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並沒有急於前往,而是先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這裡地勢平坦,河岸是泥岸,河中的水草在水流作用下有一部分鋪在了泥岸之上。
何瑞修所說的異常處,離他們大概有十幾米遠。那是一個一米七八的條形區域,臨近河水,大量水草像是被什麼阻擋後附在了表面一般。從那裡向道路的遠方看去,河岸的泥土上有數個淺坑,從路上延伸過去,近河的積着少許的水,遠離河岸的已經曬乾。這些淺坑深淺不一,但是距離相對卻比較平均,與一個成人跑步時的單步距離大致相當。
“把現場拍一下。”王晴兒提醒何瑞修,自己選擇了一條相對乾燥的路線,向那團水草處靠近。何瑞修按照她的吩咐,取出相機,將周圍環境和這裡的細節一一記錄後,才趕上來。
清理開表面的水草,下面儼然是一個人的屍體。由於時間較長,屍體已經嚴重腐爛,散發出濃重的惡臭。屍體浸入水中的地方,還有成羣的小魚在啃噬,有的地方已經露出白骨。
僅從面容,此人無法辨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不是那具圖片上的特殊屍體。而看它的手,有一根手指缺屍,僅憑這點便可以初步推定是謝啓蒙。
何瑞修一邊拍着細節,一邊從這具屍體上進行搜索。很快,他從屍體上發現了證件。證件上的名字,年齡,性別,工作單位等信息,與謝啓蒙全部一致。
看了看王晴兒,王晴兒的表情很嚴肅。雖然說這是他們兩個都預料到的結果,可是等它真的發生時,心中還是不舒服。
“我們先把他帶回去。”王晴兒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天色也已經晚了,晚上不便於調查。帶回去後,由第一調查局確定屍體的身份和死亡原因。當然,他們應該是查不出死亡原因的。那樣的話,就由我們歸入盜竊案的靈異死亡之中。整樁盜竊案的所有涉及人員和證件已經完備,可以結案了。”
說完,她取出兩張靈符,煉經之後形成一層保護形罩在屍體之上。屍臭被徹底隔絕,在移動過程中,腐爛的屍體也將會得到最好的保護。
將屍體運回車上後,何瑞修開車,沒有任何猶豫地向出口返回。整個過程還是很順利,在穿過濃霧後,兩人再次回到了現實的世界之中。
接收這具屍體時,第一現場調查局的人們顯然心情都非常壓抑。很快,dna對比出爐,死者正是謝啓蒙。路上粉筆粉末樣本的成份,與其隨身攜帶的粉筆成份一致。
屍檢結果與王晴兒所預料的一樣,由於高度腐爛,難以確定死因,最終按照靈異案件死亡定性。
鄒周舟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向王晴兒表達了謝意。“如果不是你們局,這案子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現在終於能結案了,也算是給老謝了一個交待。”
王晴兒卻是搖了搖頭,“不,這個盜竊案結了,卻還不能算是給謝啓蒙了一個交待。謝啓蒙是在用生命向我們局傳遞信息。他拍的圖片到底是什麼,我們一定還要查清楚。不過,後續的調查,就是我們第八局的事情了。鄒局長可以通知你的調查員,解除與我們的配合。如果有必要,我會請第六局李若凡的手下來幫忙。”
鄒周舟嘆了一口氣,“好吧。如果有任何的需要,你可以再聯繫我。”
王晴兒苦笑了笑,“我希望第八現場調查局,與你們任何一個局之間都沒什麼聯繫。”
回到辦公室,王晴兒和何瑞修一起完成了該起盜竊案的報告,同時將原來保護起來的幾個調查員放回了第一現場調查局。忙完報告,又已是深夜,兩人各自休息,誰都沒有多話。
躺在牀上,何瑞修睡得一點兒也不踏實。他並不是緊張,而是頭腦的思維過於活躍。明天的調查,直接的目的便是照片上那具只剩一個完好頭部的屍體。如果真的找到了這具屍體,又會說明什麼?
