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兒道，“一切皆有可能。說，那個孩子在哪裡？”
張淨月閉上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氣，“看來，還是沒有能夠瞞過去。在孔空的家裡，有一個地下室，孩子目前就寄養在那裡。”
何瑞修從自己座前的顯示屏上打開地圖，輸入孔空的住址，設置了導航。王晴兒直接將飛行具設爲自動操控狀態，並將自己的坐椅轉過來，看着張淨月。
“孔空爲了保護他的孩子，不肯透露更多信息給我們，怕我們傷了他的孩子，這很容易理解。但是，你爲什麼也會有這樣的做法，甚至不惜殺死孔空來保守這個秘密？所以，你所說的，什麼用他來提高自己的醫術和法術，恐怕也不是這麼簡單吧。”
張淨月還是閉着眼睛，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一言不發。
何瑞修心中焦急感漸起，伸手搭到張淨月的肩膀上，使勁捏了幾下，“喂，問你話呢！”
張淨月此時睜開眼睛，“我不想說。”
王晴兒冷哼了一聲，“好，你不說，到現場我也能看得出來。張淨月，其實我覺得，我可能還是看錯了你。我本來想，你行醫是行善，到最後也想保你一把，可是現在，我不確定我會不會那樣做。”
張淨月突然笑了笑，“隨你便。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
孔空的家住在離恐怖莊園不遠的地方，是一座比較新的小區。他家在一樓，也正是因此，而有一套地下室。到達那裡的時候，小區內基本上也沒有什麼燈亮着，四周一片寂靜。何瑞修的敲門聲聽起來有些詭異的感覺。
門開時，三人見到的是曹毓秀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她顯然很是驚訝，先問何瑞修，“你們找誰？”之後見到後面的張淨月，心裡的警惕似乎放鬆了不少，“嗯？是淨月啊。怎麼這麼晚來了？不會是孔空在醫院的搶救出了什麼情況吧？”
張淨月道，“嫂子放心，孔哥在醫院現在還算是平穩。雖然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但也不太會有生命危險。”
曹毓秀“哦”了一聲，“那，你這麼晚來是？對了，還有這兩位是？”
張淨月道，“嫂子，我來是要看看小空空。這兩位，都是鑑證人員，正在查一件案子。”
曹毓秀眼中流露出明顯的警覺，“小空空不太喜歡見生人。”不過，她還是打開了門。
進門之後，王晴兒沒有說什麼，立即將整個屋子裡掃視了一圈。何瑞修則跟在張淨月身後，先是聽張淨月和曹毓秀說了幾句，然後由曹毓秀帶着進入了地下室。
雖然是地下室，卻沒有半分陰黴感。牆壁很乾燥，燈光照明也非常好。王晴兒目光掃過時，發現在一些牆角貼有火性的靈符，順便問了張淨月一句，“這是你佈置的？”
張淨月點點頭，卻沒有說話。
何瑞修則一直在留意地下室的佈置。這個地下室實際上面積與地面上相差無已，並且也按照住宅的習慣，進行了隔離式裝修，客廳臥室衛生間等單元一應俱全。
衆人走進去不到一分鐘，便有一個人從左邊的臥室走了出來。那是一個女子，現在身上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睡衣，頭髮披散着，顯然剛剛還在睡夢之中。張淨月輕聲道，“這個就是在照顧小空空的那個護士。”
這句話倒是完全顛覆了何瑞修此前的猜想。他原以爲，照顧孩子的人，應該是一個至少中年以上，長相普通，身材結實，不怎麼講究妝容的女人。可是眼前這個女子，應該只有三十歲上下，不管是相貌還是身段，應該都能列入上品之流。找這樣一個女人來照看孩子，實在不是一個常規的做法。
王晴兒則更是直接，開口問道“這是孔空自己找的？”
張淨月搖搖頭，“不，最開始是我安排的。小空空還陽之後，身上陽氣過盛，我尋找了一個至陰的女子，來平衡他身上的陽氣。”
王晴兒看了那女子一眼，沒有說什麼。“小空空在哪兒？”
“裡面的臥室。”這個護士的聲音聽起來也極爲甜美，有種讓人骨頭髮酥的感覺。
王晴兒站着沒動，示意張淨月去開門。張淨月慢慢走過去，輕輕推開門，然後站到一邊。
那間屋子裡，牆壁上貼了不下百張靈符，正中間的牀上也能看到比較明顯的陣法紋路。
