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飯的人通常都會有睏倦的感覺,尤其是經過軍訓後,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630全寢室的人在吃過午飯後,說笑中回到了他們的寢室。
這是一棟很老的樓,一共六層,王峰他們正好住的是頂層。這棟老樓的外牆體斑駁破舊,牆上的水泥已經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紋,這個樣子經常會讓學生們擔心,會不會哪天在樓下走着走着被牆上脫落的水泥砸個正着?
此刻,住在這棟老樓630的六個人挺着撐的圓鼓鼓的肚子一邊咒罵一邊爬樓梯。有經驗地人應該瞭解,吃的太多後爬樓梯那真是一種折磨。
630位於寢室樓的中間,與洗漱間只隔着一個寢室。洗漱間是連通衛生間的,住過寢室的人都清楚,男生寢室衛生間裡的味道實在是有點……特別是在夏天,那味道真的不敢恭維。不過到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蚊蠅特別地少,許是這便是天然的殺蟲劑了?
在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中,六人足足花了五分鐘才走進寢室,一進屋,杜鵬就將自己摔在了牀上。
“靠,累死了,該死的軍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沒有人回答他,因爲其他人也都將身體嵌進了牀鋪。牀雖然很硬,可經過這麼多天的軍訓,幾人都覺得吃飽後在牀上睡一覺真的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事了。
不過兩分鐘,寢室裡已經響起了衆人低沉的鼾聲。
王峰沒回他的上鋪,因爲他沒有午睡的習慣。他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隨手拿起桌上的雜誌翻看起來。剛入學的新生什麼都沒有,沒有電視,沒有電腦,唯一的娛樂也只有大家一起吹牛扯淡了,可中午大家都要休息,剩下王峰自己一人只能找點事做。
雜誌的內容無聊到讓人發昏,沒有午睡習慣的王峰都感覺自己幾乎要坐着睡着了。特別是在寢室其他五人均勻的呼吸聲中,那種昏睡的感覺更強烈了。好在這時一陣涼風吹過,讓王峰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他擡頭看着大敞的窗,再看看仍舊睡得香甜的其他幾人,有些詫異。剛剛那陣風特別冷,冷的彷彿不似這個季節應該出現的溫度,那感覺有點像被調到最低溫度的空調吹出來的冷強風。寢室的門是關着的,沒有通風條件,剛剛那陣強風是怎麼出現的?
王峰起身,檢查起了寢室門,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寢室門該不會漏風吧。要真是這樣,冬天就要遭殃了。
可是隨着王峰檢查完畢,門很正常,沒有他所擔心的問題存在。王峰撓了撓頭,許是自己多心了,開着窗本就會有風,雖說那風有點冷、有點強。
王峰轉身,不再糾結這無關緊要的問題,他打算也去牀上躺一會兒,看書看得他真有些乏了。
忽然,王峰的眼角似乎看到一道黑影從窗口掉了下去。他的心頭一跳,連忙晃了晃頭,定睛再次觀望。
那是什麼?他自問,可那黑影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王峰根本就沒看清。甚至於,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疑惑中,窗外傳來了嘈雜聲,彷彿有不少人就在窗戶底下大聲吵嚷。王峰感覺有些緊張,他內心深處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好像在說有什麼東西掉下去了。
那,會是什麼呢?
嘈雜聲越來越大,王峰心頭狂跳,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所想的會成真。他慢慢踱着步,一步一步靠近窗口,彎曲身體,將腦袋向外伸出。
窗外的嘈雜聲戛然而止,就如同它來的那麼突然一樣,消失的也沒有任何預兆。
王峰睜着大大的眼睛,視線移了下去。然後,他愣住了。
窗戶下面什麼都沒有,沒有人,當然也沒有“東西”掉下去。那麼剛剛王峰聽到的聲音到底是?
他詫異地身體繼續往前傾,胯骨抵在了窗口的理石臺面上,有點疼,不過那並不重要。王峰的頭繼續前伸着,並且在轉來轉去,他想看看是不是樓下的哪個寢室發出的聲音。
可在這個陽光耀眼的午後,四周靜悄悄的,王峰甚至在外面都看不到一個人影。他詫異了,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陽光毒辣地刺向他的雙眼,讓他眼前一陣發黑。
他眯起雙眼,等視線恢復一些後將頭再次轉向樓下,他要仔細看看,剛剛自己看到的黑影究竟是什麼。
他的眼睛有些發花,那是陽光刺激後留下的後遺症。王峰沒有在意,他微眯雙眼,一寸一寸地在地面搜索。可是忽然間,王峰發現一個古怪的問題。他竟然感覺地面離他越來越近,或者說,他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似乎,空間在這裡忽然被壓縮了。
到底……怎麼了?王峰有的只是疑惑。
“王峰,你幹啥呢?”
