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若租住的房子所在的街區不算寬敞,可歷史資料卻不少,那是因爲這片區以前是貧民居住的地方。
窮等於亂或亂等於窮,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爲貧困所接受的教育少,加上爲了生存,人在極端困難的時候往往會做出各種各樣極端的行爲。於是小小一片街區就有很多地頭幫會同時存在,相互鬥來鬥去也只是爲了富人不屑一看的雞毛小利。
反正這件事一時半會急不來,八雲和左空大約把資料看到一半時都在大廳躺下睡着了,香港近五月的天氣已非常的炎熱,晚上不需要被子也不會覺得涼,相反睡在通風的大廳中還舒服。
早上一陣拍門聲將兩人吵醒,因爲木門昨晚被踢壞,所以來人拍的是鐵門。
“警察,請問裡邊的人沒事吧。”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傳入,直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八雲慢慢起身伸了下懶腰,雖然修道之人可以幾天不睡,但人總有睡覺的習慣。
“來了,等一下。”等了會八雲把鐵門打開,警察爲什麼找上門不用猜都能知道,昨晚在這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隔壁鄰居不奇怪纔怪。不過拖了一晚纔有人報警,這些鄰居的性格也太涼薄了些,要是在內地一般聽到鄰居吵得太厲害總會伸頭看一眼,如果覺得情況嚴重或可疑就會馬上打電話叫警察來。
門外站着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年紀都是二十多歲,叫門的個子略高一些,國字臉,利劍眉,穿着警服,給人一身的正氣感。
“你好,我叫林展鵬這是我的同事馬柏宇,我們是這一片區的治安警,我們接到報警說這裡可能有非法入室的行爲所以來看看。麻煩你們將門打開並出示你們的身份證件。”林展鵬說得一口標註的普通話,這在香港並不多見,雖然香港人很多也會講國語可說話時總會帶有些粵語口音。
以前總是自己查別人的身份證,沒想到有一天輪到自己被查。八雲不禁想笑,人生總有很多事是你預料不到的。
雖然現在沒掛有警員身份,但實際還是個警員,八雲知道對方是職責所在,不想爲難對方,很配合的把自己的身份證拿出來。
似乎在這一片區有不少從內地來的打工租住人員,看到八雲拿出的是內地身份證林展鵬也不奇怪,但還是重新打量了下八雲和屋內的左空,很難想像擁有這種氣質氣勢的兩個年輕人會是非法入室人員。
林展鵬把身份證交還給八雲又查看了左空的身份證,然後說道:“雷先生,請問你和這裡新搬入的兩位小姐是什麼關係”
“關係”八雲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時從林展鵬身後閃進一箇中年婦女,身形臃腫肥胖,呲牙咧嘴,每走一步腰間和四肢的贅肉就跟着晃動一次,令人巨惡。
“林警官我這房子當初簽有協議的,只租給那兩個女人住,說過不許帶不三不四的人來,你看她們不但違反了協議讓別的男人住進,還把好好的一扇門給弄壞了。”
原來這是房東太太,聽她說話就知道,說話的時候口沫橫飛讓林展鵬和馬柏宇都忍不住向旁挪開兩步。
如果說自己把門踢壞了是不對,可雙方簽了租住協議,在租住的這段期間林若是有使用權的,門壞了可以再修,反正還你一個新門就行,可是說不許帶不三不四的人來,這話讓八雲有些反感。
這麼多年從來沒人把自己當成不三不四的人來看,相反這位房東太太有點八婆,喜歡管別人的閒事,說話也沒有口德,張嘴就得罪人。
“太太請你注意你的用詞,就算你在租房的時候簽過什麼協議說不許帶不三不四的人來,那請問協議上不三不四的定義是什麼,難道別人到你這租房子,在租約期間連家人和朋友都不能往來嗎”八雲看這位房東太太很不爽,熟知法律,開口問反出來reads;。txt全集
“這,好女人怎麼會半夜帶兩個男人回家,你們倆一整晚留宿在別的女人家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房東太太一時找不到藉口開始無理取鬧。
林展鵬看過八雲和左空的身份證暫時沒發生什麼問題,而且八雲和左空的氣質氣勢怎麼看都不像壞人,房東太太毫無理據的這樣說確實有些過了。聽見微微皺起眉頭,之前上來時說昨晚就有人打電話給你,可你當時怎麼不報警察,這麼晚才叫警察來,如果真發生了什麼兇案意外,你這房東太太,早早就知情的人是不是有些失職,缺乏社會道德。
八雲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你說我就好了,爲什麼要扯上林若,林若是什麼樣的女孩自己心裡豈會不清楚,清白乾靜,善良熱情。相比起你這個八婆簡直就是天跟地的差別。
