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寬哥臥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大家難過地望着他,此刻心中的憤怒與抱怨全都不見了。寬哥的不幸來得太突然,以至於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個臨死前滿心憤慨的人,就這麼離開了我們。
終於,寬哥瞪着血紅的雙眼,忽地站了起來,他癲狂地剛邁出一步,便被繩子絆倒在地。
華子嘆了口氣,將砍刀高高舉起,卻被我攔住了。
“算了,寬哥膽子小,還是不要用這麼殘忍的手法結束他的生命吧。。。。。。給他留條全屍。。。。。。”
華子緩緩放下了刀,望着在地上掙扎攀爬的寬哥,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行人重新騎上馬駕着車,朝着城市的盡頭趕去,大家沉默不語,只是陰沉着臉,像是經歷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寬哥被放開了,孤獨地遊走在城市的巷口,他終於可以過上自己憧憬的生活了,與世無爭,心無旁騖,什麼都不用恐懼,更不用怨恨別人的嘲笑與侮辱。。。。。。紅色的摩托車停靠在這片灰濛濛的世界裡,從此融入到這裡,也將逐漸變成廢墟,化作這片末日世界中的一部分。
佳怡靜靜地坐在我身後,緊緊地抱着我,見我一言不發,表情凝重,於是關切地安慰道:“天龍,還在爲剛纔的事情糾結呢麼。。。。。。”
“額,沒有,我只是感覺寬哥死的太不值得了。”
我回頭望了她一眼,然後輕輕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鬢髮。
“或許對你們來說,他死的不太值得,但在他自己看來,或許現在的狀態要比原本生存的狀態要舒適得多。”
“呵呵。。。。。。哪裡來的這種說法,難道活着就有那麼不稱心麼?”
我感到這話有些不敢苟同,於是冷笑了一聲。
“你忘了他臨死前那番話了麼?他其實並不傾向這樣的生活,反而更加憧憬過去和平的日子。但是如今的世界,逃避是不可能的,即便是苟延殘喘,也要拼命活下去。寬哥是個極爲內斂的人,他習慣於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在過去,他完全可以拋卻這個紛亂的社會,然後一個人生活。但現實中的末世並不是這樣,他需要和喪屍爭鬥,需要和團隊合作生存,更需要在人羣中降低自己的尊嚴,以便和大家相處。寬哥的性格和這些都不符,因此纔會受到大家的排擠,甚至怨恨。如今他走了,永遠地離開我們,活在另外一個世界,這也許恰恰是他想要的吧。。。。。。”
佳怡的話意味深長,彷彿這麼短的時日,她已經將寬哥的整個人生觀都參透了。不過我承認,她的確說的很對,寬哥對這個集體的排斥明顯大於依賴,他生活的並不快樂。與其讓他活在這樣艱辛膽怯的世界,倒不如現在的狀態,至少他的內心解脫了,沒有痛苦,更沒有怨恨。
寬哥離開了這個團隊,剩下我們這羣人,如今的陣容貌似整齊了許多。四輛黑色摩托車在前方帶路,華子他們揮舞着棍棒砍刀,有說有笑,大家鍛鍊的時間互相協助,休息的時間彼此開着玩笑。我不想對寬哥的存在表達什麼觀點,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隊伍需要慷慨的鬥志和統一的目標。
華子他們正在迅速進步,整齊的團隊緊緊地擰成一股繩,南下的路上面臨危機和困苦,大家一起承擔。如今我們像是真正的兄弟,一羣激情熱血、浩然正氣的獵手團隊。
大家一致地叫我“天龍哥”,叫佳怡“嫂子”,他們把我和佳怡當做自己的親哥哥和嫂子看待。無論是我和佳怡提出什麼建議,他們都會欣然接受,對於我的引導,更是言聽計從。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休得了如此的福分,隊伍失散以來,煎熬地保住了夫妻二人的性命,如今又陪伴了這樣一羣兄弟。看來果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的南下計劃定然會實現的!
