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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四

第32章 四

衆人皆點頭稱是,蟲夫人環顧衆人,繼道:“按此分析,老身想來思去,只有一種可能。”她深吸一口氣,不待衆人問話,已是自顧言道:“此種通道並非道路,而是蟲房,便是用來養蟲的地處。”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良久無語。沉默無聲一陣後,甲大問道:“養蟲的地處?可有什麼講究?”

蟲夫人道:“我們苗家人種養毒蟲,必先爲其建房,將其集中起來圈養,如同飼養家畜一般。而此地這些通道,就是圈養毒蟲的蟲房,只是如此之大的蟲房,瞧來也是驚心之極,不過瞧見方纔那些毒蟲,個頭都如此之大,也沒見什麼奇怪了。既然是蟲房,自然就是它們的老窩,凡入它們巢穴者,不管何物,皆被它們視爲食物,對待食物,肯定是攻擊性極強,兇性十足,而咱們卻毫無準備可言,這般冒失闖入,還不是自尋死路?”

陽有儀道:“如此說來,倒是不進爲妙。”說着望向衆人,瞧他們的意見如何?

甲大沉思片刻,也點頭道:“那咱們還是退出去吧,待日後準備周全,集齊好手,再來查探一番,這裡邊到底有何古怪?”

他們三人都說不進,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蟲夫人見大夥都意見統一了,便轉身往原路返回,衆人紛紛跟上。這一路大夥都是沉默無語,想起方纔那隻碩大無比的蜘蛛,個個都是平生僅見,若是再往裡走,說不定還要碰上更多奇離古怪的東西,想到日後終究還是再來探查,心中驚懼之餘又有些莫名的興奮。又是行了一陣,到了方纔那梯道,瞧着階梯上那些橫陳的死屍,馬幫四大護法一陣黯然神傷,雖說這些人無足輕重,又多是貪生怕死之輩,但無論如何,他們終究是馬幫弟子。

甲大瞧着這些死屍一陣,嘆了聲氣,道:“暫且將他們置於此處吧,待下次帶足人手器械了,再將他們搬出去葬了。”言畢又是嘆了一聲,帶着馬幫另三人大步往上行去。陽有儀幾人經過那些死屍身前,雖說與他們都不算熟稔,但好歹也是一同進來的,也算有緣之人,想起二十幾條活生生的生命,轉眼就魂歸西去,心裡都是一陣唏噓,個個搖頭不已。

行了甚久,終於來到進口之處,雖說洞口早被殘樑碎瓦塌下堵住,但對於甲大陽有儀這羣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來說,脫困根本不成問題。衆人待在洞中,不知時辰長短,此時出了洞口,眼瞧着天色昏暗,就快要入夜了,才知不知不覺間,竟待在洞中整整一個白晝。那陣怪雨冰雹也不知幾時停了,地上尚留着灘灘水漬,冰雹也是不見其影,想必都已化成水了。

衆人站在殘廟之前,呼着新鮮氣息,才覺得腹中飢腸轆轆,與蛛王相鬥,體力損耗極大,又走了甚長的暗路,此時不餓纔怪,可惜乾糧都帶在那些死去的弟子身上,此時人人身上皆是無糧可啃,而最近的城鎮,尚在百里之外。

大夥正憂愁間,甲大突道:“下邊車上尚有些吃的東西,雖是不多,但個個都是身有內力之人,勉強還是可以支持一下的,前邊十里處,有一茶鋪子,咱們用過一些點心,加緊趕路,到那茶鋪中過夜,明晨再上路,如何?”

衆人想想,也唯有如此了,此時個個筋疲力盡,要想連夜趕路,想來也是勉爲其難了,還不如先尋個地歇息一陣再說,甲大主意,正合大家心意,豈有不同意之理。

凌雲霄和阿儂追趕蟲夫人心切,正奔得急間,眼見天邊飄來朵朵暗黑如墨的烏雲,轉眼間覆蓋住了整個蒼穹,天地間一片黑暗,天地相連處依稀瞧到聽到陣陣白皙的閃電和轟隆隆的悶雷聲,心道:“糟糕!”知道要下暴雨,可環顧四周,俱是光禿禿的土坡和梯田,哪有避雨的去處。

凌雲霄心底正焦急間,阿儂眼尖,指着前方喜道:“那有一處茶鋪,正好可以避雨。”凌雲霄順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真見前方約一里處的道旁有一茶肆,當下加快步伐,朝那茶鋪掠去。奔得近了,才見茶鋪中早坐有三人,看其服飾,也是苗民,想來也是在此等着避雨的人。

纔到門口,阿儂一臉驚詫,“咦?”了一聲,卻停了步子,不敢進去。凌雲霄見得奇怪,問道:“怎麼不進?”

