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雷五體投地,溫熱的淚溼潤了地面,兩隻手掌平展出去攥成拳,後又抱住了頭。
蕭桐居高臨下地看着焚雷,人未抖,鳳凰鞭卻抖得像一條頻臨死亡的金蛇。
面若冠玉,無血無色卻仍舊貌美傾城,猶同寒梅一枝孤芳自賞。
他漠然道:“你對不起的人太多,千年情債讓你追尋着我,但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又何嘗不是在追尋你,你可以回頭,錦城也可以復甦,但你可憐憫過那一滴心血,她無魂無識,消失也就消失了,所以就像她現在告訴我的,或許放過你纔是對你最殘忍的手段。”
這番話輕不能聞,夥伴們甚至沒看到他動過脣瓣,可幾句話竟能傳遍到每個人的耳中,體會到那一份悲慼與孤獨的暗殤。
“動手吧。”焚雷用雙掌撐起身子,垂頭認命道。
忽然,鳳凰鞭從頭頂落於焚雷面前,墜入土渣中滴瀝一聲。
焚雷徹底驚呆,驀地擡頭去看對方。
此刻,蕭桐已側過身向天塔頂部那無盡的幽暗望去,兩隻手疊加輕壓在心室,流露着一抹輕描淡寫的微笑。
六個修長人影來到焚雷背後。
他們互相攙扶,同樣也攙起了焚雷。
大夥靜靜地注視蕭桐,而目光也是在看一位譜寫出諸般傳奇的強者。
同時,焚雷也意識到死在對方手裡將會是一種不可能的奢侈,這就像他追尋了千年,迷失了千載,但奢侈終究爲那份得不到的感情,就算死也不得如願。
“結束了,都結束了。”一句不知從誰嘴裡冒出的無心之失,瞬間令天塔恢復了生機。
陽光透過隧洞入口傾瀉進來,鳥兒的鳴叫開始爽朗彼伏。
光明從天塔頂部蔓延而來,躁的哭聲也變作了若潮水般的歡呼。
歡呼簇擁着天塔,雖然塔內衆人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也能聯想到正有成千上萬的人在蜂擁而來。
“三哥哥。”焚雷七人最左邊的劉塞妃,在此刻含淚喚道。
蕭桐偏過頭,身體隨後也轉了過去,目光掃遍了瓜葛恩怨的每個人。
“三哥哥會回來看妃兒嘛?”劉塞妃問的很急,想要即刻得到肯定的回覆。
焚雷聽後猛擡起頭,滿懷期待地看向了那個人。
蕭桐沐浴在陽光裡,笑着點了點頭。
然而笑容卻被陽光模糊毫不真切,唯有那一雙粉彩星眸在閃閃發亮。
劉塞妃幾步上前,狠狠擁住蕭桐並擡起小臉,淚眼婆挲地道:“天塔頂層便是出口,請銘記你的承諾,因爲風華公子說話向來不算數。”
對方揉了揉她的發,收去笑臉並鄭重做出承諾,“蕭桐告訴你,一年後他會回來探望七位兄弟姐妹,保重。”
“七位兄弟姐妹?”焚雷反覆來念這句話,不由自主地笑開了花。
劉塞妃圈緊懷抱,哭得已是梨花帶雨,“蕭桐我告訴你,我最小你得讓着我,屆時要帶禮物回來。”
“會的。”
劉塞妃聽後極力仰起頭,想要記住對方的臉,但陽光過於閃耀,不論她如何細看也觀摩不清那張面龐。
冥冥中,劉塞妃突生不好的預感,這種不祥使她感到蕭桐不久後將會消失,就像此時這樣消逝在陽光中。
離開武侯墓之前,蕭桐一夥人先串換了衣服,畢竟在地宮山的一切是無法帶到外面的,這就像手機信號,往往逾越接受範圍手機便是一塊廢鐵。
一行人分批衝回了現實世界,而這種感覺就仿若隔世。
還是那條斜斜地隘口,還是那片靜謐的山林,武侯墓景園區同樣燈火琳琅遊人不絕,就像他們在進入武侯墓的剎那,時間在那一刻鎖定,等歸來時又重歸時間軌道,遁入生死與輪迴,成爲大千世界的一粒微塵。
“啊哥新鮮的空氣,我愛你們”季東華套上了嶄新的迷彩服,在星斗下高舉雙臂,慨嘆他們的劫後餘生。
而莎木徐超幾個還有易鐵剛,都在緊鑼密鼓地通着電話。
蕭突上了一套白色緊身運動服,坐在衆美之間在把玩着一塊不走字的腕錶。
術士與他同坐在一個裝備箱上,眯着酒紅色的眼彷彿在哪些事。
