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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7章 吐魚鉤

第697章 吐魚鉤

我後背上的三腳鳥聽到了我的意思,各自也暗暗吃驚,年輕的聲音先說道:“這小子膽子很大。”

“出身擺在這裡,膽子自然是小不了。”年老的答道:“那東西看來是早做好了準備了。”

他們竟然管分出去的三腳鳥殘魂喊“那東西”——感覺跟自己身上的毒瘤差不多。

“他回來幹什麼,還不是把咱們給一起禍害了。”年輕的義憤填膺:“剛纔真不應該心軟,由着李千樹斷了他纔好!”

“說是這麼說,怎麼下得去手。”年老的忽然嘆了口氣:“我不管了。”

“你不管了?”年輕的似乎很着急:“到了咱們的這個關口,你不管了?”

“他拼死拼活想上李千樹身上的原因你明白。”年老的說道:“時候快到了。”

時候?我聽出來,卻沒動聲色,什麼“時候”?

年輕的像是很不甘心:“可是,你要是不管,它真上來,咱們恐怕……”

“咱們恐怕只能聽天由命。”年老的悠然答道:“日子這麼久了,總算也得有個頭,知天命難違天命,這些遊走陰陽的人是一樣,咱們也一樣。”

年輕的不吭聲了。

聽着這閒言碎語幾句話,我一下就猜出了點什麼線索。

假裝什麼也沒聽見,我靠近了大先生。

現在的大先生盯着我,忽然一愣,說道:“這是李克生家那個……飛星入南鬥?”

飛星入南鬥?我?

濟爺點了點頭:“就是他。”

“沒想到,”大先生端詳着我:“一物降一物。”

“萬物相生相剋,確實是這個道理,”濟爺盯着我,張了張嘴,似乎想告訴我點什麼,但猶豫了一下,又沒能說出來。

大先生盯着我,搖了搖手,叫靠近他,他纔在我耳邊說道:“你聽我的,不要聽海棠的,眼看着我已經到了這個歲數,活下來,也活不了多久,爭一點風燭殘年,有什麼意思?用你的魯班尺把我封住,不要讓我身上的三腳鳥再出來了——至於你身上的三腳鳥,我信你有鎮住它們的本事。”

真正的大先生看來是什麼都看出來了。

“可我也會有死的一天。”我說道:“魯班尺卻只有一個,而且,到我死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靠譜的鳳凰會來鎮壓我了,這些棘手的時候,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我得把眼前的事情,全做完了。”

大先生伸手想攔住我,杜海棠猜也猜出來真正的大先生是想着犧牲自己,立刻把我拉開了,帶着點猶豫看着我:“千樹,大先生不該就這麼死了,可你同樣不該這麼死了!”

“那杜大先生的意思是?”

杜海棠說不出什麼來了——是啊,兩頭都不應該死,可非得有一個來承擔。

“沒事,”我擺了擺手:“我身上也有三腳鳥,不如就讓他們團聚了,反正我活着,也沒什麼遺憾了——要不是那次三腳鳥被濟爺翻出來,我可能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吧?”

濟爺一聽這話就給愣了,立刻抓住我:“你怎麼知道的?”

接着他環顧四周,盯着幾個老朋友胡亂咆哮:“你們告訴他的?”

“沒人告訴我,”我拍了拍濟爺的後背:“我剛纔聽見了,飛行入南鬥,你們不是早就知道嗎?我爺爺應該也測算出來了吧?”

