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說:“可原,對不起,我試着說服自己離開啓凡跟你走,可是我失敗了,我做不到,忘了我吧,可原,也請你原諒我。”
說完這些話,我不再等他開口,就掛了電話,關機。我覺得渾身劇痛,我把被子拉起來矇住臉,低低地、無聲地、沉痛地啜泣起來。
終於決定給杜枚打電話是在半個月後的一個下午,我實在忍受不了夏小宇在電話裡帶給我的困擾,我無法理解夏小宇爲什麼總要在三更半夜打電話來嚇唬我,而且我還不止一次地看見她像幽靈般在樓下的路燈下徘徊,用那雙冷漠、充滿了仇恨的眼睛看着我。我給羅天打過電話,他還在外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於是,我只能找杜枚,我想從她那裡瞭解一些夏小宇的事情。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是下午三點,聽到我的聲音,她很意外:“七月?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找我有事嗎?”
她那邊很吵,我聽見有男聲在鬼哭鬼叫地唱歌,還有猜拳的聲音,我說:“也沒什麼事,好久沒跟你聯繫了,你還好嗎?”
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呀,沒什麼好不好的,老樣子,你呢?”
“我也是。我想……跟你談談,你有時間嗎?”
她忙不迭地說:“有啊有啊,不過我現在在陪客人吃飯,我會想辦法先跑,到時侯我給你打電話好嗎?”
掛完電話以後,我坐在窗前抽菸,安依雲在客廳看電視。這半個月以來,我哪裡都沒去,手機也一直沒開,怕溫可原會找我。
這段日子安依雲沒有失蹤過,何秦安出差回來過一次,但他這段時間很忙,老是跑外地,所以把安依雲還是放在這裡,他回來了就會到家裡來看她,有時候會買很多菜,留在家裡吃飯。
我把菸頭從窗口扔下去,然後起身走到電腦前開機,已經好久沒上網了,我打開信箱,竟意外地收到了溫可原的一封郵件。
七月:
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到這封信。我把自己當成一個講故事的人,把想念講給你聽。
你知道嗎,七月,午夜的天空實際依然是藍色的,子夜藍。這些天我一個人靜下來,拾起所有與你相伴的記憶碎片,用真心串起,掛在天鵝絨般優雅的夜幕裡,每天我輕輕地撫摸着,可是終究斷了,所有的快樂都遺失在深深的遺憾裡。
我也終於明白,我根本找不到開啓你心門的那把鑰匙。於是,我想悄悄地、遠遠地離開你。以爲時間可以幫我一個忙,輕輕地帶你來,也帶你靜靜地飄走。
我不想欺騙自己,我不想每天只靠回憶感受你溫暖的氣息,我不想就此失去你,你是從相思樹上飄下來的一片葉子,直飄到我的心裡,你是唯一讓我如此感動的女子。
沒有你的這些日子裡,忙忙的,心也盲了。不能聽音樂,音樂總是悲傷;不能看天,藍天裡總有你的笑容浮現;不能睡下,睡下了,你的影子會追到我夢裡……
不知在心裡把你的名字唸了多少遍,可天亮了還是不能相見。真怕就這麼平平淡淡的三五十年,這中間要堆積多少對你的愛戀?七月,如果慢慢的有一天你把身邊真真假假的愛情都看穿,你還能分辨哪一聲是我對你的呼喚?
知道我當初買那條水晶手鍊的時候,爲什麼沒一起把那條項鍊買回來嗎?我在冥冥之中等待,等待着不可能發生的奇蹟。當你把那條項鍊放在我手心裡,輕聲地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麼震驚嗎?我當時就認定,你是我命裡的女人。
以爲愛會由痛苦而終幸福,以爲想念是潮,潮有漲有落;想念是雲,雲有卷有舒。忙忙碌碌的,把想念埋在心底,懶懶散散的,可以每天把想念講給你聽。
可是沒想到,換來的是你的沉默,而想念的盡頭只是新的想念。無望的等待大多數時間裡成了一種儀式,思念好像祈禱一樣成了每天生活的一部分,等到儀式結束了,才發現自己每天都愛你多一點。不知道是不是要這樣等下去,在等待中忘記了自己還在等待着。時間一秒一秒地流走,但至於下一秒是什麼概念,是輕輕念你的名字,是默默地一聲嘆息,還是陷入回憶時嘴角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微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思念如蝕,一點一點遮蔽了我生命的光芒。
夜於我曾經是一件禮物的黑色封套,當輕輕開啓時,那種喜悅是不言而喻的,因爲黑色的封套下總是一個光燦燦的新的一天。而今,他謀奪了你的身影,把我拋棄在孤單裡。
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只有兩種模樣,一種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一種是你不在……
七月,如果你真的幸福,那麼,我不會再打擾你,也許從此告別愛情而傾心死亡。不過你放心,只是一顆心死了而已,我的人永遠爲你祝福遙望,願你幸福!
