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道，“是與不是，那要確認了才知道。”
那靈體輕嘆了口氣，“嗯，剛剛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確認。不如我先問吧。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們，殺死了守護者？是不是你們，帶走了她？是不是你們，又將她帶了回來，想以她爲誘餌找到我？”
王晴兒的語氣非常坦然，“你說的那個守護者，我知道。我們和他戰鬥過。不過，並不是我們殺死了他，而是他選擇了靈體自毀。因爲我們問到了這具屍體的事情，他似乎想用自毀來保守什麼秘密。那個時候，實際上我們並沒有找到這具屍體。”
停下看了看那靈體的反應，王晴兒接着說道，“第二，水中月的屍體是我們帶走的。因爲她是我們之前的一名同事。在很多年前，她爲了破獲人面桃花的案子，跟蹤靈體進入了山洞，後來便徹底失蹤。單位和家人都一直在尋她，我們發現了她，自然要將她帶回去。”
“第三，是我們帶她回來的。而且，你說她是誘餌，一定意義上也正確。因爲我們覺得，也許，只有她，才能讓你停止殺戮，才能讓無辜的人免於冤死。”
王晴兒說完，看着那靈體，等靈體說話。靈體，又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你們想要問什麼，問吧。”
王晴兒看了看何瑞修，又轉向靈體，道，“那好，我們就將我們心中的疑問，全部都問出來。第一，你們是什麼人？第二，那些死後額頭正中出現桃花的人，是誰殺的？第三，爲什麼要殺那些人？你們又是用什麼方法，突破了空間和時間上的矛盾的？第四，爲什麼人死後會出現桃花，有什麼意義？第五，爲什麼死者，都是二月初八生人，屬虎，而且又死在與桃花相關的地名處？第六，那個孩子爲什麼叫水中月媽媽，你們是什麼關係？第七，當年，你們是否故意用計引誘竇寶丰和水中月來到這裡？第八，水中月是怎麼死的，與她同時進來的竇寶丰又身在何處？第九，死的那些人，靈魂都到哪裡去了？第十，”
王晴兒說到這裡又停了一下，“第十，你知道你自己犯下了多大罪行麼？”
靈體苦笑了笑，“你的這麼多問題，看來我真的要好好回答一番。有些問題，可能還是很長的故事。”
王晴兒道，“沒關係，你可以整理一下你的思路。我們兩個冒險前來，就是要爲求一個真相。誇張些話，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那靈體居然慢慢地盤腿坐到地上，同時也向王晴兒和何瑞修作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王晴兒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去，何瑞修也跟着坐下。理論上來說，靈體是站是坐，根本沒有什麼感覺，他的此舉顯然有爲王晴兒和何瑞修着想的意思。
那靈體輕嘆了口氣，開口道，“回答你的這些話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雲隨風，那個孩子，是我的兒子，叫雲縉，是我兒子。你可能覺得很奇怪，我修行到這個階段，怎麼會有一個這麼小的兒子。不過，只要你聽完，一切謎題都能解開。好吧，開始回答你們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我們是什麼人。你們可知道嬴政？”
王晴兒先是一愣，隨即答道，“你說的，可是秦始皇羸政？”
靈體點點頭，道，“沒錯，就是始皇帝羸政。按你們的記年法，公元前221年，始皇帝一統中國。可惜，他的命不長，公元前210年，東巡途中去世。其十八子嬴胡亥即位，你們的歷史上稱爲秦二世。但是，他在位僅僅第三年，便被逼自殺。二世在位期間，天下大亂，特別是陳勝、吳廣揭竿而起，原來六國的舊貴族又發起了各自的復國運動，幾乎沒有一日安寧。”
“戰爭的發動者們，各有各自的目的，但是受苦的卻只有一種人，那就是百姓。在戰亂不止，同時又有強徵兵役的情況下，我們的先祖族人帶領家人和鄉鄰，離開了故土，輕裝遠行，想要找一個能夠避去禍亂的地方。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找到了一片淨土，並且由於陰陽五行的作用，只能進，不能出，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按常理來說，如果是探險者進入了這樣的地方，一定會非常悲觀絕望。可是對於當時躲避戰亂的人來說，這是一片絕佳的生存空間。況且，那些人之中有男有女，又不全是親人，不存在婚配近親的倫理問題。所以，他們在那裡定居下來，慢慢繁衍生息。而我，就是他們的後人。”