“你……你也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濟爺顯然有點狼狽。

“我現在不是以前的李千樹了,我是魁首,”我接着說道:“反正現在這二十來年的命,都是撿回來的,現在交回去,也沒什麼。”

濟爺眼眶子一下就給紅了,一把抱住了我的腦袋。

他一直是個很強悍的老頭兒,可頭一次,我聽到他嘶啞的哭出聲音來:“這本來不該怪你的,可是……”

可是“災”還是來了。

顧瘸子不懂什麼是“飛星入南鬥”,但他肯定還沒有忘記那口小棺材,顯然也猜出什麼來了,跟胖先生杜海棠他們對了對眼,都是一副心有慼慼然的樣子。

“好了,事不宜遲。”我等濟爺哭的差不多了,鬆開了濟爺:“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大先生身上出來使壞——他時間既然不多了,現在肯定也很着急,我沒什麼別的話要留給你,你記得去跳廣場舞……”

“誰跳那破玩意兒!”濟爺暴跳如雷。

“那你可以扭秧歌。”我從濟爺懷裡出來,轉頭望着陸恆川。

陸恆川知道我像是個交代遺言的樣子,擺明了什麼也不想聽,一下就把臉給扭過去了。

“你別假裝聽不見。”我說道:“講了那麼長時間的英國衛褲還沒給你買……”

“滾蛋!”陸恆川盯着我,眼珠子通紅,跟喝多了似得:“你不僅是個野豬,還是個傻逼。”

“就跟你多聰明似得。”我撇了撇嘴:“太清堂,就交給你了。”

“我不要,”陸恆川梗着脖子說道:“你都被壓在地下鎮住,太清堂還叫太清堂嗎?”

“你願意改名字也行。”我故意偷換概念:“要不叫菩提居,太平觀啥的,看你樂意。”

“我不樂意。”陸恆川恨不得抽我一頓。

但跟他的話也就這麼多了,我看向了“我兄弟”。

這個傻逼,雖然沒有我聰明,但是比我執着。

如果沒有認識這麼多的人,經歷這麼多的事,我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偏執狂?

算了,他是他,我是我。

他用一種非常奇異的眼光盯着我,像是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

我猜他是想說個對不起之類的。

人啊,最難戰勝的敵人,不就是自己嗎?幹嘛要自己跟自己道歉。

我就跟他說:“我要是被三腳鳥上身,變成災,被鎮在地下,你打算怎麼辦?”

他搖了搖頭,露出了從來沒有的疲倦:“不知道。”

一直以來,支撐他的就是蕪菁,現在蕪菁沒有了,他肯定挺茫然的——而且保不齊我被鎮住了,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最起碼,他身上三腳鳥的能力會因爲我被封住,也一起被封住,從此以後,就是個普通人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啥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

他好歹算是替我陪過蕪菁一場。

“行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說道:“既然這是我的命,我就認命了。”說着,我把大先生給擡起來,大先生是想着掙扎,可他畢竟一身是傷,想掙扎也掙扎不過我。

我就跟他後背貼上了。

一剎那,我背上的三腳鳥顯然是猛地震顫了一下,像是有所抵抗,但是大先生後背上,真的像是出來什麼東西了。

我以前被三腳鳥給附身的時候,還是個普通人,當然沒有敏銳的感覺,現在,我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在大先生的後背上蠢蠢欲動,像是要**而出一樣。

一股子灼熱的感覺頂上了我的後背——要出來了!

而趁着這個功夫,我一閃身就躲開了,與此同時,把之前在紅手絹裡要來的替身幻術,一把捏爆了。

另一個我出現在了我剛纔跟大先生背靠背待着的地方,大先生身上的三腳鳥殘魂,一下對着替身的後背就給鑽上去了。

而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抓過了剛纔從陸恆川身上拿下來的留仙索,抖手就把替身給纏起來了。

你特麼的把大先生舉架出來,想借機上老子身上來跟一老一少團聚,讓老子變成“災”給你陪葬,想得美!真以爲你怎麼想,老子就怎麼聽了。

說實話,我對自己剛纔那個“臨終遺言”的表演是非常滿意的,不拿個奧斯卡獎都可惜——大義凜然的,可不把那個三腳鳥殘魂和在場幾個吃瓜羣衆都給騙過去了,真特麼以爲老子要犧牲自己成就天下了。

老子活得好好的,又不是傻逼,犧牲你娘——這叫吃魚餌,吐魚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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