溫可原英俊的輪廓以及溫柔如水的眸子漸漸浮上腦海,然後以最清晰的畫面定格,屏幕上黑色的字體逐漸變得模糊,淚水順着臉頰悄然無聲地滾落下來,我蜷縮在椅子裡一動不動,像沉睡在一個昏昏沉沉的夢裡,四周都是寒風,吹着我、卷着我、砭骨浸肌,直吹到我的靈魂深處。
半晌,我從椅子裡彈跳起來,關掉電腦,神經質地在房間裡來回走着,我必須要找點事情做,才能剋制自己不去擔心溫可原。找什麼事情做呢?我走出臥室,看了看一臉木然的安依雲,也許我可以去那個精神病院看看,上次因爲溫可原的電話沒去成。
想到這裡,我很快地換好衣服,安慰了安依雲幾句便出門了。我攔了一輛出租車,憑着那晚模糊的記憶終於找到了那個岔路口,車往前開的時候,我讓司機慢點,四下裡張望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從腳底躥起,我終於看見一幢破舊的樓房隱藏在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里面。車開不進去,我讓司機在路邊等着,我進去一下就出來,他不願意,本來來這種地方他就有些懷疑,我跟他磨了很久,我向他保證,不會超過十分鐘我一定出來,最後我說給他雙倍的錢,他才答應了,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我戰戰兢兢地走進了那條彎曲的小路,越靠近那幢房子我的腿越沉重。
房子一共分爲兩層,面積不是很大,設計得有點兒奇怪,樓下只有兩扇大門的面積,很陳舊,有點像電影裡那種舊社會的房子,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一扇拱門,從外面看進去,有一條不算很長的通道,通道的另一頭隱藏着未知的神秘。
我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光線很暗,我發現通道里很乾淨,像是經常有人打掃一樣。看來,這裡果然住了人。
我沒有穿高跟鞋,走在通道里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樣的寂靜讓我緊張得手心裡直冒汗。兩邊是一些緊緊關閉着的門,估計是一間間的病房,有幾扇窗戶上的玻璃已經損壞,從裡面發出黑暗陰冷的光,彷彿在每一扇窗戶後面都藏着一雙冷漠的眼睛在窺探着我這個不速之客。我硬着頭皮快步往前走,我只能往前走,因爲我現在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幸好通道不是很長,很快就走完了,眼前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院子,還沒等我看清院子的結構,在一棵很大的樹下面一個女人牽住了我的視線。她正背對着我盪鞦韆,穿一件黑色的外套,衣服很長,隨着晃動的鞦韆在草地上拖來拖去,她雪白的頭髮在後面梳了一個髻。
“你來了,有帶吃的嗎?”聲音蒼老而荒涼。
我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想說話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好像聲帶在突然之間壞掉了一樣。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感覺到我的存在的,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弄出半點聲響。
她見我沒說話,停下晃動的鞦韆,慢慢地轉過頭來。那是一張蒼白、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少許的皺紋。
我們四目相對,然後她騰地從鞦韆架上跳下來,一溜煙跑進了一個房間,那樣子看起來像偷食被人發現的小老鼠。砰的一聲巨響把我拉回到現實,我只覺得頭皮一麻,轉身撒腿就往外面跑,一口氣跑到路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大口地喘着氣,似乎已經丟掉了半個魂兒。
司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跑出來的那條路,我揮揮手叫他趕緊開車,看他的表情,他可能以爲我撞到鬼了。
我慢慢地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點了一根菸整理零亂的思緒,原來那裡面真的住了人,也許還不止一個。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被她嚇成這樣,其實她的樣子並不恐怖,她只是出現在那幢可怕的房子裡讓我害怕。那麼,她是誰呢?她就是那個跟安依雲有着不尋常關係的人嗎?她剛剛以爲是安依雲去看她?如果她就是我們猜測的那個人,那她跟安依雲是什麼關係?又或者那裡面還有別人,跟安依雲真正有關係的是另外一個人?
我用力地甩了甩頭,我不能再繼續想了,我的頭開始很痛了。
我側過頭去,外面已經黑了。
七根蠟燭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七根蠟燭閱讀接到杜枚打來的電話已經八點多了,她抱歉地說一直陪客人吃飯到現在,我笑笑說沒事,問她在哪兒,她說有一間新開張的酒吧還不錯,問我要不要去,我說好,問了她酒吧的地址就掛了電話。
遠遠的我就看見了站在酒吧門口東張西望的杜枚,她穿一件白色的外套,沒有化妝,燙成了大波浪的長髮被拉直了,柔順地垂在腰際,跟她平時在夜總會裡的風塵和嫵媚成了一個極其鮮明的對比,看起來很清純,像是散發着清香的百合。
我從Taxi裡下來,叫她:“杜枚!”
她回頭看見我,臉上充滿了笑容,立刻跳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一邊往酒吧裡面走,一邊向我解釋:“真對不起啊,七月,你不知道那桌客人有多討厭,一直不讓我走,從中午就開始了,到現在還沒走呢。以前認識,又不好意思得罪他們,我真搞不懂那些客人,吃飯也能吃那麼久,對不起啊七月,讓你等這麼久。”
我連連說着沒事,杜枚的過分客氣反倒讓我有些不自在。
我們穿過一條不算很長的通道,兩邊是紫色的日光燈,牆壁是黑色的底,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氣氛。牆壁上畫着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骷髏,有帶血的劍,有流着白色液體的英文字母,還有一些**着上身的妖豔的女子,女子的下半身是蛇身,閃着可怖的綠光。讓人覺得不像是到了酒吧,更像是午夜的地下Disco。
穿過通道,裡面的設計就簡單明瞭多了,沒什麼客人,分散地坐着幾對情侶,中間是一個很小的半圓形舞臺,舞臺上放着一架鋼琴,舞臺中間還有一根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