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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4

第1章 4

走上二樓,首先映入林川眼簾的是那幅海報,《穆荷蘭道》,看樣子是英文原版的,沒有一箇中文字,顯然是房屋的主人從國外帶回來的。林川只掃了一眼,也沒有細看,繼續跟在蘇瓊的後面。

向右走上過道,徑直來到了最裡面的那間屋門前,門開着,屋裡卻關着燈,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蘇瓊稍稍地停了一下,然後對着守在門口的一名警員說道:“開燈吧。”

那名警察伸手在牆上一按,臥室的燈亮了。

燈亮的瞬間幾乎刺穿了林川的雙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間臥室裡會安上這麼高瓦數的燈炮,彷彿是劇組中的聚光燈一樣,令人一時極難適應。

蘇瓊轉過身對林川說道:“你看一下,認識不認識這個人?”說完話,她向旁邊邁出一步,給林川讓出道來。

這是案發現場嗎?林川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當然也是頭一次將直接見到被殺死的人。

雖然作爲一個男性,但林川還是覺得心跳加速,腿肚子有些抽搐。但見這個蘇探長正在逼視着自己,他也只好硬着頭皮向前跨了一步。

僅這一步,踏過了門楣,林川立即感覺到那盞白熾燈所帶來的熱量,即而,他渾身開始冒汗。

炙烤的感覺其實根本不存在,林川如同陷入了冰窖,冷汗從他的額頭滲了出來。

案發現場,一個胖大男人的屍體四肢攤開地仰躺在粉紅色的大牀上,*着沒有一絲遮掩,肚皮上的鮮血已經凝固,身下的牀單也被染紅了一大片。

林川也感到了腸胃的蠕動,他努力地控制着,而雙腿卻象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半分。站在門口的位置,林川根本看不到死者的臉,只是那肥肥的軀體已經令他噁心了。

蘇瓊側着臉,根本沒有看屋內的情況,只是盯着林川,緩緩地說道:“走過去,認一下。”

聲音平緩,卻容不得人有半點置疑。

站在林川身後的刀條臉與圓臉不禁爲林川感到有些難受,但林川鼓了鼓勇氣還是挪動了腳步,一下一下,極爲緩慢極爲慌亂的走向了那張大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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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的目光極力地想越過屍體本身,而直接投向死者的臉龐,但沒有成功。鮮血,肥碩,噁心與骯髒,這一切都通過屍體衝擊着林川的視神經。不知爲什麼,林川想避開,卻根本做不到,他甚至如同一個法醫似的要把屍體看個仔細。

終於挪到了牀頭,林川看到了那張驚恐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着,顯得很僵硬。

林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誰,他立即回過了頭,望向門口的蘇瓊。

蘇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不良生理反應,問道:“認識嗎?”

林川點了點頭:“知道,朱桐。”

蘇瓊接着問:“你怎麼認識他的?”

林川忙搖了搖頭:“不,不,我們不認識,我是在報紙媒體上看到過他的照片,很有名的影視製作人。”

蘇瓊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望,然後接着問道:“你能看出他怎麼死的嗎?”

林川愣了一下,他根本沒有想到蘇瓊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在認出死者朱桐的那個瞬間,林川感到十分地高興。因爲在他的記憶中,好象還從來沒有和朱桐打過交道,很明顯,警方是找錯人了,這件事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

而另一方面,林川知道,朱桐的死明天肯定會出現在媒體上,尤其這是一件兇殺案,那麼各種版本也會出來的。以朱桐的影響力來說,一場不大不小的熱鬧即將上演,他甚至後悔自己沒有做記者,否則這第一手的資料肯定是了不起的。

林川對朱桐的死沒有任何悲傷,因爲朱桐雖然在影視圈中有些名氣,但林川根本看不起這個人,製作出來的片子也不好,炒作時的手段還極其的低劣,尤其是這個人的口碑,在影視這個已經十分寬容的圈子中還是被人指指點點。也許基於這些原因,林川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這樣的人死就死了,無非給各種好事的媒體增加一些新聞而已。

此時的林川只有一個想法,儘快走掉,他可不想與朱桐的死牽上任何關係,但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剛愎自用的女探長還不想放過他,竟然讓他判斷一下朱桐的死因。

我又不是法醫,林川暗自思忖着。

但說實話,任何一個人,當他面對一個死者的時候,他首先想到都會是“怎麼死的”這個細節。

死的方法很多,有病死的老死的,自殺的與他殺的。人類自古以來對死就充滿了好奇,哲學家關心的是死後的事情以及死與生的辯證關係,但作爲平民百姓,更關心死的方法,即通向死亡的道路。林川也是這種人,他關心的是通向死亡的那條路。

聽了蘇瓊的話,林川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內心中的一絲好奇令他還是把目光投向了死者。

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一個死人,對於林川來說是生平第一次,他現在是緊張到了極點。