嗯,確實是八婆一個,八雲很少這麼想罵人。
等房東太太說完,八雲直接轉頭問林展鵬:“請問林警官,她這樣惡意中傷我和我的朋友,我是不是可以告她誹謗。”
“這個按照香港的法律是可以的。”林展鵬回答,在香港如果無故被人辱罵中傷可以隨時將對方告上法院,然後判對方語言傷人,要道歉罰款和守道德行爲。
這些八雲心裡都清楚,故意問就是要嚇嚇這個房東,果然房東太太的臉色就微微變了下。
八雲隨即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林展鵬:“我是八雲偵探社的社長,也是香港警署的特別顧問,你可以和局裡覈實一下,我們之所以過來是爲了查件案子,我懷疑在我的當事人林若小姐租住之前,這套房子曾經拿來做非法勾當,而我的當事人林若小姐搬進來後曾幾次受到惡意騷擾,所以我有理由代林若小姐告這位房東太太在她們搬進來之前未清楚說明實情,讓她又住進具有極度危險並危害到個人生命安全的房子,之後我會向法院要求讓房東太太退回林若小姐已付的所有租金跟押金並保留她剛纔誹謗跟惡意中傷的追究權。”
這事說來也巧,昨晚八雲查了一晚資料,無意中查到林若租的這套房曾經被非法人員租用過,後來其中的兩個非法人員在這裡被抓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這套房都沒租出去。
八雲所謂的未說明情況等罪名是莫虛有的,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都沒出租房子還要跟新租住說明上一任房客的身分,只是實在看不慣房東太太的性格借題發揮,同時拿誹謗罪來恫嚇她。
聽到這話房東太太真的怕了,林展鵬則是一臉驚訝的神情。
總署的特別顧問,這麼年輕,這個年輕人究竟有什麼能耐,隨即馬上按下對講機和署裡聯繫,很快就得到了回覆。
八雲確實是香港總署的特別顧問,只是那方面的顧問上邊沒說清楚。
可越沒說清楚,越說明這個年輕人的身份背景不一般,按職權自己還要叫他一聲顧問。
“不好意思雷顧問,我們沒想到你是來這裡查案子的,之前接到報案說有人非才入室,所以才”
“沒關係,這是你們的職權所在,如果你們不過來詢問反而是你們失職,那現在能證明我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員了吧”八雲打着官腔,說話時餘光掃向房東太太。“房東太太你如果不想全額退款的話可以去請個律師,但你剛纔誹謗侮辱我和我的當事人這條罪我會保留是否追究,而這兩位警官就是證人。”
好不容易把房子租出去拿到些租金卻要全額退還,房東太太當然不願意,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什麼警方的特別顧問,自己剛纔的話成爲了對自己不利的把柄。對方的話說得很清楚,要麼退錢,要麼上法院,就算打贏租金官司不用退回租金,可誹謗中傷罪是要道歉和罰款的,這樣還不得出錢,而且對自己的名聲不好。
房東太太像只萎了的公雞:“我退,不過這門”
“門我會修好給你的,但租金和押金一分不能少,不過林小姐暫時不會這麼快搬,她受到驚嚇需要休息幾天,等過幾天再回來收拾東西,到時就搬走。”
八雲只是想對房東太太小懲大誡,能幫林若拿回全額租金和所有押金就好,這房子太邪終究不宜住人。
房東太太灰溜溜的走了,林展鵬剛想要離開卻被八雲留了下來。
“林警官能麻煩你一下嗎”
林展鵬回過身子略有些不安,身子直挺挺的站着和標槍一樣,雖然對方不是真正的警務人員,可對方的職權要比自己大多了。
“雷顧問你有什麼事嗎”
“只是想問問你對這片街區熟悉嗎,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熟,很熟,我是這片區的治安警,從小也是在這裡長大的,如果是關於這片區的事你可以儘管問我。”
八雲要問的事自然和這片區有關,可就怕林展鵬回答不了,因爲幾十年前他還沒出生呢。不過他說從小在這片區長大,家裡的老人應該會對這片區很熟悉。
“那能再問問你家裡人以前也是住在這片區的嗎”
“是的,我爸,我爺爺都是在這片區長大的,再往上我就不清楚了,不知道雷顧問問這個幹嘛”
“我其實另外有件案子需要查到這片區以前的歷史,既然你一家都是在這長大的,那我想可以跟你或你家人覈實一些情況,剛纔忘了問你爺爺還健在嗎”
“在,不瞞雷顧問,我爺爺是幫會裡的人,年輕的時候練過些拳腳,現在還堅持練着,所以身體不錯,每餐還能吃兩碗飯。”
林展鵬的話讓八雲有些驚訝,爺爺曾經是幫會中人,現在孫子卻成了警察,還真是事事難料。
“那能麻煩你帶我去見見你爺爺他老人家嗎,至於警署那邊我會跟他們說明的,在此期間你同樣是上班,協助我工作。”八雲說道,想想這算是佔用國家和警務資源吧,可目前又沒別的辦法。
