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這個計劃,我已經醞釀了很久。剛到村子的時候,就發覺養殖場的防禦措施十分簡陋。比如說圍牆,快到兩米的高度,卻只有一層薄磚砌成,這絕對抵擋不了大羣喪屍的撞擊。還有位置,養殖場坐落在村子右後方的偏坡上,距離村子和農田足足有五六百米的距離,如果長期住下去,糧食、柴火都會不夠用,運輸糧食也危險。接着是人口,養殖場的人數逐漸增加,地方愈發狹小,很不方便。要是想長久生存,必須將生活範圍擴大,方便人們居住。
因此,重新選擇庇護地點的計劃刻不容緩。可要想將避難所搬進村子,就必須先將喪屍斬殺光,好有足夠的時間來轉移和設防。這裡的喪屍殺光了,還會有別處的喪屍涌向這裡,因此,一旦將喪屍羣消滅,便要立即行動,絲毫等不得。
接下來的幾天,我將整體的計劃佈置出來,大家紛紛響應我的號召。
首先把廠裡牲畜的圈牆拆了,得到的磚頭還有一些原來剩下的廢棄磚塊兒,和現有的圍牆用活好的黃泥砌在一起,黃泥取自養殖場旁邊的偏坡——“黃泥崗”。這樣,原本脆弱的圍牆被加固了,喪屍羣很難撞倒。大門也被堵住了,防止喪屍奪門而入。
然後我讓他們在圍牆的一角開了一個缺口,只能容許最多兩隻喪屍進入。這個缺口很重要,能否成功就看它是否牢固,因此,附近的牆壁格外加厚。我又叫他們找來兩扇養殖場的鐵門,分別一米多寬,兩米左右高度,很重,設置在缺口上,形成內外兩道“閘門”。閘門的開啓方式是上下滑動,由兩個強壯些的男子在牆上控制。
安排到這裡,所有人才開始領會我的意思,反覆查看着修築的“防禦工事”,嘖嘖稱讚。
急切地等了兩天,確定圍牆足夠牢固,我們便開始行動。
找來兩個體格很好的小夥子上牆,控制閘門;趙猛持弩,守在另外一面牆上,他這兩天用竹竿做了上百支箭,負責射殺喪屍;我和老大提着武器,負責在閘門口砍殺放進來的喪屍;小浩帶着望遠鏡,站在梯子上偵查情況;其他人則趴在牆上弄出最大的聲響,儘量將全村的喪屍吸引到養殖場周圍。
計劃馬上就要實施了,突然朱啓晨冒了出來,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非要主動承擔殺喪屍的任務,而且是要代替老大的位置。考慮到朱啓晨也是身強力壯,過去經常打架,大家同意了他的要求,老大也不屑與他爭,提着戰錘,給我們殿後,防止意外。朱啓晨大搖大擺地走進屋裡,從褥子底下拔出一把砍刀,來到閘門前,和我站在了一起。
示意大家準備好之後,我便一聲令下,於是牆頭上趴着的人,開始扯着嗓子喊起來。小瑞和老四擠不上去,只能站在下面喊,小瑞找來一面大鍋蓋,握着把手,老四舉着球棒猛地砸下去——“哐!……”一聲巨響,帶着迴音震了好久,完全蓋住了呼喊的聲響。牆上的人嚇了一跳,立刻回頭露着鄙視的目光。小瑞和老四堵着耳朵,一臉無辜地道着歉:“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喊了大概半個小時,喪屍們也開始行動了,它們涌動着,擠滿了大街小巷。這羣喪屍很奇怪,或許是因爲過去一直住在村裡的緣故,變成喪屍了,也一直不願離開。每次運東西時都把它們吸引走,然後他們便又默默地遊蕩回來,彷彿村子裡有它們值得留戀的東西。
“喪屍來啦!喪屍來啦!”小浩站在梯子上突然大聲喊道。
廠子裡頓時沸騰了,在牆上吶喊的人開始嚇得陸續跳下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多的喪屍包圍住自己。說實在的,我也沒見過。
“別慌!繼續喊!別讓喪屍跑了!”趙猛站在牆上紋絲不動,泰然自若地架着弩,瞄準喪屍的方向。
於是大家又開始大聲喊,浩浩蕩蕩的喪屍羣洶涌地撲了過來,轉眼間已經到了圍牆腳下。它們兇狠地衝撞着牆壁,想要將所有的障礙物踏平。可是現在已經沒那麼容易了,加固後的圍牆異常堅固,任憑屍潮翻滾着淹沒過來。直到大部分喪屍都聚集到這裡,牆外的喪屍開始密密麻麻,已經沒有空間繼續衝撞下去,只是伸着雙手,嗷嗷地怒吼着。
