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她是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
“姐姐?這裡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她驚恐的望着周遭的一切,捉着我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裡。
“這是醫務室,你剛纔,暈過去了。”
“我又昏倒了?”我看看我,又看看那名老醫生,眼中透着不安。
“是啊!又昏倒了,以後記得多吃點東西,血糖太低了。”老醫生和藹的對她微笑道。
“不是的,她來了,我能感覺到,時候到了。”
“苗苗。”我不悅的望着她,生怕她又陷入病態的幻覺中去。
“真的,是真的,我老做那個夢,好可怕,就像親身經歷過一樣。她一定是來通知我,到了,時間到了。”
“什麼夢?”我快口問道,老醫生似乎不太高興我提起這個話題,但也沒有阻止。
“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夢……”苗苗眼瞳渙散,試圖將夢境描述出來。
她的敘述很生動,可見,這個夢已經深深的印進了她的腦海中。
…………
漆黑的夜晚,不遠處荒野傳來蟲子不同尋常的叫聲,時斷時續,似乎在預似着什麼。
砰!的一聲,碩大的陰影突然從天而降,腥紅的血飛濺了她一身,整個世界瞬間變成了紅色,耳中似乎曾經聽到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她忘了要尖叫,也不敢張嘴,滿臉、滿身溫熱黏稠的液體奪去了她的聲音,嗡嗡的耳鳴聲幾乎讓她失去聽覺,唯一在做的就是瞪大眼睛,注視着一米外的那個物體,是的,物體。
身形古怪的扭曲,頭顱整個變了形,長髮像一堆枯草般耷拉在上面,在滲漏出來的可疑液體中,一抹奪目的紅在月亮中閃耀着詭異的光澤,那是一隻,別緻的鑽飾髮夾,牢牢的追隨着主人,不離不棄。
苗苗,苗苗……
“有人在叫我。”她說着說着,突然轉過臉來,睜大眼睛輕輕地對我說道。
我同墨年對望了一眼,彼此都很清楚,沒有什麼叫喚聲,除了我們大家急促的呼吸聲外。
苗苗……
苗……
……
她突然驚疑的四下張望起來,嘴裡喊道:“好多人在叫我,好多人,好多人……”
苗苗……
苗麗苗……
……
眼看着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將臉埋在胸前,死勁的搖晃腦子,激動道:“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我不認識你們,不要叫了!”
“苗苗,苗苗……”我越看越不對勁,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臉,叫道,深怕她又做出什麼事情來。
可她聽不到了,周遭的一切如黑白無聲電影般閃過,她的瞳孔在渙散,意識在飄乎,整個身體輕盈欲飛……她,軟軟的倒了下去。
“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告訴過你們的,她不能受剌激……”老醫生的話我沒有全部聽進去,苗苗的舉止讓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不敢肯定。
心疼的將她臉上零亂的髮絲理了理,墨年默默的把我推出了醫務室,我們向校長辦公室行去。
30、
“沒想到,苗苗就是當年那個親眼目睹自殺現場的女生。”返程途中,墨年嘆息道,他十分清楚我對苗苗有着不同尋常的關注,愛屋及烏心理,對她也特別的上心。
“是啊,我也沒想到,可她爲什麼沒有跟我提起過呢?”我有些傷感,心裡發酸。
“醫生不是說了嗎?經過心理治療後,她已經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一乾二淨?不一定吧?”我望着窗外飛逝的景物,輕聲低語。
“什麼?”墨年大聲問道。
“墨年,你知道嗎?苗苗有時候會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的情況跟我小時候差不多?活在寂寞孤獨之中。”
“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他的手抽空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撫着。
“對了!墨年,苗苗好像曾有過受虐的跡象。”我突然想起苗苗手上的那些傷痕,驚叫道,忙將教室裡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吱……一聲,墨年突然緊急剎車,迅速扭轉車頭,左拐離開我們剛纔的車道。
“墨年?”我不安的望着他陰沉的臉,怯怯喚着他的名字。
“去找屈敏。”他咬牙切齒道。
我不再說些什麼,透過車窗,擡起頭望着灰藍的天空。
車子很快在屈敏家的樓下停了下來,她今天下午沒有課,人在家裡。
當墨年好不容易擡我來到三樓時,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裡面傳出一陣吵嚷的叫喚聲。
我們的眼神在半空中撞擊,不好的感覺同時竄了上來。
門鈴聲一遍又一遍急促的迴盪在樓道中,滲入耳膜,讓人心驚不已。
大門咣噹一聲打開,從縫隙裡探出個女人的頭來,當她看清楚墨年時明顯的鬆了口氣,忙把門拉開。
“墨警官,你來了。這位是……”女人略顯疲憊,當她低下頭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我時,微微有些吃驚。那種眼神讓我感覺難堪,緩緩低下頭去,不敢與她目光相接。
“這位是我的朋友,林嚴沁小姐,是來了解些情況的。”墨年的解釋有些含糊,還好對方似乎正被什麼事纏着,沒多留意。
“小沁,這是屈敏的媽媽。”我知道屈母這段時間爲了照顧女兒,特意請假在家,可憐天下父母心。
“你好!”我淡淡的點了點頭,依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呃,你好!墨警官,你來的正好,敏敏她……”
“她怎麼了?”
“她剛纔出來喝水時,我看見她頭上又戴上了那個奇怪的紅髮夾。我昨天才幫她丟了一個,她今天就又戴上了一個,你說奇怪不奇怪?剛纔就問了她兩句,哪裡來的?誰知道她像只老鼠似的又竄回到房裡,我怎麼拍門她都不肯打開,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呀?”屈母急得都快哭出來,無助的望着墨年。
聽她哭訴完,我心裡咯噔一下。
又是那個髮夾,苗苗說她們收到過很多髮夾,還說屈敏她們都怕它,可爲什麼她會自己把它戴在頭上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