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離開後,何瑞修並沒有馬上開始工作。經過剛剛他和王晴兒的一起分析,他反而覺得思路有些混亂。在此前,僅僅是在尋找謝啓蒙發送圖片的原因,所有的調查過程都是抽絲剝繭般按着他們的預想慢慢進行。而現在,他們是要把已經放了多年的一團散絲重新理出來,而且還要找到當年的斷點,一一對應。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靠在椅背上,半是閉目養神,半是思考着這其中可能的關聯。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何瑞修有些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被鈴聲驚醒,他沒有來得及看來電號碼便接了起來。
電話那一頭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是李若凡。通報兩個情況。第一,我們對目前水中月的面容情況,從現有數據庫中進行了分析,並沒有得到任何有意義的結論。在當前登記的容貌中,這種容貌算是比較普通的,與其相似度在50%以上的,大概有一千多人。”
“同時,我們也用這個容貌向古代留傳下來的畫像上進行了分析。結果顯示,沒有任何一張名人畫像與水中月現在的容貌類似。甚至說,所有目前發現的古代畫像中,找不出與這個容貌類似的人。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單純分析這個容貌的結果微乎其微。”
“第二,關於那種特殊丹藥的煉製。我現在可以分析出所用材料的成份,可是由於無法弄清煉製手法和靈異引導方式,根本不可能煉製出那種丹藥。同樣,這種丹藥在我所查詢的所有典籍中都沒有記錄。”
說完這些,李若凡嘆了口氣,“看來,也許我是幫不上大忙了。”
何瑞修聽完心中倒是比較平靜,“我們其實也料到了。我和王晴兒正在分頭進行更多的分析,如果有必要,會及時聯繫你。”
李若凡那邊像是微笑了笑,有點輕微的鼻音,之後掛掉了電話。
何瑞修長出了一口氣,繼續整理這些人的資料。三名人面桃花的死者,一個osi。除了性別之外,年齡不同,出身不同,工作環境不同,包括婚姻狀況都不同。四個人之中,兩人未婚,一人育有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已婚尚未懷孕。
到底是真的沒有聯繫,還是有些聯繫沒有發現?何瑞修託着腮,再次交基本資料排布在一起。
容貌上,長臉,方臉,瓜子臉,圓臉,每種都有,根本就沒有相似之處。單眼皮,雙眼皮,一個單一個雙,有耳垂,沒有耳垂,根本就沒有統一的情況。
外形上,一個胖的,兩個中等的,一個瘦的,其中長髮短髮各兩個,甚至說,胸也是一個大的,兩個中等的還不同號,一個小的。
出生日期,1974年3月1日,1986年3月17日,還有兩個1998年3月6日。1998年的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水中月。如果沒有她的加入,包括出生日期都沒有同年的,更不用說同月的。
何瑞修看完,又嘆了口氣。正想將資料消掉,卻無意間發現了一些特殊之處。
出生日期。1974,1986,1998。這些年份之間,剛剛形成了以12爲差的階梯。
12這個數字,在其他時候可能不一定有意義,但是,在傳統文化和靈異科學之中,卻有不小的意義。因爲地支就是12個,也就是屬相爲12個。
再看這些出生日期,確實也有相近之處。何瑞修突然靈光一閃,“難道說,應該從農曆計算?”
農曆,也叫陰曆,這纔是生辰八字最準確的計算方式。何瑞修強忍着心裡的一種期待,打開了萬年曆,輸入這些出生年月日。
所有年份,均爲虎年。所有的陰曆,均爲二月初八!
難道說,惡靈找的,是一個二月初八出生的女子?單從目前的情況看,這是唯一的可能性。惡靈連續找了三個二月初八出生的女子,但是都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最終,當水中月出現時,惡靈目的達成,於是再也沒有作案。這樣一來,就能給人面桃花案一個相對合理的推論。
可是,爲什麼又要是二月初八出生的女子?
