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掉之後，就能夠飄到天上了啊。那曾經那些追求飛翔的人們，在失敗昇天以後，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生前的這些行爲很可笑。
趙羽凡枕着雙臂，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他胡思亂想着。
“難道會一直就這樣子在天上飄着嗎？沒有目的，沒有希望。”
他翹起了二郎腿，轉了轉腦袋，看着色澤柔和的秋天的天空。
“爲什麼我後會是秋天......明明之前還在夏天裡。”
周圍很空，除了流雲就是高天，他什麼都看不見，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說話。
死後的世界裡，他感覺到有些寂寞了。
趙羽凡閉上眼。
當他發現自己是在半空漂浮之後，他就沒了站起身的**了。
他認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只是死亡和他曾經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他明明已經死了，卻還是在憂慮記掛着生前的事情。
他感覺心累，死了都不消停。
“只是既然我已經死了，那之前一定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就可以放下了吧......”
他放緩心情，他決定不折磨自己了，就這樣吧，讓這朵雲載着他，往前飄，愛咋咋地吧。
雖然他現在感覺不到疲勞困頓，但是他還是想要閉上眼睡覺。
心情不好的時候，睡覺是一個能很好地讓自己放鬆的辦法。
其實讓趙羽凡不能理解的一點是，以他的行事和做人，雖然不能歸納到十惡不赦的範疇，但是死了能上天堂來，這的確是令他意外的。
也許是老天爺太寬容了，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裡可不是天堂啊。”
突然趙羽凡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
輕軟溫柔，很熟悉。
趙羽凡的笑容漸漸消失，不過他依然閉着眼睛。
這個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這個看穿了他心思的聲音......
“所以......妖精死了也是可以上天堂的啊？”趙羽凡壓抑住自己內心想要趕快睜開眼睛去看聲音的主人的衝動，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緩淡定。
那聲音的主人撲哧輕笑，“你不用裝，睜眼吧，我知道你想見我的。”
像是撒嬌，她微微嗔道。
趙羽凡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就看見她正揹負雙手，低頭看他。
“所以在這裡你還能知道我心裡想的？可是我怎麼看不出你在想什麼啊？”
趙羽凡微微笑着，說道。
“好久不見了啊，羽凡。”她伸手要拉他起來。
趙羽凡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柔荑，他伸手握住，用力一拽。
她驚叫一聲，朝前撲倒進趙羽凡懷裡。
“沒有很久，我之前做夢，還兩次夢到你了呢。”趙羽凡緊緊抱住她，用臉摩挲她的側邊臉頰。
她先是微微掙扎，後來放棄了，也用力地抱了抱趙羽凡。
“是嘛，你夢到我什麼了，是不是又是不好的夢，你這個小壞蛋。”她突然紅了臉，一臉的嬌羞，腦袋一碰趙羽凡的頭，把臉埋進了他肩脖。
“你不是能知道我心裡想的事情嗎，我有沒有夢見不好的事，你不是能猜到嘛。”趙羽凡笑得促狹。
她握起粉拳，輕輕地捶了捶趙羽凡的肩膀。
“好啦好啦，別鬧啦。”趙羽凡道。
“那你說，你夢到我什麼了？”她不依不饒。
趙羽凡鬆開她，伸手扶着她肩膀，看着她兩汪秋水一樣的眼睛，說道：“我看見你，在水面上，在門外頭，手裡拿着一把三叉戟，看不清楚是藍色還是黑色，很長。你似乎有話要對我說，你不讓我出門，可是我想靠近你的時候，夢就醒了。”
“你知道這兩個夢，究竟是什麼意思嗎？”他望着她，認真地問。
她沒有說話，低頭似乎在思索。
趙羽凡看着她沉思，突然鬆開抓着她肩膀的手，往後一倒，又摔進雲裡。
“你說，”他笑起來，有些無奈，“我都已經死了，都已經見到你了，我還想這些做什麼啊。不是都說死後就沒有煩惱了嘛，爲什麼我都到這天堂來了，還會記得這麼多事啊。你說爲什麼啊，秋濃？”
他轉頭，看着秋濃。
秋濃轉過頭看他。
先搖搖頭，然後垂下眼皮。
她這個耷拉眉眼的姿勢，特別特別像阿珠，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只是她要比阿珠成熟許多。
看着她的樣子，趙羽凡嘆了口氣。
“這裡不是天堂。”秋濃又重複了一遍。
“你沒有死呢。”
趙羽凡愣住。
秋濃沉默。
他張着嘴看着她沉默。
看了好一會兒，他杵着白雲撐起身子。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他試探着，有些不敢相信剛纔自己聽見的話。
秋濃微笑道：“我說，你還活着，這裡並不是天堂。”
“那......那這......這裡是什麼地方？”他環顧左右，這裡是天上，他們就坐在雲端，橙色的，晴朗的，乾爽的秋天的天空中，遠處的太陽很小，不那麼刺眼。
“你......你分明已經死了的，如果我沒有死，難道我現在也還是在做夢嗎？”趙羽凡苦笑着。
煩人，他剛纔還爲自己死了這件事情哭了鼻子呢。
“這裡也不是夢。你差一點就死了，但還差一點。”秋濃伸手攏着右側的鬢角，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顯得特別有女人味。阿珠就不會做這樣的動作，她還只是個孩子。
“這裡，是你的心。”秋濃意味深長地看着趙羽凡，伸手在他的胸前指點着，說道。
“呵呵呵呵，我的心......”趙羽凡舔了舔嘴脣，輕輕搖着頭，“其實也沒毛病，你就活在我的心裡......但是我沒想到，我心裡的你這麼逼真。”
秋濃笑，“雖然我在你的心裡，但是我依然還是我啊。”
“你死了，然後師父也死了。你在我心裡，師父也應該在我心裡的。”趙羽凡站起身，往四方眺望，“剛纔你突然就出現了，師父他老人家會不會也跟你一樣，他藏起來了，藏在我心裡的某一處，在偷窺着我倆呢，就跟從前一樣，那個老流氓。”
趙羽凡裝模作樣地找着。他發覺自己心裡裝着秋濃，而這心思被秋濃看穿了，他難得感到害羞。
而師父......
秋濃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有些黯淡。
師父是爲她死的，趙羽凡對這件事情，一直沒有辦法釋懷......
“羽凡，你別找了，師父不在這裡。師父在你心裡，永遠都在的。但是現在，只有我存在你的心裡，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就站在你的面前，跟你說着話。”秋濃道，“你還沒有死，你只是暫時回到了自己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