,二大杆子一拍腦袋“孃的,都讓你給我繞糊塗了!趕緊的!又出大事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出啥大事了?”
“來軍隊了!都拿的槍呢!”二大杆子激動的回答道。
我聽的先是一愣,但隨即也激動起來,那個年代,男孩子的夢想都是長大當兵。
雖說我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叫二師,是曾經的建設兵團,但是不怕寒磣的說,我從小就沒有在這地方見過一個當兵的。
二大杆子也一樣,他最多也就是聽聽他那退伍十多年的二大爺吹吹牛皮而已,也從沒有見過真當兵的,更別提拿着真槍的兵了。
“在哪呢?司令,咱們趕緊看看去!”我話都說不利落了,衝着二大杆子直嚷嚷。
聽我嚷嚷,二大杆子吧嗒吧嗒嘴,嘆口氣說道“你以爲我不想去看啊,問題是……那些當兵都在那考古隊住的院子啊!”
我聽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考古隊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陳老師!這傢伙那天的德行可沒有一點爲人師表的感覺,
那喪心病狂的模樣簡直就是個專吃小孩還不吐骨頭的變態殺人狂……
拿槍的大兵在他那還真不好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