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天氣並不好,尤其是清晨。我本以爲較之SH,天目山的環境要好上許多。當然事實或許是如此,但山間一直繚繞着霧氣,不知從何而來,而且經久不散。我本以爲早上霧氣就散了,到了清晨我才發現,霧氣反而更加濃密了起來,即使看不遠處的同學都只能看清一個大概的輪廓。
我並不喜歡這種環境,雖然沒下雨,但是太過潮溼了。
徐康起得很早,由於山上沒有輔導老師,他就成爲了這次活動的指揮者,他叫所有同學聚集在一起,然後清點了一邊人數,然後才舒了一口氣。沒有同學失蹤。
當然,頂着黑眼圈的學生大有人在,尤其是女生。
徐康拿出手機,但是玄即又放了回去,而且還爆出一句粗口。我拿出手機,也明白了——山上沒有信號,根本聯繫不到外界。
可我明明記得昨晚是有信號的。
“我半夜回帳篷了一趟,看見狼了。那兩個獵人估計凶多吉少了。”學生們升起篝火,營地暖和了不少,我走向看着手機不知在思考什麼的徐康問道。徐康讓大夥原地待命,然後隨我一起走向兩個獵人的營地。
手還在,只不過可能是霧氣的緣故,血的顏色淡去了很多,血腥味也轉化成了一股腐臭味,我和徐康趕忙捏緊了鼻子。這時候我望向獵人的帳篷,他們還沒回來。
或者說永遠回不來了。
我和徐康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深入林子一些探個究竟。我們倆腰間都彆着一把瑞士軍刀,但我知道,這只是給自己壯膽用的。
林子裡的霧氣更盛,甚至只要徐康離我超過10米我就只能看見淡淡地影子,這種環境之下,也難怪兩個獵人不是狼的對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血腥味似乎越來越濃了。而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深入林子了。
清晨天目山並沒有鳥鳴聲,除了腳踩在乾枯的樹葉上發出的“莎莎”聲再無別的雜音了。我看了看手錶,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徐康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意圖,遞給我一包壓縮餅乾以及一個登山水壺。
我靠着一棵倒下的橡木坐了下來,猛的塞了一口餅乾然後灌了一口水。我一直不喜歡壓縮餅乾的味道,但是爲了補充體力只能將就一下了。
徐康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我無奈只得坐在橡木上等他,我用手作爲支撐點想要跳到橡木上沿,但是猛的滑了一下,差點摔下來。
橡木上似乎有液體,很稠,我舉起有些生疼的手,然後不由一愣——是血,但絕對不是我的血。應該是那兩個獵人的。
我趕忙叫徐康過來搭把手,血是在橡木上面的,但是木頭很滑,想上去並不容易。徐康撐了我一下,我借力一躍,有些勉強地翻上了巨大的橡木,他接着遞給我一個手電筒。
準確地說是一灘血,血旁邊還有幾個空彈殼,很可能昨天獵人就是在這開的槍。忍着刺鼻的血腥味,我拿起一個樹枝把雜亂的樹葉撥開,直覺告訴我這下面肯定有什麼線索。
是一截斷指,指頭末端白色的骨頭缺少了一塊,應該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我不知道獵人爬到橡木上來幹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確實是在這裡遭遇襲擊的。
但是,屍體呢?
橡木上除了斷指和血跡之外,就剩下一些被露水沾溼的落葉。當然,還有幾個空彈殼。我把斷指遞給徐康,他湊上前聞了聞,然後肯定地說:“是昨天晚上,應該就是槍響的那段時間,血現在呈暗紅色,雖然天氣冷減緩了腐爛的時間,但是很明顯就是昨天開槍的那陣。我推測應該是開槍前,這個是無名指,你看某段的骨頭斷裂的很整齊,應該是被什麼猛的咬斷的。我瞭解狼,它們如果要咬斷手指,那麼骨頭肯定會碎裂,絕不會如此整齊的。所以這兩個獵人遭遇襲擊的時候應該是沒有任何準備的,而狼是從上方撲下來的。”
我下意識地擡頭望去,是一個陡崖,但是並不算太高,邊緣的樹葉很亂,估計徐康的猜測是正確的,狼是從高出撲下來的。
但是他不是說狼不會主動攻擊人嗎?我疑惑地看着徐康,他在橡木附近轉了轉,然後肯定地說道:“這裡本來有一個狼窩,狼一般會把窩選在洞穴裡,但是如果實在找不到洞穴,它們則是會把窩安定在橡木和山崖的夾縫中,這裡昨天是一個狼窩,而且肯定有小狼。”
我湊了過去,橡木邊緣與山崖的確有一個夾縫,但是裡面很黑,看不清有什麼東西。估計狼已經把窩搬走了吧。
“他們抓狼崽子幹什麼?”我奇怪地問道。
徐康冷笑了一聲,然後回答道:“很多富豪都喜歡養狼、蛇這種危險的動物,一隻狼崽的價格甚至可以賣到幾萬元。”他喝了一口水,然後看了看周圍。霧氣已經散去了不少。
“可是這兩個獵人太沒有常識了,其實狼是一種很記仇的動物,他們晚上可能殺掉了一匹成年灰狼,這兩個笨蛋居然敢在山上公然把這匹狼給燉了,要知道狼的嗅覺很靈敏,也許就在他們煮狼肉的時候就被狼給盯上了。而且是全天目山的狼。”
跟着徐康繼續朝着陡坡的地方走了過去,他說屍體應該在那裡。
霧氣越來越小,當我們走到陡坡的時候霧已經基本散了,山崖旁邊的血腥味極濃,屍體果然在那裡。
獵人的臉被啃噬掉了一半,腹部更是被撕開了一條血窟窿,內臟都可以一目瞭然。還有一個獵人的屍體我們沒找到,據徐康說是已經滾下山崖了。
出乎我的意料,獵人的屍體旁邊還有一條狼,準確地說也是屍體。狼的皮毛上都是泥濘,但是依稀可以看見這匹狼中了不下8發子彈,而且直覺告訴我,這匹狼就是我昨晚看到的那隻。
狼的嘴裡還有肉屑,眼睛卻是閉着的,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匹狼死的時候很安詳。我不由自主地撫了撫狼的背部,真如徐康所言,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之很溫暖。或許是因爲血液的緣故吧。狼不是冷血動物,它的血是熱的,甚至有些發燙。
我也記得獵人血的觸感,冷而且稠。
我伸了一個懶腰,對於這個結果我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回去的路上,徐康告訴我: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獵人和獵物,當兩個動物狹路相逢的時候,我們一般把勝利的一方稱爲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