“你說我們只進去了兩天?”玉伯質問幾名摸金校尉,而這些人在他們之前進入武侯墓時,始終留守在林中這座野門外。
“大掌櫃,小的們不敢撒謊,的確只有兩天,您看時間。”摸金校尉把手伸上前讓對方看錶上的日期,這一來,在玉伯旁邊的高進也愣住了。
於是兩個人快步向蕭桐走去要說明這個情況,可季東華卻先把蕭桐從美人堆里拉了出去。
“做什麼?”蕭桐眼中無神,問道。
“領你去吃好吃的。”
季東華沒給大夥發言的權利,撂下一句電話聯繫就拖着蕭桐跑遠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跑在山林中,遠處霓虹束掛的信號塔已隱約可見。
“想蓮影了?”季東華頭也不回地道。
蕭桐徒然一愣,險些被深淺不一的草地跛了腳。
季東華跑的滿頭是汗,把對方的手又抓緊了些,笑道:“我知道那瘋婆子在哪,我比你瞭解女人心。”
“可她已經是男人了。”蕭桐說完話後,聯想到了那個瘋狂撞擊的場面,不禁縮了縮脖子。
熟悉的巨型墳包,熟悉的街景與草地,然而初遇時的那一抹嬌影卻已不在。
兩個人來到墳包跟前,季東華放開對方道:“記得咱涼有易鐵剛在這初遇蓮影嗎?那瘋婆子故意裝醜,我和易鐵剛還買了燒烤的,她愛吃雞肉一看就是狐狸精。”
那些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記憶影像,再次縈繞在心頭。
“是啊,她很喜歡吃雞翅,而且吃相很醜…”蕭桶未說完,整個人便被對方推上了墳包草地。
季東華比劃着讓蕭桐往前走,後又雙手叉腰喘着粗氣道:“去找她吧,我保證她就在這,你們夫妻一償相都傷過,就算你接受不了也得去解開這個心結,別害了人家一輩子當和尚尼姑。”
青綠乾爽的植被彷彿多天不曾被人澆灌,街上游客絡繹不絕,都在爲蕭桐的相貌而發呆發傻,不禁駐足去看回眸傻愣的蕭桐,以及酷酷的季東華。
季東華又揮手,“別婆婆媽媽,快去,好歹人救過你好幾條命呢。”
他說完話後,用眼神逼退了幾名要去搭訕的富家子。
此時,心坎裡暖洋洋的感受讓蕭桐領會,風華也在默默鼓勵他去尋蓮影,蕭桐騙不了自己,而身爲心血的風華更要了解他多得多。
翻過墳包,蕭桐在日光燈下放眼四處尋望,溫柔的晚風吹飄他的發,使那枚蝴蝶扣在搖曳時閃出星斗般的光輝,一眨一眨。
漸漸,他嗅到了鹹溼味,於是低頭看向草坪,赫然發現這一側的嫩草被人澆灌過,但他來不及考慮水爲何會有鹹味。
驀然間,蕭桐擡頭望去,見不遠處就有一名牛仔服女孩跪坐在草地中,背對着他。
女孩長的平淡無奇,但黑亮如瀑的發卻與這種普通臉毫不映襯。
蕭桐走近對方,漸漸聽到了啜泣聲,於是彷徨地喚道:“影。”
脊背一震,對方豎直了腰板,然後作勢低下頭彷彿在找水管,可今天她並未將水管帶在身邊。
於是接下來,蓮影起身聞風逃遠,淚珠一顆接一顆地散落在日光燈下,閃爍出刺眼的光華。
“你”蕭桐忽然不受控制地暴戾道:“你老牛吃過嫩草了,嫩草默許可你還生氣你傷的我那麼慘還想讓我哄你麼”
話罷,蓮影在蕭桐眼中頓在了遠處並跌坐下去。
蕭桐大踏步上前,提起並扳過對方不情不願的臉,質問道:“就這麼走了你認爲能逃得掉?”
蓮影盯住對方不語,想舉手來摸這張讓她痛定思痛的臉,可手卻停在了半空,收不回更探不得。
最終她顫抖地想要問什麼,卻被蕭桐一句氣話頂了回去。
“看看你,用淚水來澆草坪,植物都給你的淚鹹死了”蕭桐吼完又把對方推倒,指過去惡狠狠地道:“我怎麼就愛上你這麼個傻瓜天天想着我和這個和那個上牀你當我是獸愛麼”
蓮影被噎的極慘,因爲她的確想要問焚雷是否已如願以償,加害了蕭桐。
“我被你蓮影秀那些該死的誓言騙的團團轉,而最後你不但不救我,還自私的逃走了,你想怎樣?你現在還想要我怎麼樣?”
