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包表現得很正常,並沒有和往常有所不同。可蘇包越是正常唐九陽的疑心就越大,盯了蘇包一天,無奈某人的定力太好,愣是找不出什麼不一樣的舉動。
“哎,瞅啥瞅,你都瞅了他一天了,他臉上長了朵花兒?”汪東把報紙從眼前挪下來,他實在受不了對面氣氛詭異的二人。
“沒,我發現包子最近變漂亮了。”唐九陽“含情脈脈”地朝身旁拋了個媚眼。蘇包被肉麻得渾身一抖,拿着雜誌不自在地靠邊挪了挪:“你離我遠點,早上沒吃藥別再把病傳給我。”
“嘖,包子你說話越來越損了。”唐九陽厚着臉皮湊上去。
蘇包瞥了他一眼,將視線轉回雜誌上,不再理他。唐九陽笑眯眯地繼續盯,你裝,再裝,總有你招架不住的時候。
蘇包默默地將雜誌擡高,遮住一旁火熱的視線,他怎麼會認識這麼幼稚的人?
同學聚會那天,兩人按時到了定好的飯店,在門口撞見了蕭冬晴。高考完後她便去了鄉下,帶着她的仰天一起。
互相打了招呼,三人走進飯店,發現一樓有一半都是熟悉的面孔。
“我沒聽你說今天是全班聚會啊。”唐九陽朝着走過來的吳寧鶴笑道。
“不止我們班,十一班的也都來了,跟我們定的同一個地方。”吳寧鶴說着,眼神控制不住地奔向蕭冬晴,從高考完後他就沒見過她,感覺過了一陣子,女神又漂亮了!
“你坐哪?”唐九陽突然問道。
“啊?哦,那邊。”吳寧鶴反應過來,轉身指了一個位子。
唐九陽點點頭,推着身邊的兩人走過去,然後把蕭冬晴按在了吳寧鶴旁邊的椅子上:“坐這兒,我和包子坐你對面。”
蕭冬晴並沒有太多在意。站在她後面的吳寧鶴先是一愣,隨即滿臉驚喜,朝唐九陽感激地看了一眼。
“誒?九陽你快看!”坐下的蕭冬晴打量着不遠處十一班的人,眼尖地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看誰?”唐九陽晃着腦袋。
“那個女生,考完試那天晚上你在將軍閣門口撞到的那個。”蕭冬晴指着人羣裡的一抹清秀的身影略顯興奮,“好巧,原來她是十一班的。”
“哪個?”
“那個,穿白裙子的。”蕭冬晴見他眼睛看的方向不對,於是站起身把那顆亂晃的腦袋擺正了,“從這個方向看。”
“白裙子的?”
“對。”
“眼鏡框綠色的?”
“對。”
“是她?”
蕭冬晴奇怪地看向他:“你不是過目不忘麼?”
唐九陽訕訕一笑:“那天天太黑,就看見手和下巴,沒看清人臉。”
“……”
“再說我當時光顧着撿書了,她又披着頭髮,跑得還那麼快。”
兩人正聊着,那個女生忽然轉身,往這邊走來。
“吳寧鶴。”
被點名的人看向她:“幹嘛?”
“你們班人全了嗎?”她笑着,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沒呢,我這不正等着呢嘛。”
“你認識啊?”蕭冬晴好奇地看着他,受到女神的注視,吳寧鶴立馬亢奮起來,伸伸手把那女生招了過來:“馮雪詩,我小學同學。”
“誒?你……你是那天……”女生忽然認出了唐九陽,大眼睛閃了兩下,滿眼驚訝,“好巧啊,你是一班的嗎。”
“啊對,我叫唐九陽。”唐九陽對她笑了笑。
“我聽說過你,傳說過目不忘的超厲害的!”