守護淨土的靈體已經滅亡,很多問題只能靠自己來調查了。想來,那個靈體又衝動又偏激,可是何瑞修隱約又覺得他不能算是惡靈。
因爲他沒有喪失自己的堅持。
天快亮時,何瑞修才睡沉了。早上王晴兒沒有叫他,讓他睡了一個自然醒。而且,王晴兒還幫何瑞修整理了工具箱,然後坐在外面等他。
何瑞修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起來晚了。”
王晴兒並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沒事。在我這裡,急事急辦,緩事緩辦。如果現在是惡靈連環殺人,你這樣睡到現在,我早把你踢樓外去了。但是現在,是我們去主動調查一個一個多月沒有引出什麼特殊情況的照片的情況。你這樣好好休息一下,對接下來也未必是壞事。走吧,出發。”
何瑞修不好意思地笑笑,拎起工具箱,跟着她走在後面。一段路程之後,濃霧再現。此前,何瑞修已經試過,如果車上不帶這些文物,根本無法發現入口。因此,這些文物的鑰匙作用也是非常明顯。
進入空間之後,眼中的視物與昨天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車慢慢往前開,爲避免漏掉什麼細節,王晴兒還專門打開了窗戶。
在發現謝啓蒙屍體的地方,何瑞修將車停了一下。“看謝啓蒙踩下的腳印,應該是從大路上向回移動,在決定咬下手指後,向河邊跑的。所以,那個靈體應該是追了他一段距離。可是,他怎麼會發現的那個靈體?難道真的是那個靈符?”
王晴兒也在思考着這個問題。“我們目前可以推斷到的,只有靈符。謝啓蒙本人並沒有任何的靈異能力。但是,那個靈體說過,謝啓蒙是持所謂的陰陽之術,攻其所懼。因此,應該是謝啓蒙發現隨身攜帶的靈符突然有了異樣,擔心生出什麼事端,才向回返回。由此可見,謝啓蒙自進入這個空間開始,也一直處於戒備狀態。而且,極可能他也進來得不止一次。”
何瑞修倒是沒有過類似的想法,“何以見得?”
“記號。”王晴兒道,“我們在路邊,可以發現記號。這些記號,一是爲了提醒自己,二來也可能是他在給自己反覆進出標記路線。換成你,如果你在調查一個案子時,進入了一個本來不該存在的陌生空間,你會僅僅滿足於查案子麼?如果你只是查案子,當你發現了你要找的文物,你要做的是將它們取出來,然後帶回去。這時他即使要做標記,也只需要指向那些文物。何況,他的屍體,離文物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他在向前調查,並且不斷地做標記。”
王晴兒停了一下,又接着說道,“而且,我和第一調查局確認過,後期有一段時間,謝啓蒙調查不再開車。那個時候,可能他已經進入空間了。因爲一張靈符,作用範圍有限,可能他一開車,就無法進入入口。但是,將靈符帶在身上,他本人卻可以進來。不開車,在這裡走這麼遠的路,同時還要調查,我覺得一天時間可能不夠。謝啓蒙當時應該是在這個空間中進行了長時間的大範圍調查,然後按照他的思路,給自己做上標記。”
何瑞修點點頭,“嗯,有道理。也就是說,謝啓蒙當時的目標,已經並不侷限於這幾件文物。所以他才發現了那具特殊的屍體。”
王晴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四周,“現在,那具特殊的屍體成了我們的目標了。只可惜,屍體拍出來時沒有任何的背景可作參考,要在這麼大的範圍內找到它,似乎並不容易。”
何瑞修卻突然笑了笑,“好在謝啓蒙作了標記。他的標記引導了他,也引導了我們。說不定,他進入空間後,覺得這不是現實世界,怕自己受困,而留記號給其他人以便找到他呢?”
王晴兒輕嘆一聲,“誰知道。走吧,沿着記號繼續向前走。”
謝啓蒙的記號越向深入走變得越是相對密集,有的記號還使用文字進行了標註。標註的形式很簡單,往往是一個“無”或者“未”字,意思是在這個位置上向某個方向探查後未見異常,或者沒有向那個方向上走。在有一個標記處,還寫着“向南九百步,可見出口”的字樣。
見到這些標記後,何瑞修更加確認,謝啓蒙想做的,是要把這個空間中的情況更多的調查清楚。
不知不覺,連開車帶步行,兩人已經沿土路向前推進了三十多公里。開始時,對於謝啓蒙的記號,他們還會仔細研究一番,但自從瞭解了記號含義,王晴兒決定先沿謝啓蒙的調查路線行進。因爲那具特殊的屍體,一定是在謝啓蒙最後調查到的地方發現的。
又走過一段,土路變得略窄,河岸的泥灘也變成了沙石灘。河水流速相對變急,氣溫也相對下降了一些。
在路邊,又有謝啓蒙的一個記號。這個記號與其他的不同,只有一個方向,沒有文字標記。而且,這個方向也並不是沿着公路的方向。
“可能是在這邊。”何瑞修停下車,和王晴兒一起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