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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第1章 1

林川面對着電腦,閃爍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字:“1、別墅,夜,內”。

已經三天了,每一天林川都是面對這一行字,他實在搞不懂自己爲什麼還沒有崩潰。

接這個活兒,林川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並不喜歡那個叫尹陸的製片人。

尹陸是通過一個朋友認識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今年夏天,街頭的大排擋中,尹陸遞過來一張名片,靈雪影視公司製片人。

林川看了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影視公司。以林川的判斷,尹陸基本是屬於那種到處叫囂着拍片,然後去騙錢,行話叫“扎錢”的人。一旦扎到錢,他就會拍一個破爛片來糊弄投資人,而大部分資金卻都揣進了自己的腰包,當然扎不到錢的時候便到處騙吃騙喝,得過且過。這種人是林川最瞧不起的。

說也奇怪,也許隍都這個地方身藏不露的有錢人真的很多,所以便會有許多這樣的騙子翻山越嶺地來到這裡,所以影視業在這裡也發展了起來,林川依稀還記得自己當初也是滿懷信心闖進了隍都,那是哪一年呢?林川都懶得再去想了,他只知道隍都人絕不好騙,他們的聰明是外面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的。

其實,林川對尹陸的判斷並沒有任何根據,他只是不太喜歡這個人,在林川的感覺中,一個主動找你,然後到處亂髮名片的人即便不是騙子,也肯定是一個混子。尤其在大排擋這種最平民化的酒局中,亂髮名片顯然很不合時宜。

但這一次,林川卻不得不依靠尹陸,因爲他已經交不起房租了。

林川是一名槍手。

在影視圈中,槍手就是沒有署名權的編劇。一位名編劇接到一個活兒,然後找來幾個就象林川這樣的槍手來寫,寫完之後,名編劇拿過去略做整理,然後就署着自己的名字交給製片人了。

在隍都這個影視業剛剛起步的地方,槍手們的數量也是逐年增多的,許多人都想在這裡尋找機會,但事實上有機會的人並不多,槍手的行當競爭也很激烈,太有想法或太有個性的人根本不適合做這一行,而林川恰恰是這樣的一種人,所以許多本來能夠到手的活兒都莫名其妙的丟失了。自然的,林川也就沒有錢,他只能住在地下室中,而且經常要忍受着房東的冷嘲熱諷。

正在林川交不起的時候。尹陸找到了他,這卻是林川始料未及的事情。

據尹陸說,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投資商。這位成功人士想把自己當初創業時的艱辛拍成電視劇,恰好便遇到了尹陸。

林川終於明白爲什麼僅見過幾次面也沒有什麼深交的尹陸會找到自己。

那位成功人士肯定是自戀狂,隍都裡的自戀狂一直很多,對於這種人,劇本寫出來後,他肯定要親自過目,然後提出幾乎可以積成文獻的意見來,根本無視於劇本的寫作要求,但作爲編劇只能根據這些莫名其妙的意見把自己辛辛苦苦寫的劇本重新修改。

這種修改便是無止盡的了,任何編劇都無法忍受的,改個*篇稿子幾乎成了行規,也許這就是尹陸找到自己的原因,若在往日,林川肯定會一口拒絕這樣的劇本,但現在不行了,房租就象一把刀子一樣頂在他的胸口,他不得不接受。

尹陸先付了10%的劇本預付款,林川的房租終於交上了,但隨即而來的只能是面對着電腦發呆。他有些後悔接了這麼一個活兒。

其實,林川完全可以搬離這個地下室,僅僅因爲它位於隍都的市中心嗎?對於根本不用坐班的林川來說,市區與郊區並沒有很大的區別,何況隍都這個城市也不是很大,花同樣的錢,在郊區也許會有更好的房子可住呢。

那林川到底爲了什麼呢?他時常問自己,爲什麼不願意離開,這個地下室到底有什麼值得留念呢?