“好的雷顧部,我一定盡力協助你。”交談了下發現八云爲人不錯,年紀和自己相仿卻已經總署的特別顧問,相信一定有很強的過人之處能力,他來到這裡查案子還弄得如此神秘恐怕這件案子不一般。那如此自己能幫忙協且破案,不說升職加薪,說出去也長臉,以後可能會成爲一生光榮的回憶。
林展鵬果然對這片街區很熟悉,下樓的時候聽八雲說要找木工師傅修門,主動幫忙找了個做裝修生意的朋友幫忙把林若家的門換成新的,價格還非常的便宜。
下樓穿過兩條小巷又走過一條街就來到林展鵬家,香港老街隨處可見的舊式三層小房,未到近前遠遠就看見一羣老人坐在他家門口下棋聊天。
看見林展鵬這個時候回來,幾個老頭都問了出來:“展鵬啊,今天怎麼下班這麼早,是不是被開除了,我早說過我們這羣老頭子和你爸都是混幫會的,你去當什麼警察啊,搞得跟無間道似的。”
“吳伯你能不能說些別的,什麼無間道,我當警察是我的志向,你們從幫會中退出來也很多年了,現在還說自己是幫會成員,誰信啊。”
聽見雙方的話,八雲打量了下門前坐着的一羣老頭,下棋的、逗鳥的、聊天的,一個個面容慈祥安享天年,怎麼看都不像是原來在道上混的。
聊了幾句幾個老人又把目光轉到八雲和左空身上,其中一位微微皺起眉頭:“展鵬這兩位是”
“這兩位”
林展鵬正想回答,八雲打斷了他的話用粵語說道:“我們是展鵬以前認識的朋友,回內地發展了幾年纔剛剛回來。”
“哦,展鵬的朋友,沒見過的很少啊。”老人目光緊鎖在八雲身上,因爲八雲和左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跟林展鵬相差太多,雙方不是同一層次的人。
要說八雲和左空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清楚,那是在江湖上混過並經歷多次生死,有着強悍實力的練家子。
老人以前也是道上幫會中的人,幾十年的幫會生活非常瞭解這些人,所以八雲和左空走到近前就知道他們和展鵬不是朋友,只怕來這裡還有別的目的。
林展鵬站在中間說了句:“讓我介紹下,這位就是我爺爺林天,這兩位是雷八雲和左空。”
他就是林展鵬的爺爺,果然是老一輩在道上混過的幫會中人,雖然老了身上的江湖氣味還很重,一羣人圍在身邊,可以猜測他當年在這片區的地位。
“來者既是客,展鵬別讓你的朋友站着,讓他們進屋聊吧。”林天說了句揹着手先走進屋內。
房子有些舊,樓梯還是木製的,走上去會有咿呀作響的聲音,不過扶手上被磨得光光烏黑髮亮的地方說明了它的歷史,在這個家的年月,沒有百近年的人手摩擦,汗漬浸潤根本不可能出現如此水潤光亮的歲月包漿。
慢慢跟着上到二樓,兩邊開啓的窗戶把光線全引了進來,顯得格外的明亮,但只有林天一人坐在裡邊,而樓下是一羣老人在聊天說笑,突然間感覺就像從大菜市來到了寂靜的幽冥古屋一樣。
“坐吧。”林天做了個請的手示,然後向林展鵬揮了揮手,一家之主的氣勢表露無遺,想來這是他的習慣,當他要單獨和什麼人談話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在旁打擾,就算是自己的孫子也不行。
林展鵬蠕動了下嘴吧最終還是無奈的下了樓,很快就聽到他在樓下和老人們聊天的聲音。
“兩位來我這有什麼事嗎如果還是剛纔那番話就算了,你們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展鵬這小子從小在這片區長大,最多也只是到過九龍新界,沒見過真正的大世面,他不可能會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就算他當初不去當警察而是跟着在道上混,也遇不上你們這樣的朋友,說得更直白一些,你們和他就不是一個層次一個世界的人。”
林天的眼光何等毒辣,雖然不能看出八雲兩人的真實身份,但以一個普通人來說能察覺到兩人身上的不同着實難能可貴。
八雲和左空對望一眼,然後笑了出來:“林老爺子果然好眼力,我們確實不是展鵬的朋友,我們兩是八雲私家偵探社的偵探,這次來是想查一件事情,聽說林老爺子以前是這片道上的名人,對這片街區很熟悉,所以特來打擾,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這次八雲沒有半句謊話,表情誠懇,林天聽完又看了會神情終於有所緩和:“原來是來查事情的,只要不扯上展鵬就好,我也不怕說,我就展鵬這一個孫子,以前自己在道上混,他父親也在道上混,看起來挺威風,可真正是什麼樣只有自己最清楚。在道上混的能有幾個有好結果,像我這樣算是不錯的了,可這麼多年多少兄弟一個個早早離去,看得多了心也傷透了。所以我不希望展鵬再混回,能當上警察,他開心我也高興。如果你們是讓他幫忙查案可以,但若是想拖他回這趟渾水,我林天就算拼了最後的老命也不會放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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