何瑞修想了想,打開搜索引擎,輸入了二月初八的字樣。
從已知的信息來看,二月初八可能的意義有兩個。其一,是與佛教相關的,釋迦牟尼佛祖出家紀念日。由此,而後來發展出了一部分佛教慶典和禮儀,形成了部分地區的紀念活動。其二,則與一個傳說相關。在明朝時,湖南泉湖連年乾旱,民不聊生。天上的一位神仙壽福爺施法降雨,救了百姓。後來,人們爲了紀念壽福爺的功績,特別趕在二月初八壽福爺生日這天,拜祭行禮,後來形成了盛大的廟會習俗。
雖然查到了這兩個意義,但在何瑞修看來,與人面桃花案之間的關聯可能並沒有那麼大。所有死亡的四個人,根據資料來講沒有一個是佛教信徒,其死亡日期也都不是佛教的各種節齋日期,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和佛教扯上什麼關係。另外,壽福爺是個神仙,神仙的生日和凡人相重,也是比較常見的事。同時,壽福爺,何瑞修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個,但是從名字上感覺應該是個男性,類似於託着仙桃的大壽星那種形象,與桃花之間也並不像是有什麼關係。
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又已經過了十二點。何瑞修站起身,心裡多少還是有一種滿足感。雖然在推理上還無法形成突破,但是確定了四個人的農曆生日爲同一天,已經讓他覺得是一個不小的收穫。
剛剛想回自己的房間,王晴兒“吱”一聲開了門。她現在臉上略帶些疲憊,但是從眼神之中就可以看出,也是一直沒有睡覺。見到何瑞修,她似乎吃了一驚,“你居然還沒睡。”
何瑞修笑了笑,“沒睡也值得。剛剛李若凡通報了些情況,都在郵件中,對我們來說意義可能不大。但是,我卻發現了四個死者之間的一點聯繫,你可能會感興趣。”
王晴兒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那說來聽聽。”
何瑞修道,“四個人的生日都是農曆二月初八,都是虎年生的。如果只看資料中記載的陽曆生日,無法發現這一點。”
王晴兒聽完眉頭微微皺了皺,“二月初八?佛主出家日和一部分地區的廟會日。和案子會有什麼關係?”
何瑞修不由得從心裡佩服王晴兒知識之豐富,“我也不知道有什麼聯繫。這個日子的意義,還是我從網上搜索來的。”
王晴兒深吸了一口氣,一隻手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桌面,“也許只是巧合。我實在無法把這一天與案件直接聯繫起來。也可能,是我們掌握的信息太少?”
何瑞修道,“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其實,二月初八這個廟會日,還是一個叫什麼壽福爺的神仙的生日。但是即使如此,我也無法讓這些產生關聯。”
“神仙的生日?”王晴兒聽完面色又變得嚴肅起來,“居然會是神仙的生日。難道說,是上界神仙有人下凡歷劫,而惡靈要對他進行阻止?可是這也說不通吧。便是阻止,也該偷偷摸摸纔對,爲什麼會在屍體上留下桃花?向上界神仙宣戰?這顯然是不合常理。而且,若是阻止神仙歷劫,即使水中月真的是那個神仙,爲什麼要保留她的頭顱,同時還改變容貌?何況,這壽福爺的名字,聽起來是個男性,神仙歷劫向來不改性別。趙偉臣!”
她“啪”地一拍桌子,桌上一個筆筒“鏘”地震了一下。趙偉臣從裡面晃晃悠悠地鑽出來,“這麼晚找我?”
王晴兒看了看他,取出一張靈符,煉化之後向他傳遞了信息。“此前有一個案子,這四個人是受害者。他們的生日,恰恰與傳說中一個叫壽福爺的神仙的生日相同。你到靈異去一趟,查一下這些人的歷代轉生記錄,看看有沒有可能是上界的神仙下凡歷劫的。”
趙偉臣接收了信息,沒有馬上動,而是說道,“上界神仙下凡歷劫,怎麼還有人趕動手? 這不合常理吧。我感覺可能性不大。”
王晴兒白了他一眼,“你感覺可能性不大,它也是有可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快去,我們在這裡等你。”
趙偉臣道,“歷來神仙下凡歷劫,均會在靈界有記錄在案。我不用具體查這些人的靈魂轉生情況,你們着急,我先從歷劫檔案中看看有沒有這些人便是。這要快得多,估計十分鐘之內就回來了。”
王晴兒點點頭,“也好,速去速回。至於轉生記錄,回頭你再慢慢去查。”
趙偉臣一晃即逝,何瑞修和王晴兒也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數分鐘之後,趙偉臣再次出現,搖了搖頭,“沒有。這幾個人,和任何神仙都沒有關係。”
王晴兒顯然有些失望。何瑞修此前並不瞭解所謂神仙歷劫之事,因此本來也對王晴兒提出的歷劫的可能不抱太多希望。
王晴兒喃喃自言自語道,“那會是爲什麼?真的只是找一個二月初八生的人?這樣的人和桃花又有什麼關係?”
何瑞修的思路也開始回到了這條路上,“嗯……如果真是找人的話……對了,會不會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