外面足足有三四百隻喪屍……
趙猛已經開始持弩射殺了,我跟朱啓晨,還有殿後的老大沉住了氣。
“開閘門!”我示意牆上的那兩人。
於是第一道閘門被擡起,兩隻喪屍憤怒地衝進來,被第二道閘門堵住。接着第一道閘門迅速落下,第二道閘門擡起。
兩隻喪屍咆哮着並肩衝了出來,我揮舞大刀,一刀斬下,沒想到兩隻頭顱瞬間飛起。
村民們驚呆了,紛紛擊掌稱絕。
朱啓晨在一旁氣憤不已,我無意中搶了他的獵物,令他甚是不甘。
又兩隻喪屍放進來了,爲了不引起誤會,我刻意避開其中之一,僅將自己身前的喪屍砍死。另外一隻兇猛地撲向朱啓晨,他舉起砍刀胡亂地向喪屍脖子上砍着,他以爲他的力量和刀法會和我一樣,迅速斬斷喪屍腦袋,可這是不現實的,他的刀太輕,力量太弱。喪屍就快將他撲倒了,我見勢不好,立馬揮刀砍過去,喪屍倒地身亡。
村民們又是一陣叫好。
這徹底激怒了敗下陣來的朱啓晨,他紅着臉,惡狠狠地對我喊道:“我的刀不行!殺喪屍不順手!有能耐咱倆換!”
我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將刀遞給他。他卻甚是囂張地將自己的砍刀拋到我腳下。我頓時火冒三丈,突然母親在對面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衝動,大局要緊。我便硬將滿腔的怒火生生壓了回去。
我撿起地上的砍刀,握在手裡。刀很輕,不過鋒利的很,一米長度,還算順手。朱啓晨舉着我的大刀,嘗試着劈了兩下,貌似有些吃力——5公斤的重器並非想象那麼順手。
又兩隻喪屍放了進來,我擡起砍刀嗖地砍過去。可能是重刀用久了的原因,使起薄刀片簡直遊刃有餘,力量全部集中到刀鋒上,在空氣中劃出“嘶嘶”的聲響,一刀下去,喪屍的腦袋被瞬間削掉,鮮血直流。
朱啓晨舉着刀,望着繼續撲過來的喪屍,竟然猛地側身一躲,藏在我身後!
“這個奸詐的小人!”我不禁心裡大罵,忙揮起砍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喪屍已經衝到了面前……
“二哥小心!”
突然老四從旁邊縱身一躍,將我撞開了,我倆重重摔倒在地。緊接着喪屍惡狠狠地又撲向老四,老四趕忙起身躲避,可一不小心絆倒了,喪屍忽地上前一擁,老四的腦袋重重地砸在了牆角的石頭上,昏死過去。
喪屍張開血盆大口,正準備咬下去,老大在身後轟地一錘,喪屍腦漿崩裂,應聲倒地。
我們急忙扶起老四,大聲喊着,希望它能甦醒過來。
我的怒火已經徹底壓抑不住了,轉身狠狠地揪住朱啓晨的脖子,一把將他摁在地上,拳頭像燃燒起來一樣,熾熱着,顫抖着,緊握着,全部的義憤都匯聚到堅硬的骨指間,我猛地一拳下去,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頓時他的鼻子和嘴裡鮮血橫飛,痛苦地嚎叫着。
“這一拳!是替老四打的!”
我眼睛裡冒着一團火,接着又是一拳下去,門牙飛了出來。
“這一拳!是替村民們打的!”
我薅住了他的頭髮,高高地舉起拳頭,猛地又是一拳。朱啓晨徹底服了,哭喊着向我道歉。
我放開手,憎恨地對着他喊道:“這一拳!是替你死去的父母打的!”
他跪坐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饒。
突然,老四甦醒過來了。他的身體消瘦,經過這麼一撞,變得無比虛弱。
“二哥……饒了他吧,我沒事,你們是老鄉,就不要再打他啦……”
我看着善良的老四,心裡的火一下子熄滅了。老四自打從學校逃出來,便像變了一個人,他不再像過去說的那麼幼稚,也不癡迷於遊戲小說,沉着中帶着睿智,冷漠中有着柔情。遇到母親之後,他便一直陪着母親,他變得孝順,變得知道體貼他愛的人。
我回頭使勁盯着朱啓晨,眼光裡帶着殺氣。
“過去向老四道歉!”
朱啓晨不再敢看我,低着頭,一個勁兒向老四說着:“四哥對不起!四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