女生很是開朗健談,對唐九陽的“神技”表現出十分的好奇,於是兩人當下便聊起來,蕭冬晴則和吳寧鶴一起站到門口,一邊核對人數一邊講孫猴子的事。爲了迎合女神的興趣愛好,吳寧鶴對齊天大聖進行了一番通天徹地地惡補。
雪詩……
蘇包此時低着頭玩手機,沒人注意到他複雜的眼神。這個名字他那一世聽了多少遍,唸了多少遍,原以爲能逃過一劫,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碰上她……
初見是一個秋天,涼風蕭瑟,滿山楓葉燃盡一湖寒澈。
“你們是兄弟?”風中的少女挽着一個竹籃,眸色如湖中的紅楓一般暖人。
“長得真像。”低聲淺笑,胸腔裡傳來悶悶的笑意,他注意到她臉色微微發紅,一雙靈動的眸子望的卻是身邊人。
後來暑氣初上,蟬翼顫動的傍晚,斜陽染紅了小城的河水。
“呀,好巧。”
他在拐彎處站住腳,看着他走過去和她笑着道:“好巧。”
那天他們在她家的客棧處落腳,近夜風涼,她煮了一碗薑茶端至院中。
“這是爲何?”不解。
她含羞似的撇過頭:“聽你聲音有點着涼,你比我小啊,住我這裡怎麼着都要關照一下。”
無奈:“誰跟你說我比你小的?”
“你哥啊,他說你比他小五歲。”
“……”
看着他沉默,她一瞬反應過來,隨即紅了兩頰。
“你和我哥……”
不等話完,她忽然擡頭衝他明朗一笑,跑走了。
他在背後看着她腰帶處的荷苞一晃一晃地跑走,嘆了口氣。
三天後,啓程的日子,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那個荷苞,月牙底子,錦紅鏽邊。
“你……”他盯着荷苞上的一對淺色鴛鴦,神色複雜。
“我挺喜歡她的。”他毫不遮掩地承認。
他沉默。
“你不喜歡她?”
他轉頭錯過那道直視的目光,看向別處:“沒有,她很好,如果她不是生在這裡,我願敬她爲嫂子。”
沉默的對象換了人,他將目光轉了回來,猶豫半刻還是將那話說出了口:“哥,堂堂將軍府世子皇親國戚,不能娶一個……”
“我知道。”他打斷他的話。
“你不會讓她做妾。”他靜靜地看着他,肯定地說道。
他點了點頭。
瑞雪初降的時候,他踏雪來到被世間尊爲聖山上的月老殿。
“呵呵,怎麼,將軍府的二公子也有擔心姻緣的時候?”一青山道士,煮茶飲酒,盤坐在大殿之上,矮桌的對面,是一個空杯。
“爲何以茶待客,自己卻喝酒?”他坐到對面,看着那人拎起茶壺將一杯斟滿。
“心劫。”
他端茶的手一頓,擡眼:“你說什麼?”
道士自顧自地笑了一陣,晃了晃裝着酒的葫蘆,灌了滿嘴,然後將溢出嘴外的液體抹去:“你先喝。”
他皺了下眉,舉杯抿了一口。
“苦嗎?”
“還好。”
“人間沒有甜的茶。”
他默然。
“天地靈物投入人世,最難的就是心劫。”道士微微笑了笑,“你們本是同根,想必心劫也是同一場。”
他靜靜地看着道士,澀澀的苦味在舌尖上遲一步蔓延開。
“茶,多謝。”他說完,起身,撐傘,抖落傘上黏着的雪團。
在踏出殿門的那一刻,道士叫住了他:“你可知心劫雖難,卻也是最容易渡的一場。”他駐足,眼中映着殿外一片素色山頭:“我想我們能逃過去。”他轉頭笑。
雪又紛紛揚揚,又是一壺茶畢。道士給自己斟了一杯,吹了口熱氣,看着茶裡的倒影,搖頭失笑:“怎麼可能。”
對啊,怎麼可能……
“包子。”
下意識地擡頭,唐九陽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眼中的異樣。
“怎麼了?”眨了下眼,蘇包又恢復往常的冷靜。
“你……呃……難道你沒發現你腿上,多了個東西?”唐九陽往下指了指。
蘇包低頭,對上一雙睜得圓滾滾的貓眼。
“喵~”肥貓兩爪子扒在他腿上,厚着臉皮賣萌。
“……大黑?”
“喵!”肥貓一個縱身跳上蘇包大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一挑眼:快給爺弄點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