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聖安娜天主教堂的生活,既愉快又輕鬆,在小靜姐的身上,我學到了許多東西。
而這個時候的墨年,在離開吳媽的老宅子後,第二天一早,又坐上趕往昆明的火車。
十一月底的昆明,幾乎感覺不到冬天的來臨,陽光明媚,斑駁陸離的植被,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潮溼的味道。街道上滿是絡繹不絕的人流,行色匆匆的正裝女人,捧着手機大聲說話的年輕小夥,還有一個身穿棉大衣,低着頭在大步行走的男人,這,就是墨年。
他的面容看上去很糟糕,鬍鬚幾天未刮,下巴毛糙糙的,頭髮也未梳理,油膩膩的東倒西歪,活像一坨坨黑色的爬蟲。原本炯炯有神、目光如炬的眼睛,由於長途跋涉而顯得委頓呆滯,蒙着一層陰影。
再次來到夏雪家樓下,墨年仰頭注視着那扇緊閉的窗戶,沉默了很久,才艱難的移動步子,往樓梯口走去。
他來到夏雪家門口,拍門,拍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開鎖的聲音,意外的盯着防盜門。
“你找誰?”
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墨年這才恍然回頭,正對上雙驚疑的眼神。
“這戶家裡沒人,你找誰?”女人穿着寬鬆舒適的衣服,懷裡抱着個小小的娃兒,問道。
“啊!你好,我是來找一個保姆的,個子不高,說着一口上海方言,請問,您知道在哪兒能找到她嗎?”
“喔!你說的是佩姐吧?她十天前就走了,人挺好的,主人家的後事都是她一個人操辦,我懷孕那會兒,也麻煩了她不少,你找她有什麼事嗎?”女人仍是有些不放心,瞅着墨年的眼神多了一絲警惕。
“是這樣的,關於夏雪女士的案子,我還需要向她瞭解些情況,所以……”
“呀!我想起來了,難怪瞅着你眼熟呢,你是上次那個警察吧?出事的時候,我正好從醫院裡回家,看見你站在車子旁邊,哎喲!真是嚇死人了。”
“是,是我。”
“佩姐的地址我有,她走的時候我讓她留的,你等會兒。”女人這會兒放下心來,轉身去拿地址,嘴裡還喊着:“進來坐會兒吧,外頭挺涼的,順便幫我把門關上,我怕風把孩子吹壞了。”
“啊,好的。”墨年只好走了進去,一股乳奶的味道撲鼻而來,屋子裡瀰漫着親子溫情的味道,雖然似乎有些零亂。
“呀!不好意思,你瞧這亂的。”不一會兒,女人從房間裡拿了本電話薄出來,看見墨年站在客廳,一臉尷尬的表情,這才意識到屋子裡亂得連讓客人坐的地方都沒有,連忙歉意道。
墨年見她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拎着本小薄子,忙上前去接,嘴裡又客氣了兩句,按着女人的指點翻至最後一頁,果然看見上面記着一個地址,還有聯繫電話。
把它們記錄下來後,墨年轉念一想,又掏出那張白雪的相片,湊近年輕媽媽的眼前,問道:“還有件事要麻煩您一下,不知道,您有沒有見過這張相片上的人?”
女人仔細的瞅了好一會兒,才略有遲疑的點點頭道:“這張臉,有點印象,對了,好像就是她介紹佩姐來這工作的吧?我想起來了,這女孩子我只見過她一次,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了,倒是另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常來,佩姐對她也挺客氣的。”
“另外一個女孩?”
“對啊,上次你們警察問話的時候,我不就說過了嗎?後來佩姐說是她的親戚什麼的,你別說,也真怪,看她那身打扮,挺時髦的,臉上還化着妝,很有氣質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跟佩姐沾上邊的樣子。”
“你還能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墨年感覺摸到了些什麼,但還有些模糊。
“長相?眼睛大大的,鼻子不高,但挺翹的,嘴嘛……哎呀,你瞧瞧我,怎麼說着說着想起夏靜來?都死了一年的人,怎麼就想着她了。”
“夏靜?”墨年望着她,思緒卻已經飛到老遠的地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忙告辭匆匆走了出去,剛到樓梯口,就迫不及待的小跑起來。
過了大約四十多分鐘左右,墨年又再次回到這棟樓,摁響了夏雪對戶家的門鈴。
再次看見墨年出現在門口的女主人有些莫名的望着他,還以爲拉了什麼東西?
