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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白雪家

第69章 白雪家

我們見到這位老教師時,他正在給學生們上課。頭上的發,就像他手中的粉筆一般白,當他在黑板上一筆一劃的認真寫字時,白色的粉沫在陽光下飄飛,粘在發上,像頭皮屑。講臺下的同學們專注的看着他寫字,那一雙雙專注的眼神是我未曾見過的。

不幸福的人,似乎往往比幸福的人更懂得珍惜。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墨年揹着我走了進去,老人正在擦拭黑板,看見我們進來十分意外。可他眼中的意外與城市裡那些第一眼見到我的人不同,沒有探究的意味,也沒有狐疑和同情,僅僅是對陌生訪客的驚訝。

墨年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來意,老人臉上露出真摯的笑容,他真以爲我們是白雪的同學,專程來探望他們的。他熱情的把我們帶到校園後面的一排平房,一位老婦人正蹲在水龍頭前洗衣服,看見我們時,露出與老教師如出一轍的表情。

房屋裡的光線不太好,佈置雖簡陋卻給人舒適的印象,傢俱陳設都已經破舊,電器不多,看樣子兩位老人的生活簡樸。老太太爲我們泡了兩杯熱茶,是那種自己家曬乾的茉莉花茶,老教師捧來了幾本相冊,有一兩本麪皮已經泛黃,但另外三本卻很新。

墨年挑了其中一本較新的,一張清秀帶着黑框眼鏡的臉躍入眼簾。

“這是我們家白雪剛纔考上大學時候照的。”老教師無比驕傲的爲我們解說道,可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股淡淡的哀傷。她的妻子或許是不願面對這些傷痛的舊物,藉口洗衣服,躲了出去。

“嗯!白雪是我們同學中成績最優異的。”墨年說道,這不過是他瞎扯的,但也算有依有據,能成爲夏醫生的弟子,想來應該不會差。

“是啊!要不是她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我們的日子未必像現在這樣好過,可惜……”老人側臉過去偷偷抹了把淚,我們都低着頭翻相冊,假裝沒看見。

不知道墨年想要找些什麼?他很認真的一頁一頁看過去,新相冊裡都是白雪近幾年的相片,相片的右下角清楚都用鋼筆記錄着時間和摘要。

“對了!白雪的導師夏彤玲女士讓我幫她給白雪上柱香。”當墨年看見其中一張相片時,突然擡起頭對白父說道。我湊上去一看,這是一張三人照,站在中間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右側笑得靦腆的是白雪,左側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兒,染着一頭黃色捲髮,衣着很洋氣。相片的右下角寫着——交換生溫蒂和夏老師合影於校園。

“夏老師真是有心人啊!雪兒的墳離這不遠,一會兒我讓老伴兒帶你們去,不好意思,我還有兩節課要上,不然……”

“沒關係,如果不方便的話,告訴我們位置,我們自己去也行。”墨年連忙說道,他沒有注意我一直在盯着那張相片看,接下來的後幾頁裡,又出現了好幾張白雪與黃髮女孩的合影。“對了,伯父,白雪她去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些什麼話?”墨年假裝隨口問道。

“話?”老教師愣了愣,“這孩子去得很突然,等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她就已經斷氣了,什麼話也沒有留下。”老人嗚咽道:“誰料得到呢?在醫院裡住了半個多月,除了醫生宣佈她雙腿要鋸掉那會兒,其它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麼突然……”

“啊?白雪不是車禍當天就……”墨年意外的看着白父,不過老人正陷入悲傷中,沒有留意到他言語中的漏洞,否則他一定會懷疑我們倆兒的身份。

“沒有,車禍第二天就醒了,同學和老師都還給她打了電話,那會兒還沒說腿要廢了,雪兒的精神狀態也還不錯,還在電話裡頭跟同學討論一個病人的情況,勸她休息都勸不動。你說說看,學心理的人,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呢?不就沒了雙腿嘛?不能幹活兒我們養着她還不成?幹嘛要去死呢?留下我跟她媽兩個人,你說說?我快四十的人了,才盼到這麼個女兒,養了二十幾年,怎麼說沒就沒了呢?”老人後捂着臉的掌縫間滲出淚水來,墨年忙上前去安慰。

現在回憶起來,我想,當時也許是我的存在觸動了老人家的心吧?

