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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染血的嫁衣(4)

第19章 染血的嫁衣(4)

她搖了搖頭,再次踏上回住處的路。在她走後,一個身影從不遠處的巷子裡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這人生着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只有一雙不大的眼睛閃動着精明的光芒,望着秦路影離開的方向。他,正是彭鑫。

還沒走到住處門口,秦路影便看到遠遠走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迎上去打着招呼,“澤羽,你也回來了?”

項澤羽顯得有些行色匆匆,向秦路影點了點頭,“我先不回去,還要去其他地方。”

“去哪裡?”

項澤羽想了想,解釋道:“去段天明那裡,我剛纔去派出所,正巧看到他早些時候來報案的記錄,他聲稱有人要殺他,但我詢問了那裡的警員,說段天明來的時候只激動地說要求保護,再詳細地問他就支支吾吾,所以警員暫時把他打發了回去。”

“你想去看看究竟?”

“不錯,既然不排除這個段天明和我們要查的事情有關,和他有關的事還是關注一下比較好。”

秦路影略思索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我與他接觸過。”

項澤羽點了點頭,“我要了他住處的地址,就在附近,那我們走吧。”

步行十幾分鍾,秦路影和項澤羽便來到了段天明在島上租住的地方。小島上的院落結構大都差不多,段天明大手筆地租下了一整個院子。

“這麼大的院子只有段天明一個人住,也難怪他疑神疑鬼的。”秦路影站在院門口笑言。

項澤羽皺眉看着她,“難道你覺得他報案是無中生有?”

“我可沒這麼說。”秦路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太緊張了,我可是來度假的。我說項警官,你就不能放輕鬆一點兒嗎?”

項澤羽無奈一笑,知道秦路影是在嘲諷他,可他嚴肅慣了,一時還真難以改變。他轉移話題道:“我們進去找段天明吧。”

說着他擡手敲門,可手剛碰到門,院門便應聲而開。項澤羽正色看了看秦路影,秦路影卻不以爲意地笑笑,擡步先走進了院子裡。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從裡面她並沒嗅到危險的味道,所以她敢肯定,至少現在段天明還平安無事。

果然,秦路影才走進院子,一連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段天明的身影匆匆出現,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臉上驚懼的神色。在看到是秦路影時,他的表情才略微放鬆下來,勉強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原來是秦小姐,要找我也先打個電話嘛。”他想了想,似乎又覺得不對,有些緊張地追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害怕的話就把院門關好,別這麼大意。”秦路影並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道。

“我……”段天明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項澤羽隨後走進來站在秦路影身後,他疑惑地打量了項澤羽片刻,才恍然大悟,“我見過你,你是警察?”

“不錯,我是來調查方奕工作室收到恐嚇信的案子的,段先生你應該認識方奕吧?”項澤羽拿出警察證在段天明面前晃了晃。

段天明的目光又落到秦路影身上,意味深長道:“原來上次秦小姐是來試探我,沒想到像你這麼漂亮的美女竟然也是警察。”

“段先生擡舉我了,我可是單純來度假的,和警察沒有關係。”秦路影撫了撫長髮,嫵媚地微笑,“只不過正巧和項警官是朋友,就一起來湊個熱鬧罷了。”

“不過,我和恐嚇信的事沒關係,你們找錯人了。”

“我們來不是因爲這件事,段先生,你早些時候到島上的派出所報過案,請求保護,我是爲此而來的,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段天明聞言忽然激動起來,雙眼睜大,隱隱還泛着血絲,連聲音都不禁揚高了許多,“對,對,是那個女人,她要殺我,你們一定要保證我的安全!”

“女人?是誰?能不能再說具體一點?”項澤羽追問。

段天明猛地一吸氣,倏地住了口,警戒地瞪着眼前的兩個人,略作停頓才緩緩開口,語氣也平靜了很多,“沒有,沒什麼女人,我也不清楚是誰,只是有種直覺有人要殺我。”

“直覺?段先生,直覺可不能立案。”項澤羽皺眉道。

看着段天明支支吾吾的樣子,秦路影訕笑,“不知道段先生能不能憑直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死?”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段天明臉色有些陰沉,秦路影當做全然沒看到他的不滿,繼續說下去,“我想,段先生應該認識方奕吧?那天我在他工作室門口和你相遇,正巧我和他也是朋友。”

段天明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冷冷地反問:“你想說什麼?”