話音才落,只聽茶鋪裡邊有一蒼老聲音驚味十足的道:“阿儂?你這丫頭怎麼也來此地?”凌雲霄循聲而望,才見發聲的是個年約八旬上下的苗人老者,他此時正坐在茶鋪最外邊的座位上,一臉的驚詫望着他們。

凌雲霄萬料不到此地竟有認識阿儂的人,正驚疑莫名間,卻聽阿儂輕聲道:“阿爺,您怎麼也在此地?”緩步行了進去,凌雲霄跟在他身後,恍然大悟,敢情這老者,就是阿儂的爺爺,卯家寨的寨主卯翁柳。

阿儂自去和那老者行了禮,凌雲霄尋了個空位坐下,方仔細打量起這三人來。只見阿儂的爺爺卯翁劉雙目精湛,太陽穴高凸,一瞧就知是內家高手,年歲已高,是以身子板極瘦,瘦骨嶙峋的,但看起來卻是氣定神閒,精氣神甚好,給人方瞧一眼,便有種世外高人之感。

與他同桌而坐的另兩人,也是兩名老者,但歲數瞧起來要比卯翁劉小得多,估摸着也是六旬上下。一人長得相當猥瑣,尖臉猴腮,面色蠟黃,躬着背,下頜長着稀稀拉拉的山羊鬍子,一雙眼睛骨碌碌的正盯着凌雲霄和阿儂兩人轉來轉去,眼神驚疑不定。他身側那人卻長得身材魁梧,滿面紅光,身子坐得筆直,一支柺杖側靠在他身邊桌旁,他此時卻閉着雙眼,兀自養神,對兩人進來,是不聞不望。

阿儂與卯翁劉行過禮,坐在他身旁,低垂着頭,雙手擺弄着衣襟,瞧出她心底此時也極是不安,竟然在這種地處碰上自家阿爺,當真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的事情來。

卯翁劉雙眼緊盯着凌雲霄半響,轉首問阿儂道:“這就是你那日帶上山的漢人?”阿儂低首“嗯”的應了聲,聲如蚊蠅,細微難辨。

凌雲霄站起身來,衝着他拱手行禮道:“晚輩見過卯老前輩!”

卯翁柳擺擺手,正想答話,那長相猥瑣的老者突地高叫起來道:“原來你竟是卯家寨的人?”他臉色本就蠟黃,此時卻因驚詫而變得有些紫紅,坐在他身側的那老者也聞言睜開了眼睛,望向卯翁柳,眼神中也是掠過一絲詫異之色。

凌雲霄瞧着他二人神色,不似作僞,敢情他們二人也並不知道卯翁柳的真實身份,可爲何卻坐到一塊,難道只是一同避雨的路人而已?眼睛望向那放於桌旁的柺杖,心中一動,想起劉亭所言,心中已是瞭然。

卯翁柳轉眼望向那猥瑣老者,冷道:“翁老五,怎麼的?很是吃驚吧?”阿儂聽他爺爺稱此人爲翁老五,大吃一驚,擡起頭來,嘴脣動了動,欲言又止,復又低下頭去。

那稱爲翁老五的老者張大嘴巴,呆了半響,方道:“你若真是卯家寨的人,那就好辦多了。”

另一老者喝道:“老五,你又想打什麼歪主意?”

翁老五嘿嘿一笑,露出黑黃的殘牙,道:“瘸子,你莫忘了,此時翁卯兩家仍是交好,他若真是卯家寨人,可就逼迫我倆不得,若傷了兩家和氣,他怎麼向那卯老頭交待?”說着大咧咧的站起身來,走到門外,深吸了幾口氣,笑得甚是得意道:“這幾日來,受盡了他的鳥氣,此時知道他真實身份,還怕他作甚?”

卯翁柳不怒反笑,淡道:“就算你們知道了我是卯家寨的人,難道就逼迫你們不得?”

翁老五猛地回過身來,快步行到卯翁柳身前,盯着他陰笑道:“老東西,你難道不怕被你們寨主扒了皮?我可是知道,你們卯家寨對付不聽話的寨民,手段可是很殘忍的啊!”

卯翁柳淡淡“哦”了聲,笑道:“那你說說,你有什麼把握說我們寨主就一定扒了我的皮,而不是扒了你們的皮呢?”

翁老五站直身子,有些自傲道:“憑什麼?就憑我是翁家寨的長老,你可知道,你們卯家寨缺了我們翁家寨,有什麼後果心裡自知,諒來你們那老寨主也不至於傻到爲了這點小事而與我們翁家人翻臉的吧?”言畢又是嘿嘿冷笑數聲。

阿儂忽地站起身道:“翁家寨有什麼了不起?難不成我們卯家人還要求着你們才能活得下去?”

卯翁柳沉聲道:“阿儂!長輩說話,哪有你插話的份?”阿儂似是極爲懼怕她家爺爺,雖有不忿,但也只得氣呼呼的坐了下來,不再發言。

那翁老五笑眯眯的盯着阿儂半響,嘴中嘖嘖道:“好一個標緻的小姑娘,可到出嫁的年紀?我們翁家寨裡可是有着大把的精壯小夥子,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漢子啊,小姑娘若還是待嫁閨中,不妨到我們翁家寨子中來,如何啊?哈哈……”笑聲放蕩之極,哪有六旬老者的模樣?連那瘸子都微微皺了下眉,似是瞧他極爲不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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