“這個……”墨年上氣不接下氣的把本書遞到她面前,翻開封面,指着上面的一張相片問道:“您剛纔說見過的那個女孩,是不是她?”
疑惑的瞥了眼墨年,年輕媽媽還是仔細了看了看,隨即點頭道:“是她,難怪我說怎麼這麼有氣質呢,原來是個小說家啊!”她笑道,沒注意來訪者面色大變,神情陰霾。
在接連探訪了樓上樓下幾戶人家後,墨年已經可以確定,名叫溫蒂的女孩曾在夏靜出事前後的幾個月裡,來找過夏雪。夏靜出事後,名叫佩姐的保姆開始來照顧夏雪的生活,之後,溫蒂再沒有出現過。見過單倪的人不多,除了對門的年輕媽媽外,還有一個高中生見過,而且她出現的時間都是在晚上。
爲了得到進一步證實,墨年當晚再次踏上旅途,去找那個叫佩姐的上海保姆。
讓人不解的是,上海保姆的地址不在上海,而是在B省,這難道僅僅是個巧合嗎?
墨年馬不停蹄的坐上開往B省的列車,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時二十七分,手中捧着那本《自殺手冊》,他突然想起今天還沒給我打電話,可是因爲時間太晚,只好做罷。正遲疑不決是否該看那本書時,手機上有短信息進來,是夏醫生。
墨年最後一次跟夏醫生聯繫是昨天傍晚,在出租車上發的短信。夏醫生爲他帶來了兩個消息,一個是,丁潔醫生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但仍在昏迷中。第二個是,單倪已經失蹤幾天,關於《自殺手冊》的研究依然沒有新的進展。
一則喜,一則憂,說不上好壞,關於單倪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去往流倉的路上,這仍是謎題。但至少,現在墨年已經知道,她跟夏家有直接的聯繫,甚至包括那個叫溫蒂的女孩。
這次夏醫生髮來短信是在尋問墨年的情況,並且通知他,單倪的書很有可能帶有漸進式隱性暗示,但是還沒有找到觸發的暗示點。她不確定是物體還是文字,而且毫無頭緒,在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前,還不能通緝單倪。
夏醫生髮來的短信,讓墨年聯想到單倪的身份,一名心理醫生,而且還認識溫蒂,這是否意味着,她們很有可能是同學關係呢?如果這樣的話,身爲溫蒂導師的夏醫生,或許能幫忙查出一些資料。
墨年懷疑,單倪和溫蒂之中,肯定有一個是夏靜失蹤的姐姐。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夏雪自殺身亡的時候,警局就曾經聯絡過中國駐美大使館,希望能聯繫上夏雪的前夫和養女,然而當時他們卻收到另一個更讓人震驚的消息。
早在一年半前,夏雪的前夫,美籍華人董建寧,因心臟病發,病死在自己家中。養女董可芹在一年後失蹤,現仍舊下落不明。據董家的律師稱,董可芹與養父的關係一般,並且喜歡旅行。在獲得龐大遺產後,她提取了一大筆現金,並且將公司的業務委託給了職業經理人,現在很有可能環遊世界去了。
墨年曾懷疑過,失蹤的董可芹就是201室病案的兇手,但在旅鼠事件發生後,種種原因讓他沒能追查下去,現在,這個線索又被他找了出來。
在與夏醫生通完短信後,墨年沉沉地睡去,連日來的奔波勞累使他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次日下午。
再過二十分鐘,火車就要進站,抵達B省,簡直洗漱後,墨年抓緊時間給我打了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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