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孩子，現在正坐在牀中間，向門的這邊看着。他的雙目空洞無神，眼中也沒有任何表情。
大概過了一分鐘，那孩子纔開口道，“姨，姨，姨……”
粉色睡衣的護士馬上應聲，“小空空，姨在這兒，姨在這兒，我來陪你了。”一邊說，一邊快步走過去，坐到牀上。孩子將自己的半邊臉埋入護士胸前，似乎找到了極爲踏實的安全感。
王晴兒這時也走到了屋內，上下左右觀察了一下，又走到孩子身前，一隻手搭到他的手上。四五秒之後，王晴兒嘴微微張開，明顯倒聽了一口涼氣。
見到王晴兒這個表情，張淨月同樣也是閉上了眼睛苦笑。
王晴兒將手撤離，沒有說什麼，走到了屋外。何瑞修迎上去想問，卻被她搖搖頭制止了。又看了看曹毓秀，王晴兒道，“沒事，我們先走吧。”
一上飛行具，王晴兒就將操控設置成自動狀態。她將座椅轉過來，盯着張淨月，“原來這就是你要殺孔空的理由。”
張淨月又閉上了眼睛，在那裡苦笑。
何瑞修不知道兩人到底在說什麼，開口問道，“怎麼了？”
王晴兒很是氣憤地一拍座椅，“魂丹！他居然是在利用這個孩子煉製魂丹！什麼研究醫術法術，全都是胡說八道！張淨月，你簡直禽獸不如！”
何瑞修不解，“煉製魂丹，什麼意思？”
王晴兒道，“魂丹，是一種極爲特殊的丹藥，或者說，是極爲特殊的法術。它使用人的魂魄爲原料，在其中融合入多種元素，經過特定的法術加持，使人的魂魄成爲具有特殊治療能力的物質。不過，如果使用魂丹治療，這個人的魂魄就會消耗，每治療一次，消耗一次。當消耗完畢之後，這個人的靈魂就將會不會覆在。”
王晴兒嘆了口氣，“由於魂丹違背靈界倫理，是被嚴格禁止的。而像小空空這種，雖然靈魂是被還陽召回，但是由於它還在體內的，煉製魂丹，與使用活人煉製無異。這樣，就會讓小空空處於無盡的痛苦和折磨之中。其實，小空空這樣生活無法自理，可能招魂還陽有魂魄未還是一部分因素，可是更多的，是因爲他在被當成材料煉製魂丹！也就是說，因爲他用小空空煉製魂丹，而造成了小空空目前的結果！”
張淨月這時睜開了眼睛，“我也是看他一魂一魄無法迴歸，才這樣決定的。對於我來說，如果這個魂丹可以煉成，那樣會能救更多的人。我是一個醫生，一個有法術的醫生，我知道能如何救人，如何救治那些苦苦掙扎的病人。”
王晴兒厲聲道，“你還好意思說！從你決定召回小空空的魂魄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你一錯再錯，結果呢？結果只是讓這家人承受更多痛苦罷了！原來的時候，至少孔空還是個活人，能照顧這個家，現在呢？小空空一定會死，他母親病重難治，孔空又摔得半死不活的，實際上還不都是因爲你？你覺得，你懂法術，你又學醫，就可以違背靈界倫理和醫學倫理了？”
張淨月被王晴兒說得無話可答，又閉上了眼睛。王晴兒怒氣未消，一隻手指着張淨月，“你，你就是一個敗類，我們靈師界的敗類！我真想現場就廢了你所有修爲，然後把你交到裁決委員會去！”
張淨月苦笑了笑，“你如果真的這樣決定，我認。我不會有任何辯解之意。”
他越是這樣說，王晴兒越是生氣，“啪”地一拍座椅，“怎麼，你還真覺得我不敢？”說着右手一翻，取出一顆珠子，向後一引，似要擲向張淨月，“我現在就廢了你！”
何瑞修見形勢緊張，立即一把抓住王晴兒的手，“不合適，現在還不合適，還是冷靜點兒處理比較好。”
王晴兒也算是找到了一個臺階下，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些許情緒，將珠子收起，“這個沒人性的傢伙。居然還想瞞天過海。等這案子結了再收拾你。”
說完，她轉過去，將飛行具切換到人工操控，忽地來了一個疾加速。何瑞修面向後面，向前一倒，差點兒撞到後座椅上。張淨月則沒有什麼表情，感受着這加速度。
過了大概有十多分鐘，張淨月突然開口道，“其實我決定煉製魂丹，真的是爲了救人。我並不是想害小空空。如果這個魂丹能夠煉成，那我手中至少有二十個適宜用魂丹治療的人都將獲得新生。”
王晴兒冷冷地道，“禁忌就是禁忌，不管用什麼理由。至於那二十個病人的治療的事，等這案子結了再說。何瑞修，查一下孔空家那個照顧孩子的女人。”
何瑞修有點兒不解，“查她？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