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風清,冷寂的夜裡,看不到星點燈火,風呼過的聲音……
嚴小云輕聲打開大門,冷風撲面而來,吹起披肩長髮在背後肆意飛舞,月亮下,是丁子那張如玉鑿般的臉,淡泊,沒有表情。
她跨了出去,一步步朝那曠野走去,弦月掛在天上,如羞澀的少女般若隱若現,星子似乎都淘氣躲在了雲後,沒了蹤影。觸目所及是遠處連綿大山依晰的輪廓,一米之外那雜草叢生的空地,還有,那更顯陰森的一排磚瓦平房。
她來到曠野中,撥開及膝的雜草,意識在受牽引的朝某一方向走去……終於,在草叢間似乎有點點微弱的光,像玫瑰般淡粉色的光亮,她繼續朝它走去,越走越近……光就越來越亮……色彩越來越絢麗……
光亮掩埋在草叢中,她輕輕的用手去拔開,奪目的光彩將她的眼瞳點燃,她吃驚的望着那光源處……
是一株玫瑰,紅得要滴出血來的花朵,驕傲的綻放在雜草叢中,那麼嬌豔,那麼嫵媚……更讓人吃驚的是,它自身正在向外散發着光亮,就像通了電般,光彩奪目。
這株玫瑰嚴小云並不陌生,它就像幼時父親栽種的那幾株一般,美麗,誘惑……
她似乎看到那個瘦弱蒼白的小女孩,趴在窗戶向外張望着,那幾株嬌豔的花朵在陽光下閃耀着,偶有小孩笑鬧着從眼前跑過,有時候,她甚至會看到另一個自己蹲在某一株玫瑰旁,擡着臉對她微笑,招手……
幻象一下子突然都消失了,嚴小云眼中沒了光亮,沒了玫瑰,只有一叢雜草,中間是一塊生長不出植被的黃土地。她開始覺得奇怪起來,如果換作是正常人的話也許會驚訝會害怕,可是她不是一般的人,她是隻存在意識的能量體。
也就是說有肉體的人會受視覺,嗅覺,觸覺等五覺所阻,使得第六感知覺變得遲頓,然後失去肉體的能量就不一樣了,會變得比人類要敏銳幾千上萬倍,它們可以超脫出其它阻撓,找出最核心的東西,所以它們纔會無所不知。
可是現在她所看見的一切,顯然是被另一個未知能量干擾了自己的能量意識,這麼強大的能量或者是磁場她只有在塔桑妮亞身上見識過,就連那個在丁子家中要將她吞噬的惡靈磁場也沒有能完全控制她的意識,是什麼?是什麼存在這裡?
她擡起頭望向那排房子,它包裹在黑暗中,萬籟俱寂的黑夜裡只有風聲,忽然覺得它是有生命的,似乎有能量在裡面呼喚着自己……
這時,幾米之外的一幢房子裡,一張變形扭曲的臉貼在玻璃上,面孔中一雙眼睛,驚懼的睜大着,緊緊的盯住黑夜中獨行的少女……看着她一步一步朝那排不祥的磚瓦房走去……進入……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嚴小云進入幼時居住的老屋,已經看不出原貌,觸目所及滿是蒼涼,踏在厚厚的塵灰中,蜘蛛網布滿每一個角落,其中幾隻大的睜着眼睛警戒的望着這個陌生的闖入者。空蕩蕩的房間空無一物,只有一些垃圾,她覺得那些東西似乎都是當初搬家時遺留下來雜物。
她走入睡房,在一面牆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觸摸那些奇怪的畫,那清楚的記得,手拿着蠟筆在牆上作畫時的情景……當時,她腦中有一個清晰的身影,於是她就畫啊……畫啊……然後,她居然畫出了一個面孔扭曲的小女孩出來,現在看看,雖然顏色已經淡去,可是卻覺得畫中的女孩就是當初的自己?
她站了起來,環顧屋子,依稀還能聽到父母無休止的爭吵,無休止的謾罵聲……
她又來到連接後院的過道上,那是個沒有屋檐的天井,淡淡的月光披灑在殘破的鞦韆上,有笑聲傳來……一道光中,殘破的鞦韆消失了……只見一個身着米色格子揹帶棉長裙的小女孩,烏黑亮麗的長髮柔順服帖的隨着輕輕搖擺的鞦韆擺動,細細碎碎的笑聲隨着風聲在飄蕩……
那是幼時的嚴小云,坐在父親爲自己做的鞦韆上飛翔,想只快樂的小鳥,想要飛出這片天地,擺脫煩惱,高飛……
嚴小云好不容易擺脫憂傷,卻發現千秋上那個自己的背後居然還站立着另一個自己,擺在自己眼前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一個在鞦韆上歡快的笑着,另一個卻抿着小嘴,用手去推千秋,讓它飛得更高,更快……
她被此情此景攝去魂魄,一時定住了,意識在着急的想要脫離出來,只是,她無法控制。她試圖想要喚醒丁子的意識,可是卻怎麼也無法辦到,難道……她們再走不出這個磁場了嗎?她絕望的想到……
這時,突然感覺到肩上有一股溫熱襲來,她失去了所有知覺。
“跟我走。”
丁子醒來後差一點兒沒嚇死,她似乎是被一個粗啞的聲音喚醒過來的,可是,眼前的一切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裡看上去是一個破舊的老房子裡面,她回過頭來尋找聲音的出處,又被嚇了一跳,還好,很快就恢復過來。
是——楊婆。
丁子沒再多說什麼,幾天來的經驗告訴自己,離開危險之地纔是最重要的。於是,她跟着駝背的楊婆走出了屋子,這才知道剛纔自己所在的位置居然是那排老房子。她原本想回過去再去看一眼,沒想到前面的楊婆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又道:“不要回頭,朝前走,到對面去。”
丁子打了個寒顫低着頭跟着她,不敢再四處張望了。
兩人好不容易穿過空地,回到對面站定,丁子驚魂未定的望着老人,楊婆的眼神很嚇人,細看下還會發現其中一個眼睛的眼空有些混濁,更顯詭異。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楊婆說完,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把丁子一個人拋在寂靜的夜色中,就連關上門時也沒有再望她一眼。
丁子望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趕緊躲進陳姐家中,輕聲回到房裡,一下子癱在了牀上,這裡纔開始覺得後怕。
她感覺到體內的另一個能量也在顫抖,似乎被什麼困擾着,甚至忽略了她的呼喚。試了幾次後,丁子不再打擾她,又跌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