“方奕的表妹林芸死了,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什麼林芸,我根本不認識!”

“我只問你是否聽說,也沒問段先生你認不認識林芸,你緊張什麼?”秦路影依舊不急不緩,“奇怪了,我以爲段先生的情報靈通得很,上次方奕工作室被人闖入破壞的事,他爲了怕影響發佈會並沒聲張也沒報警,你爲什麼會知道呢?”

“我……我是聽他們工作人員說的。”段天明含糊其辭,隨即顯得煩躁不已,“好了,我又不是嫌疑人,沒必要在這裡接受你們的盤問。我不報案了,就不給警方添麻煩了,你們走吧!”

“段先生,你莫非想轉移話題?”秦路影並不想這樣簡單地放過他。

段天明臉色青白交錯,他急躁地揮了揮手,大聲逐客,“你們請回吧,我懶得和你說!”說完,他轉身走回了屋裡,砰的一聲在秦路影和項澤羽面前甩上了門。

“路影,你在懷疑段天明?”

秦路影雙手一攤,“我們回去說,反正我要問的都已經問完了。”

秦路影和項澤羽回到住處的時候,項澤悠正在伸着脖子往外張望,看到兩人,他一路小跑迎了過來。

“報告師父,我今天調查了工作室的其他人,沒有任何發現。”

秦路影點點頭,拍拍項澤悠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小朋友,辛苦了。”其實她本來也沒指望能從這途徑得到什麼新線索,之所以派項澤悠去,只是不想讓他跟着她去方奕那裡,給他找點事情做罷了。

“師父和哥哥怎麼一起回來了?”項澤悠奇怪地問。

“剛纔在門口恰巧碰上。”秦路影輕描淡寫地回答。項澤羽卻實話實說道:“我們去了一趟段天明那裡。”

項澤悠聞言,不滿地鼓起腮,鬱悶地看着兩人,“你們太狡猾了,去調查也不帶上我。”

秦路影輕聲一嘆,她就知道項澤悠會是這種反應,“我們也是正巧遇上,而且也不是爲了調查纔去找段天明的,他到派出所去報案,說有人要殺他,請求保護,你哥哥正打算去看看,我就和他一起去了。”

秦路影的解釋很容易便轉移了項澤悠的注意力,讓他立即忘記了生氣,雙眼閃動出熠熠的神采,追問道:“有這種事?那問到什麼了嗎?”

項澤羽搖了搖頭,“沒問到有用的東西,那個段天明奇怪得很。”

“這不就是有用的提示嗎?”秦路影倒不以爲然地微微一笑,“第一,雖然段天明話說到一半,但我們知道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女人的存在。第二,提到林芸,他極力想撇清的態度說明他和林芸有關係。第三,他認識方奕,並且對方奕的事情很關注。”

“師父你的意思是說,段天明和林芸的死有關?難道是他殺了林芸?我們要不要去調查一下他?”

“現在看來,不排除這個可能。”

“先別急,我們畢竟沒有證據,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項澤羽沉吟後說道。

“我只是提出建議,剩下的就是你們警察該去煩惱的了。”秦路影啓脣輕笑,邁着婀娜的步子回了房間。

可惜段天明並沒有留給項澤羽他們太多的時間去調查,因爲第二天晚上,在方奕的工作室門口發現了段天明的屍體。死人當然不能再開口講話,所以從段天明這裡已經無法再得到更多的信息。

項澤羽他們三人趕到工作室門口的時候,除了島上派出所的一名警察以及一個發現屍體的居民,並沒有太多人圍觀。小島畢竟不比大城市,這樣的夜晚大部分人都是很早就休息了,天一黑,島上就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

段天明的屍體仰臥在血泊中,他的頭部還有猩紅刺目的鮮血在不斷涌出,染紅了周圍的一大片地面。藉着有些幽暗的路燈光芒,可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他瞪大雙眼,蒼白的面部扭曲僵硬,好像看到了什麼驚恐的東西,滿懷懼怕。在他屍體旁邊,散落着幾個長短不一的菸蒂。

