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年買好火車票,離發車時間只剩下五分鐘,不知開往哪裡的列車已經停在站臺上,我懷疑他根本不在乎去哪裡?一心只想着快點離開。
吃完包子時,火車已經開了有十多分鐘,我埋首在剛買的報紙中,心有餘悸的盯着幾則有關旅鼠的報導,看樣子,這件事還沒有落下帷幕。
“沁……沁……”墨年突然用手肘輕輕頂了頂我,將手機湊近我眼前,示意我看上面的內容。我孤疑的望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開的手機我都不知道,而且這還是他第一次讓我看手機上面的短信內容。這一路上,他不時在跟什麼人互發短信,很神秘的樣子。
[丁醫生還沒有度過安全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單倪的自殺手冊帶有催眠暗示,我們還在研究中,今天單倪沒有參加研討會,要小心!]
“這是什麼意思?”看完短信後,我不解的望着墨年,單倪?自殺手冊?催眠暗示?要小心是怎麼回事?
“我們在懷疑單倪跟旅鼠之間有關聯。”
“什麼?呵……呵……”我整個人有些木然,“不可能的,單倪怎麼可能……”
“沁,你聽我說……”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墨年都在跟我講述他在精神病專科醫院裡發生的一切,以及他的懷疑。
聽完墨年像說故事般的敘述,我沉默了好久,打心眼裡沒法接受他的說法。
“你排除我的嫌疑,是不是因爲我是個殘疾?”我低下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害怕會看見傷害的答案,人嘴巴可以騙人,可眼睛騙不了人,我知道我這是在自欺欺人。
“不是!”果然,他連想都不想,緊張的否認道。
“那爲什麼不懷疑我?”我突然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問道。
“因爲,湯。”
“湯?什麼湯?”我微怔。
“單倪喜歡熬湯,可她自己從來不喝,都是我們倆兒在喝,如果要說下藥的話,和進湯裡的可能性最大。”
“照你這麼說,那她也要害我了?那我爲什麼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她至少有不下上百次下手的機會,可她沒有害我,她一直在保護我,墨年!”我傷痛欲絕的推開他的手,失聲喊道,心如刀割般的痛。
“我不知道,我承認有些地方我的確還沒想明白,但你現在的症狀的確跟我一樣,不是嗎?幻覺、不安、妄想……等等這些,都是藥物造成。”
“不!不一樣。”我平靜的看着他,說道:“我跟你不一樣,兩年前,無論是夢裡還是現實,我都是這樣的過來的。你以爲我那些書是怎麼出來的?我告訴你,它們都是真實的,真真實實發生在我世界裡的事情,我是個病人,真正的病人,你明白了嗎?”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看見他像根木頭似的愣在那裡,又更是難過幾分。
“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情景嗎?我昏過去了,因爲我不能見血,哪怕是相片裡的血也一樣。”我又繼續說道,將一直以來埋藏在心裡的秘密傾泄。“從小我就跟奶奶住在一起,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天天晚上做惡夢。因爲我是個殘廢,上學時總是被小朋友欺負、嘲笑,甚至連老師都嫌棄我是個累贅。我盡最大的努力去討好他們,我告訴自己,這不是他們的錯,可我換來的是什麼?是侮辱!是陷害和背叛!同桌說我抄她的作業,班主任說我考試作弊,他們都想着法子要把我趕出去!就因爲我是個孤兒,是個殘廢!”
捂住胸口,童年時候的記憶一下子涌了上來,那段被封閉的記憶,我再次推拒墨年關懷的手臂,大口的呼吸,好不容易鎮定下來。
“我一共換了六所小學,最後奶奶不得不放棄,在家裡自己教我識字看書。知道嗎?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咪咪,或許你不記得了,那隻死去的貓。你以爲莉莉可以替代它,不!沒有誰可以頂替咪咪在我心中的位置,沒有。從惡夢中驚醒時,是它陪伴我度過漫漫長夜,聽我說話,陪我哭。奶奶,是了,還有我的奶奶,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我突然頓住,定定的注視着他,輕聲問道,看見他驚愕的眼神,我笑了。
“是我害死的,是我,是我害死的!她從樓上下來,我跟她打招呼,然後……然後我看見了她,血淋淋的她,就在我奶奶的身後,樓梯上淌滿了腥紅的血,她抱住我奶奶,衝我笑,眼睛、鼻子、嘴巴在流血,滿臉的血,她在笑,不停的笑……”
我陷入惡夢般的回憶無法自拔,彷彿又回到當年的情境中……
我坐在輪椅上,擡頭看着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下樓梯的奶奶,我看見了血,剛剛打完蠟的樓梯糊滿了玫瑰般豔麗的血。
尖叫聲,我聽見一個小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咪咪像只受驚嚇的耗子從我懷裡飛竄跳開。
然後……然後……
奶奶凝固的笑容,尖叫聲,碰撞聲,驚呼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小沁……小沁……”分明知道墨年在搖我,可我就是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
我看見了奶奶,她就站在通道口,穿着她最喜歡的淡綠色裙子,微笑的望着我,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些什麼,還衝我點點頭,右手招喚着我過去。
“奶奶,奶奶……”我喃喃着要朝她走去,雙腳剛觸地,身子一軟,差一點倒在地上,幸好墨年緊緊的摟着我的身子,在我耳朵喚着我的名字。
我推開那雙禁錮的手,試圖朝奶奶走去,可是她臉上慈愛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化作淡淡的哀愁,悲傷的望着我,就像小時候那樣。我知道,我知道一個秘密,奶奶常常會偷偷的望着我發呆,而且,好久好久。
“不……不要走……奶奶……”奶奶消失了,從我眼前消失,我驚惶失措的四處尋找她的蹤影。可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一雙雙驚恐的眼睛,注視着我,警惕的、防備的,不!我不是怪物,我不是!
死勁的搖着頭,想把它們扔出我的視線,可它們仍然在我腦中逗留,無論怎麼甩都甩不掉。
“同志……同志……”陌生的呼喚傳來,我奇怪的擡起頭,看見一張年輕男人的臉,他身上穿着筆挺的制服,頭上帶着飾有徽章的帽子,帽檐下是雙透着關心的眼睛。望着他,我莫名的平靜下來,奇怪,我就這麼,冷靜了下來,安全感包圍着我。
“她沒事了,謝謝!剛纔只是有些激動,不好意思。”耳朵傳來熟悉的聲音,我嗅到墨年身上的味道,轉過頭去,望着他。
“沒事了,沒事了。”他衝我笑道,笑容有些乾澀,乘警們看見我們沒事,又說了幾句注意的話後,就走了。
當我回頭望去時,只來得及看見他們藍色的背影。
“墨年。”我說:“我看見奶奶了。”
墨年沒有回我的話,只是摟着我的雙手更緊了,彷彿我會變成氣體一般消失,緊緊的,緊緊的,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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