忽然一聲大喝在王峰耳邊爆響,這一下嚇得王峰幾乎跳了起來。他的身體向後傾仰,手臂磕在了窗戶的把手上,立刻劃出一道細細地傷口,火辣辣地疼。
“靠,你瞎叫什麼,嚇我一跳。”
王峰看着手臂上的傷口,呲着牙,嘴中發出嘶嘶地聲音。鮮血順着傷口往外溢了出來,那是一種深紅色,深的有些發黑。
陸彭許坐在上鋪,臉色奇怪地盯着王峰。經過他這麼一吼,寢室裡的人都醒了。所有人都睡眼朦朧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嘴裡都在嘟囔着,看來他們對忽然被吵醒很是不滿。
“鬼叫什麼啊,嚇我一跳。老子做夢娶了個媳婦,剛要入洞房,就被你吵醒了,靠,你賠我。”
杜鵬睡在陸彭許的鋪下,他不滿地擡起腳在自己上方——陸彭許的牀板上踹了幾腳,這一下頓時引來寢室裡其他人地鬨笑。
“靠,你要真入洞房了,恐怕醒過來褲子就要溼了。”唐研怪叫着說。
聽到這,所有人都淫蕩地笑了起來。聶朗更是笑的連連拍打身下牀鋪。
等所有人笑畢,陸彭許的臉色又變成了剛剛的嚴肅。他望着王峰,眼神中是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寢室裡的人似乎發覺了他的不對勁,所有人都望着他,疑惑地將目光在他與王峰身上轉來轉去,猜測着兩人到底怎麼了。
“王峰,你……你剛剛在……幹嘛?”
陸彭許小心翼翼地說,似乎是在斟酌用詞。在說話地同時,陸彭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炎。
被對方那正經的樣子嚇住了,王峰茫然地看了看寢室內的其他人,他們都緊緊盯着自己,眼神詫異,臉色古怪。
“我……我沒幹嘛啊……我剛纔聽到樓下特吵,就想看看怎麼回事,不過,什麼都沒看見,然後……然後就被你嚇了一跳。”
這下所有人又把目光唰地一下轉向陸彭許。陸彭許聽見王峰迴答,似乎鬆了口氣,只是他的眼睛仍舊死死的盯着王峰,似乎有兩根釘子將他的視線定在了那裡。
“這樣啊……嚇……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要跳樓呢。”
“什麼?”
這一下,全寢室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上下打量王峰,都想看看陸彭許說的是不是真的。王峰則一臉無奈,撇着嘴,斜視着陸彭許。
“你可真會想,我閒着沒事跳啥樓啊,我還沒活夠呢,你們全跳樓我都不會跳樓。”王峰一手掐着腰,另一隻手挨個在室友身上點去,仰着頭說。
這下惹了衆怒,這些人要麼破口大罵,要麼隨手拿起身邊的某樣東西砸向王峰,空氣中緊張的氣氛消失一空。
鬧了片刻,王峰這才問了句:
“彭許,你是咋看出來我要跳樓的?”
陸彭許臉色微紅,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剛剛鬧得瘋了,他有些埋怨地望着王峰,開口說道:
“還咋看出來?我說你小子就算想看樓下也不用擺出那麼危險的動作吧!”
“危險的動作?”王峰睜大了雙眼。
“咋不危險,你知不知道,剛剛我一睜眼就看見你整個人都趴在了窗臺上,上半身全在窗外,兩隻腳擡得高高的,都已經超過了窗臺高度。從我這個角度根本看不到你的頭跟手,那樣子看上去就像……就像往下滑。當時都嚇死我了,還以爲你小子想不開,要來個倒栽蔥呢。”陸彭許邊說邊比劃,臉上仍舊是一副後怕的樣子。
王峰笑不出來了,他的心狂跳着。陸彭許跟杜鵬睡在寢室門邊,他那邊與窗口正好是最遠的距離,並且陸彭許還是上鋪,如果他不是開玩笑的話,那麼剛剛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王峰吞嚥了一口口水,想起自己剛剛一瞬間出現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近的古怪感覺,他的身體微微抖了抖。可能、或許、大概那時候自己就是在往下滑吧。要不是陸彭許的話,自己恐怕……
但是,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呢?
王峰思索着,他沒有看到,陸彭許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最後卻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