蕭挽速眨了眨眼,沒給淚水流下的機會,偏過頭看向了遠處的夜景。
忽然,蓮影垂下頭笑了,笑的低沉無比甚至於恐怖。
蕭桐見狀趕緊蹲伏下去,詫異地問:“你笑什麼?”
“我笑我自己。”蓮影猛擡起頭,剎然將無瑕的臉苦笑爲了桃紅色。
“事到如今我才肯相信你是愛我的,你那麼漂亮,相比之下我是一個面貌與心地都很醜陋的女人,我對不起你,更害了你,所以我沒有資格在延續這份愛,但至少我擁有過,我已經很滿足了,不過我們的孩子,孩子再也回不來了,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蓮影沒在落淚,她說完話後撐着草地起身,落寞地轉身走向山林,但總會不時地偏過頭,回眸向蕭桐望來一眼。
蕭桐深吸一口氣,怒極反而向對方獻去媚笑,強忍怒火喚道:“蓮影。”
這一聲柔媚酥骨,更讓一股幽齒芬芳隨風吹到蓮影背後。
剎那間,蓮影不由自主地轉過身,等看過那張無暇的笑臉時,腳便不受控制地向蕭桐踏來。
驀地,蓮影向蕭桐跑來,踏上了墳包很大的坡度。
一躍將對方壓在身下,瘋狂撇下拉鎖啃咬那朝思暮想的鎖骨,嫺熟地解開彼此那蛇皮腰帶,禁錮住那兩隻仿若無骨的手腕過頂,粗魯扯掉最後的褻裝,用指腹找到那個洞口。
蓮影騎住對方眼中只有癡狂,但她臨時取出的一個藥瓶,卻令蕭桐瞳孔縮了一縮,猛地反手擒住對方問道:“你要吃什麼?”
“藥,可以變身的,吃下去能變二十四個小時,我吃過就認清了配方,特意配來的。”蓮影感到窘迫,垂下了緋紅的面頰。
“你料到我會擊敗焚雷來尋你?”蕭桐頓悟道。
“寶貝別問了好麼?先給我,完事我在慢慢解釋。”
“你現在還是女孩?”
“是。”
“不行。”蕭桐推遠對方就要落下的吻,奪過藥瓶竊喜道:“以後都不允許,我接受不了。”
豈料蓮影一把搶過藥瓶,苦苦地哀求道:“你不能這樣,我明明得到過又生生搶走這個權利,我會瘋掉的。”
“那你剛纔還想撇下我,口是心非的女人。”蕭桐危險的眯起眼。
“那一個月我變一次。”蓮影小心問完後又匆匆改口,“半年總可以吧?要不一年一年是我的底線,你不能在討價還價,你得替我考慮。”
蓮影得寸進尺的本事蕭桐領教過,於是暫時妥協道:“那好吧,不過今天不行,你得先替我生完孩子,我們的孩子。”
五日後,瀋陽國際機場軍區招待所。
豔陽炎炎,蕭桐穿着一件將銜軍服與易鐵剛並排站在軍區招待所門前。
他這位年輕美豔的部隊女軍官,引來行人們駐足觀摩久久不散。
易鐵剛軍裝筆挺,手拿資料袋遮住辣眼的陽光笑道:“軍區招待所不定非要在武裝戒備區,是軍人就拿出精神面貌,不要老是害羞,你越害羞這些人就越得看下去。”
蕭桐裝作在翻閱資料夾,皮笑肉不笑道:“給你一套女款軍服穿來試試可好?別站着說話不腰疼。”
遠方,飛機起降的轟鳴聲接踵而來,但耳尖的易鐵剛仍然聽清了這句話,立馬調侃道:“當初我的賈美仁如果搶套男軍服上車的話,也不會有今天了,你這叫自作自受。”
蕭桐聽後輕笑,耷在背上的順發也翹了起來。
那枚蝴蝶扣隨笑聲上下律動,在陽光的直射下閃閃發亮。
“長官。”這時,警衛員爽朗的聲音飄入他們耳中。
兩個人分別轉身看向了警衛員,見酗子面紅耳赤扭扭捏捏地像個姑娘,遂由軍銜高的易鐵剛問道:“什麼事。”
“抱歉長官,我接到消息稱客人們其實早到了一天,兩位長官不必在這迎接了,可以直接上去會面。”