朱桐生的時候在影視圈裡雖然口碑不好,但也算得上是一個能夠呼風喚雨之人,但其死況卻是如此地慘不忍睹,估計這是誰都無法預料的。

林川慢慢地圍着朱桐的屍體繞行了一圈,仔細地觀察着朱桐身上的每一個部位。

也許林川根本沒有注意到,隨着自己的走動,隨着自己對屍體身上某些部位的判斷,他那種緊張的情緒早已蕩然無存,相反,陣陣的興奮卻從心底升起來。他彷彿看到了案發時的一切,那種血腥*的場景,在強烈的白熾燈下,火熱充滿了原始的衝動,彷彿是一場祭祀,令人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空氣中瀰漫着。

所有的人都窒息了,蘇瓊本來看到屍體時的那種不良反應在此刻也消失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林川的身上。

林川,這個看起來並不強壯,長相併不兇惡,甚至還有些清秀的年輕人圍繞在屍體的身邊,慢慢地踱着步。

白熾燈是如此地強烈,照在林川的身上,形成出的明暗線條是如此地強悍,是如此地令人感到某種力量的存在,神秘,詭異。一個年輕的祭祀正在爲死去的亡魂超渡,一個神聖的靈魂正在拯救一具罪惡的屍身。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儀式?蘇瓊看呆了,身邊的幾名警員也瞪大了眼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林川接下來的表演,不,是演說,是那麼地自信,那麼地從容,那麼地不容置疑,彷彿他親臨了案發現場,目睹了朱桐被殺死的全過程,冷靜地記住了所有的細節,然後用一種極爲清醒的極爲沉着的話語講述出來,低沉而充滿了魅力!

“死者是在一種極強烈的*下死去的,與其說這是一場虐殺,莫若說這是一場*,朱桐似乎十分喜歡這樣。兇手肯定是一個女的,在這場*中,她是*者,而朱桐是受虐者。我們可以從朱桐的四肢看出來,手腕與腳腕處都有勒痕,皮膚微破,但卻看不到任何纖維組織,也就是說捆綁住死者的決不是繩子,由於頭上這盞超高溫的白熾燈,我可以斷定用的是皮芯之類的東西,而且應該沾過水,在高溫情況下慢慢地收縮然後嵌入到朱桐的皮肉中,取走之後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跡的。死者的致命傷在肚皮,由於高溫的作用,肚皮十分脆弱,然後兇手用尖銳的東西輕鬆地刺了進去,共三個傷口,由於在肚皮靠上的位置能看出鞋印的痕跡,所以這尖銳的東西一定是高跟鞋,這也說明兇手是站在牀上行兇的。現在朱桐的嘴是張着的,但我們可以看出,他兩腮的肌肉十分地緊張,很不自然,這說明他嘴裡以前是有東西的,是死後才被人取出。你們看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可以說是充滿了驚恐,但事實上這不僅僅是驚恐的眼神,還有一種*,因爲我們看到了,朱桐的生殖器還處於*的狀態,強烈的*與死亡是同時的才能保持生殖器官是這種狀態,所以我懷疑他肚子上的這三個傷口也是*的手段之一。換句話說,我認爲這是誤殺,死者在性*的時候意外死亡,那個女人有些害怕便逃走了。”

林川圍着朱桐的屍體邊走邊說,他彷彿就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法醫,用最冷靜最不容置疑的口吻慢慢地描述出自己的判斷。

半晌,沒有人說話,整個別墅裡靜得出奇,只有林川的餘音伴隨着白熾燈中電流的聲音在瀰漫着,充斥在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林川說完這些話,擡起頭來看着門口處的蘇瓊與那些警員。

寂靜,時間瞬間凝固了。所有人都靜立着,沒有人說任何話。

蘇瓊突然感到胸口的憋悶,腸胃再一次劇烈地蠕動了起來,她不由自主地弓下了身子,再一次發出了乾嘔的聲音。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立即衝破了屋內的死寂,同時也令林川清醒了許多。

剛纔的自信,剛纔的不容置疑在這個瞬間完全消失了,林川的眼神中立即流露出一種迷茫,他似乎根本不知道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

站在強烈的白熾燈下,林川如同一塊朽木。

蘇瓊的乾嘔還在繼續,甚至不能自持,身體順着門楣滑了下來,蹲在了地上,她掏出了一塊手帕,捂在了自己的嘴上,卻還是掩不住乾嘔的聲音。

旁邊的圓臉探員拍了拍蘇瓊的肩膀,低聲問:“蘇姐,沒事吧?”

蘇瓊搖了搖頭,伸出一個手來指着屋內,半天才從乾嘔的聲音中擠出兩個字來:“銬上!”

林川呆立在朱桐的屍體旁,白熾燈將他的影子深深地投在牀上,似乎與死去的朱桐合而爲一,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蘇瓊所說的那兩個字聲音極小,但卻如匕首一樣刺進了林川的耳朵,他突然間感覺到天要塌了下來。

太陽在瞬間隕落了,刀條臉已經站在了林川的面前,手銬,鋥亮,冷酷無情!

林川不由自主地伸出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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