人多力量大,面臨路上的行屍,大家不再恐懼了。摩托車和白龍的速度搭配起來,再有幾天的時間估計就會抵達懷化。
沿途的一帶,羣山環繞,鬱鬱蔥蔥,起伏的丘陵流淌着鮮綠,像一條條絲帶,裝飾着這片古樸奧妙的世界。石崖上的野花開的豔麗無比,散發着陣陣芳香,隨着柔柔的微風,緩緩地流向每一個角落。山腰下的民居遠遠地露出一抹青磚,破舊的白灰牆上,翹起高高的檐角。
這裡已經沒有人居住了,反倒被遊蕩的屍羣佔領。小時候看過《山村老屍》的人們大多會想起山村民宅敗落的情景,那種充斥着詭異驚悚的氛圍令人不寒而慄。在家鄉的時候,老人們總是不讓孩子跑去破爛的房子裡玩耍,擔心脆弱的牆垣會砸傷孩子。因此他們便會說,沒人住的破房子裡有鬼怪,小孩子鑽進去會有危險。於是夥伴們便都不再敢進去了,紛紛宣傳着這種恐怖的傳聞。
再大一些的時候,接觸到各種各樣的鬼故事,還有電影,於是對山村老宅這樣的地方,打心底有種恐懼的思想,於是那種兒時的傳聞便真的變成陰影,甚至影響着我們,一遇到這樣的地方便會心聲怯意。
如今,這座敗落的村子裡到處遊走着喪屍,它們面目猙獰,動作僵硬,遠遠地望着它們,心裡突然冒出某種恐怖的感覺。。。。。。華子他們開始講起了鬼故事,還有一個關於湘西的驚悚習俗。。。。。。趕屍。。。。。。
據說,湘西這邊存在着一種神秘的現象,就是有些人客死他鄉,家人爲了讓他的靈魂和軀體共同回到故土,便會僱趕屍匠將死者的屍體“趕”回來。趕屍匠擁有某種超乎常人的技藝,他能夠讓屍體重新復活,然後站成一排,雙手平舉,然後像殭屍一樣,一跳一跳地,被趕屍匠慢慢從遙遠的異地一直趕回家鄉。有人親眼目睹過趕屍的情景,那個趕屍匠戴着氈帽,吊着一圈絲綢,手裡握着鞭子。前面站着一排屍體,身體僵硬,雙手平舉,全都身穿白色袍子,頭上蒙着白布,像是活了一樣,在趕屍匠的驅趕下,一點一點向前跳躍着。。。。。。
聽着聽着,佳怡有些害怕了,縮着腦袋直往我懷裡鑽。我輕聲安慰她,沒事,這都是人們瞎編的故事。
“哈哈,嫂子害怕啦!沒事,有天龍哥在呢,就算趕屍匠趕着屍體過來了,也該我們害怕呀!天龍哥肯定護着你呢!哈哈哈。。。。。。”
華子平時愛吵鬧,這會兒又開始逗大家開心了。
“死華子!不許你再講那麼恐怖的故事啦!你嫂子我從來都沒看過恐怖故事,叫你這麼一講,多嚇人啊!”
佳怡瞅了華子一眼,埋怨道。她是見過形形色色的喪屍,對於它們的猙獰容貌已經完全適應了。但鬼神怪談之類的故事,佳怡是始終不敢想象的,畢竟沒見過的東西遠遠要比見過的東西更加讓人浮想聯翩,甚至恐怖詭異!
華子見佳怡不高興了,急忙安慰道:“哎呀,嫂子,你可別生氣呀,我以爲大家平時見喪屍習慣了,不會害怕恐怖故事那!得,小弟在此給嫂子陪個不是啦!嘿嘿,不過你也不用怕啦,其實趕屍並不是傳說中的那樣恐怖。我過去上網查過,趕屍利用的是物理方法,就是首先將屍體立起來,雙臂平伸,找兩根長竹竿,順着手臂伸直的方向,將左右手臂固定在兩根竹竿上。這樣以此類推,兩根竹竿可以固定六七具屍體,然後從兩側一夾,前後兩個趕屍匠便像擡轎子一樣,將所有的屍體擡了起來。竹竿有彈性,屍體雙腿僵硬,會隨着趕屍匠的步伐落地,然後又被竹竿彈起。再披上一件白色袍子,掩蓋住竹竿和雙臂,那遠遠望去,一排屍體便像殭屍一樣行走,讓人毛骨悚然。”
華子的解釋充滿科學色彩,這完全不像一個混混模樣的青年說出來的話。不過他表述的完全在理,我過去也聽過類似的解釋。佳怡聽完華子的補充,總算鬆了口氣,這段經過科學剖析的恐怖故事便不再那麼嚇人了,反而值得令人仔細推敲一番。
“啊!!”
佳怡突然大驚失色,面容慘白,指着遠方的樹林裡尖叫着。
“佳怡,怎麼了!!!”
“快看!!那邊!!!”
一羣人詫異地望向佳怡手指的方向,只見對面樹木叢生的林子裡,黑漆漆的,被葉子遮擋,天氣陰沉得很,光線昏暗,隱隱地竟發現有些什麼東西在走動!
“啊!!!”
又有人突然失聲尖叫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眼睛瞪到最大,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樹林。
那幽深的密林深處,的確活動着某些恐怖的東西,它們絕對不像是喪屍,因爲它們站成一排,披着白色長袍,頭上蒙着白色絲巾,行動一致,身體僵硬,雙手前伸,緩慢地跳躍着。。。。。。
“趕。。。。。。趕屍。。。。。。???”
我們頓時怔住了,只感覺頭皮發麻,全部的頭髮都要直立起來,心裡冰涼,瞬間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