何瑞修聽完，不禁脫口而出，“《桃花源記》？”
雲隨風笑了笑，“對，陶淵明寫過《桃花源記》，你們更多覺得那是他的假想，可是實際上，那是真的。而那所謂的漁人，並不是什麼漁人，而是他自己罷了。”
何瑞修眼中出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光芒，但是很快發現了一個疑點，“可是你不是說，那個地方，只能進，不能出嗎？”
雲隨風點點頭，“沒錯，只能進，不能出，但是那是最開始的時候。後來，隨着時間的延長，我的祖先也在研究這片淨土。過了百年之後，有人發現了其中的秘密，得到了離開那裡的方法。只不過，習慣了這種沒有外界打擾的生活的人們，並沒有決定離開。”
王晴兒聽到這裡，沒有問什麼，而是說道，“繼續說下去，後面的問題。”
雲隨風道，“好吧。第二個問題，那些死後額頭正中出現桃花的人是誰殺的。很坦白地說，是我。而且都是我一個人所爲。至於第三個問題，我爲什麼要殺那些人，我又是用什麼方法，突破了空間和時間上的矛盾的，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他停了一會兒，顯然在組織語言。“剛剛已經說到，後來，桃花源之中的人們掌握了離開桃花源的方法。只不過，這種方法要求比較高，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掌握，而是需要一定的陰陽方面的天賦。因此，掌握這種方法的人，也就被推到了比較高的地位。後來，隨着人口的增長，原來的那片空間，已經不足以提供足夠的口糧和物資，於是這些人，開始尋找與那片空間相通的其他空間。”
“可能你們還記得，《桃花源記》中說，要找到桃源，首先要找到桃花林，所謂夾岸數百步的桃林。這是真的。因爲後來我們的研究發現，爲什麼會有那片空間，與桃樹有非常大的關係。桃樹這種樹很有靈性，能夠辟邪，也能自然地吸收日月和天地之精華之氣。與其他生靈不同的是，其他生靈吸收了天地精華後，會讓自己得到修煉的道行，可是桃樹不一樣。桃樹吸收精華之後，便會在附近生成一個特殊的空間。我們就叫它桃源好了。桃樹生得越久，吸收的精華越多，那片桃源就大。而且，桃源還有一個特點，與外面的世界之間，相似度極高，包括河流和山川走向。”
“我們那些有特殊能力的人發現，所有的桃源之間，都可以使用他們所掌握的特殊方法相通。如此一來，桃源的範圍擴大了，束縛我們族人生存發展的各種藩籬也解除了。族人之間開始按照意願自行前往其他桃源，甚至還組成了桃源探索隊，去探索新的桃源。在那時期，便也是桃源的最鼎盛時期。”
“但是，人的貪慾是不可避免的。桃源鼎盛之後，有一個具有特殊能力的陰陽師，叫做雲中龍，在很短的時間內統一了所有桃源。一時之間，他與外面世界的皇帝無異。享受幾年之後，他卻還是不滿足，想要將外面的世界也一同納入自己的統治之中。於是，他啓動了一個計劃，叫做王侯之舉。他想通過桃源在各地都有分佈的特點，從各個桃源同時發動向外的反攻，一舉奪下外面的世界統治權。”
“如果沒有意外，這是一個極爲可行的計劃。但是，他的想法，卻被外界突如其來的傳染病破壞了。爲了達到他的目的，他從各個桃源廣泛向外界派出了偵察和收集情報的人員，以便能夠一舉取勝。可是，他趕上了一次災難，桃源外的災難。那時候，外面流行一種叫做黑死病的傳染病。從一些桃源出去的人員，染病後回到桃源，將這種病帶了回來。”
“由於桃源本身很少出現傳染病，甚至連普通發病都不多，這裡的人們抵抗疾病的能力很低，並且實際上醫療能力非常有限。因此，短短一個月之內，所有桃源全部染病。包括雲中龍自己，也因此病而亡。”
“黑死病……”王晴兒喃喃說道，“如果沒有記錯，是在1346到1350年之間歐洲最爲厲害。那時候，應該也正是元代吧。”
雲隨風道，“沒錯，正是元代。當時，雲中龍也是感覺，像是外來遊牧民族都能一統天下，他這樣雄才大略又通陰陽的爲何不能？只可惜，現在看來，他走錯了一步，也害了整個桃源。否則，桃源不會是現在的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