爲了這個問題,林川想了很久,但他始終想不明白。

林川甚至根本記不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住進這間地下室的。

在他的記憶中,這間地下室與隍都這座城市是同等重要,甚至比隍都還要重要?這又是爲什麼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林川,令他欲罷不能,但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他只是隱隱得覺得,這間地下室裡藏有一個只有他才能解開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決定了他的選擇,解答了他爲什麼會對這裡如此的迷戀。

林川擡起頭來,把已經完全呆滯的目光從那個只有一行字的電腦屏幕上移開,開始環顧四周。

其實這間普普通通的地下室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每一次重新審視,林川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裡記載着他的整個人生,此時,他已經不是這間屋子的房客,更象是這間屋子裡的一部分,一塊磚甚至只是一塊牆皮。

七八平米的房間,由於長年無法得到充分的陽光,所以牆皮都呈現出暗灰色,房門對面的牆壁上在一人多高的地方開了一排透氣窗,並不寬大而且都嵌着鐵欄杆,這是唯一能夠透着外界空氣的地方。

窗子朝向西面,所以每天傍晚有一個小時左右的陽光射進來,這是極度寶貴的時間,雖然那時的夕陽依舊被迷霧遮擋,幾乎根沒有一個樣,但這也是林川最爲珍惜的時間。

每到這個時候,林川總會躺在牀上,那斜斜的光線從外面透進來,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有些舒坦的感覺。林川此時是絕不會閉上眼睛的,他要慢慢地享受這份安逸,更重要的是透過那扇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值得慶幸的是,外面的世界一片空曠,窗前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阻擋,可以看到一抹陰霾的天空,壓得很低,有種窒息感,卻讓林川感到不是那麼孤獨,所以他喜歡這種感覺。

其實,排遣這種孤獨感的還有不時從窗口經過的那些美麗的小腿,尤其在夏天的時候,每一雙小腿都不同,纖細的粗壯的,將淡淡地光線絞碎以期引起他的注意,總能令林川莫名其妙地想要猜測一下小腿主人們的容顏。

但令林川最難忘懷的還是那一個個的夜晚,每當他坐在電腦前累了,便躺在牀上透過那排窗戶看着外面的夜空,心中頓時會升起些許的寧靜。

雖然隍都的夜空並不美麗,甚至只存在着兩種顏色,黑色與白色,黑色的天幕與黑色的雲顯現出一種令人心醉的安逸,白色是月光,雖然有些過份地慘烈,但它的遙遠與神秘依舊存在,在黑色的天幕中同樣孤獨,就如同林川現在的境遇一般。偶爾地能看見一彎月牙,,林川固執地認爲那是一顆巨大的星星,能夠傳遞出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

林川也許永遠忘不了在那個夏夜裡的一幕,半高的窗戶彷彿就是電影的屏幕,遙遠的月牙卻異常的明亮,當它的光輝投照在林川的臉上的時候,一對修長的小腿卻突然出現在這個屏幕中,月色從小腿間透過來,將那種神秘的感覺更肆無忌憚地彰現了出來。

這是一幅絕美的構圖,是可以令人浮想萬千的美景,但林川卻突然間感到一絲恐懼,因爲那對小腿在這寧靜的夜色中突然變得極爲蒼白,刻骨的白色,即而變得慘烈,似乎與隍都的月色融到了一起,一種不安寧在這個瞬間奇襲了林川的每一寸神經

他的眼睛頓時失去了對色彩的辨別能力,耳朵在這個瞬間卻被巨響撞擊着。

敲門聲,並不嘈雜卻每一下都實實在在的,彷彿在撞擊着每一個脆弱的心靈,在這個深寂安詳的夜裡。

林川猛然間從睡夢中驚醒,牀頭的電腦上屏保在閃,一個個抽象的極具哥特氏畫風的照片令林川立即清醒了過來,他意識到了有人在敲門。

隍都的夜向來是恐怖的,在這麼一個冬夜中誰會敲自己的門呢?林川的心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任何人在深夜中聽到這種攝人心魄的敲門聲都會有如此感受的,林川自然也不例外。

昏暗的管燈在噝噝作響,林川從牀上驀地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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