警衛員說完話後,舉手指了指身後的十層建築,嚥了下口水。шωш_ ttκǎ n_ ¢ O
蕭桐聽後擡頭望了望這棟建築,發現位於軍綠色大樓頂層的會議室中,正有一拍瘦高的身影向下望來。
他舉手擋住陽光,眯眼細看了那一排鷹鉤鼻的老外。
踏入會議室後,這幫各種款式軍服的男女,用同一個腔調道出了古板的漢語問好,“你們毫”
外國友人說中國話就是這樣,經常好毫不分。
“好。”易鐵剛擋在蕭桐身前,分別握了握那些探來的狼爪。
會議室面積不大,裝點頗具天朝風味,頭頂吊燈更是一顆光芒萬丈的紅色五角星來象徵軍旅。
溫柔的紅光襯得會議室桌椅很是喜慶,而這種暖色也讓蕭團鬆了不少。
衆人落座後,蕭桐端坐在皮椅上翹起腿,細看着外國友人們送來的文件,還有一些衛星捕捉到的百慕大分析圖,而這些全都是針對這次魔海事件的秘密資料。
易鐵剛站在一座投影機前,嘰裡呱啦地和友人們交換着意見。
這時,放在成沓圖片的最後一張草圖,吸引了蕭桐的眼球。
因爲這張圖所表現的並非百慕大分析圖,而是一根花裡胡哨的圖騰,圖騰上的造型生物很難辨認,只有最低端的能勉強認出是一隻長有翼翅的蜘蛛。
“賈少將。”翻譯的話從身旁傳來。
於是蕭桐臉轉過去,可眼睛還留在圖騰上面,問道:“怎麼了。”
同胞翻譯官倒吸了一口涼氣,咳嗽道:“長官,這位是我國特邀的海洋氣候學家,同樣也是德事理論天才,霍夫曼少校閣下,他希望能有榮幸認識您。”
蕭亡於禮貌放下圖片,一擡頭便對上了一雙湛藍且深邃的眼,而這雙眼的主人更與他近在咫尺,鼻息可聞。
霍夫曼凝視着蕭桐,眼中並無惡意。
“您好,您的眼睛很美,長官。”
對方地道的普通話令蕭馱了一驚,於是他稍微欠了欠身顯得比較狼狽,笑道:“你好。”
會議室霎時靜了下來,各國高官也順着易鐵剛憤慨的視線,找向了蕭桐這邊。
忽然,霍夫曼向蕭桐的手抓去。
欲躲已晚,霍夫曼抓着他的手舉高,讓所有人看到了蕭桐手裡的圖片。
中國美人被霍夫曼抓個正着,場中紳士隨即便投來了警告的眼神。
一名俄羅斯校官率先道:“這位軍官請您放開您粗魯的手。”
霍夫曼笑了笑,感覺手裡這隻小手涼的有些冰人,於是看向蕭桐要是示意他放鬆,豈料蕭桐卻抖開他,起身來到了易鐵剛身邊,而手裡就拿着那張圖片。
“幫我翻譯。”蕭桐和易鐵剛耳語後,把圖片按到寫字板上道:“各位,這根圖騰將象徵我們此行百慕大的目的地,一座金字塔。”
易鐵剛愣了愣,用眼神示意蕭桐不要亂說,畢竟這份資料連他都沒看過,而各官更看不明白,蕭桐貿然取義,日後恐怕會淪爲笑柄。
“美仁你別亂說,生氣的話一會咱們修理那霍夫曼好不好?”
蕭桐笑吟吟地看向了呆若木雞的霍夫曼,不理易鐵剛繼續講道:“這座金字塔是霍夫曼先生最先發現的,而我們手中現在只有這根圖騰,至於金字塔到底爲何面貌至今還是猜想,但已有科學證據表明,這次即將發生的大地震震中,將會是這座金字塔,因爲金字塔內部有熱能量波動,很可能是金字塔本身與大地震有聯繫,是這樣嗎霍夫曼先生。”
各國高官聽不懂漢語,一時都不明思議地看向了易鐵剛,無奈,對方只得硬頭皮解釋。
“你怎會知道這個秘密這是最高機密只有我才知道”突然,霍夫曼拍案而起。
這一刻,蕭桐笑的使在場諸人目露驚豔,而他更毫不避諱地道:“你想什麼,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