接下來,墨年又同老人家尋問了些東西,但我沒仔細聽,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屋子裡突然靜下來,大家都沉默得可怕。

“墨……墨年。”我輕輕的推了推他,手指着相片上那個黃髮女孩兒問道:“你覺不覺得她有點兒眼熟?”

“是嗎?”他轉過身來,仔細的端詳起來。

這時白雪的老父親勉強止住悲傷,瞅了眼相片,抽抽鼻子道:“這孩子來過我們這兒,雪兒剛死那會兒,我記得很清楚,還送了些錢來,被我給罵回去的,好像叫……溫斯還是溫蒂什麼的。雪兒住院那會兒,她也常來,當時她的口音有點怪,我們還問來着,說是……什麼交換生?美國來的,跟雪兒的關係很好,怪討喜的一個娃兒,兩娃兒粘到一塊兒就聊個沒完。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她來的也少了,雪兒出事那陣子,都沒見着她人。當時如果她在的話,恐怕雪兒也不會……”

“溫蒂?”墨年看了眼相片下方的名字,與我對視了一眼,不知道他跟我的感覺是否一樣?是的,感覺,怎麼說呢?是一種氣質吧?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那姿態,說不上的熟悉感。“那她們聊天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到她們提起過一個叫苗麗苗的名字?”

“苗?”白爺揪起眉心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好像有點印象,也記不太清了,當時她們天南地北的聊,很多東西我們都聽不懂。埋雪兒那會兒,這女娃子可哭得那個慘啊!不過這一年來也沒見她來過了,恐怕是回去了吧?”白父又嘆息道。

“謝謝您,伯父,對了!我們可以留張相片做紀念嗎?畢業照裡沒有白雪,就想留下點什麼。”墨年說道。

白父自然是答應的,接着我們在白母的帶領下來到了一片墳地,給那個跟我一樣殘疾的女孩兒上了柱香後,我們離開了流倉。

不知道當時,白母眼望墨年揹着我離去的身影,會是什麼感受?

雖然張姐一再叮囑不讓做汽車,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連個火車站臺都沒有,只能先乘車回到鎮上才行。

無奈下,墨年只好想了個餿主意,讓我吃安眠藥,睡一覺就沒事了。遺憾的是,轉遍所有的藥店人家都沒得賣,想來也是,這東西能隨便賣的嗎?最終的結果是,他買了一小瓶二鍋頭回來,灌了我小半瓶……

接下來,殘破的小巴什麼時候開動的我都不知道,昏眩中睡着,除了濃烈的酒味,什麼氣味都嗅不到了。被墨年叫醒時,我還暈暈乎乎的,彷彿才睡了一小會兒,完全沒有做過夢的印象。

我們下了車,這時我的肚子開始發出抗議,也許酒精有消食的作用?我好笑的胡亂暗忖到。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幾個包子,然後去火車站,好嗎?”墨年把我放在一家小食店的門口,這家店看上去不太衛生,整個店面又黑又窄,面門前擺了兩張桌子、幾張凳子算完事,上面浮着一層油膩子,我就坐在其中一張凳子上,等着他。

也怪不得墨年說要買包子,整個鎮上都是這種小吃店,想找個乾淨點兒的落腳處都沒有。看看那些顏色奇怪的菜食,別說感觀如何,會不會吃壞肚子還很難說。

我正無聊的四下張望,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閃進我的視線中,我差一點兒驚訝的撲倒在地上,一手撐在桌延,好不容易穩住重心不穩的身體後,我張嘴欲喊。

“倪……唔……”一隻大手捂住了我的嘴,聲音又硬生生吞進了肚子裡,我驚惶的擡起頭,正對上墨年陰霾的眼眸。

“我們走。”他將手中那袋熱乎乎的東西塞我懷裡,一把抱起我往一輛小三**步走去,一邊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噓,不要叫,讓她發現我們就糟了。”

出於對墨年無條件的信任,我最終選擇了緘默,眼睜睜看着對街的單倪上了一輛小巴士,離去……

那輛巴士上掛着一張牌子——至流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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