“看樣子是才死不久,血跡還沒幹涸。”項澤羽看了看段天明的屍體。

項澤悠撓了撓頭,“抽了這麼多煙,看樣子他不像是經過這裡,更像在等人。”

“不錯嘛,小悠有進步。”秦路影滿意地點點頭,“就是不知道段天明等的人是誰。”

秦路影的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項澤羽從警員手裡拿到了段天明身上的遺留物品,裡面包括他的手機。他們翻開手機裡的通話記錄,最後一通電話的聯繫人他們並不陌生,竟然是方奕。

項澤羽轉向一旁的警員詢問:“派人去找方奕了沒有?”

“因爲案發現場是方先生的工作室外,剛纔已經通知了方先生。”

警員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方奕和紫茵從不遠處匆匆而來。當他們倆趕到衆人面前,秦路影他們才發現方奕的衣服顯得有些凌亂,連釦子都系錯了一顆,全然不見平常的整潔時尚,看樣子是急忙趕來。

“怎麼回事?我聽說段天明死了?”方奕還沒站穩腳步就連忙問。

項澤羽剛要回答,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方奕,朝衆人微微點頭示意,便轉身走出幾步去接電話。

“你自己看吧。”回答方奕的人是秦路影,她閃開身讓方奕看清眼前的情形,並上下打量着方奕,挑眉道,“你們來的路上遭劫了?你怎麼弄成這副模樣?”

“我剛睡覺起來……”

方奕的話說到一半,在看到地上段天明屍體的時候,臉色刷地白了起來,未說完的話也卡在喉嚨裡。他瞪大眼睛,盯着段天明已經毫無血色、略顯猙獰的臉,嘴脣動了幾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臉上的神情複雜。而紫茵似乎是被這場面嚇到,躲在方奕身後,不敢直視這血腥的場景。

秦路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片刻,拿出隨身攜帶的銀質煙盒,抽出一支點燃,夾在修長的指間,卻並不提命案的事,只擡頭看了看天色道:“我說老同學,現在天都黑了,一般人該準備睡覺了,你卻這時才起牀?難道你和大家有時差?”

方奕眼神還停留在段天明的屍體上,顯然沒有心情回答秦路影的問題,但礙於情面,還是應着,“我吃完午飯就困得要命,但約了段天明見面,本來想睡一覺再赴約,沒想到一睡就睡過了頭。”

“你說你約了段天明?”正巧接完電話走回來的項澤羽聽到他的最後一句,插話進來追問。

“不錯。”方奕嘆了口氣,頹喪地低着頭,“我上午的時候曾接到段天明的電話,他說有事和我說,我就答應他晚上六點在工作室門口見面。但可能最近爲了準備發佈會的事太累,午飯後我就睡着了,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天黑了,之後我就接到電話,聽說段天明死了。”

項澤羽擡腕看了一眼手錶,“原來段天明在等的人就是你,現在是晚上八點,我們來了大約一個小時。如果說段天明是晚上六點左右來和方奕見面,他死亡的時間應該還不超過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你約了段天明,但是沒如時赴約,因爲你睡過頭了?”秦路影眯起眼看着緩緩上升的煙霧,顯得若有所思,“你總是這麼能睡嗎?”

“平時我生活還比較有規律,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

“六點時天還沒黑,難道就沒有目擊者嗎?”項澤悠疑惑地問。

旁邊的警員搖了搖頭,“我們這島上人原本就少,更何況正是晚飯時間,沒發現有人那時候從這兒經過。”

“澤羽,段天明的死因你能確定嗎?”

“也許可以,但看來用不着我這個不專業的人出手了。剛纔我接到電話,說是派來援助我們的法醫已經到了碼頭,你也認識,是老陳。”項澤羽轉向項澤悠,“小悠,你到碼頭去把陳法醫接來這裡。”

“放心吧,一定完成任務。”項澤悠說完,片刻不敢耽擱,轉身一路小跑離開了。

因爲要等待驗屍結果,項澤羽只對現場進行了勘察,留下方奕和紫茵在工作室內等候。不一會兒,陳遠便跟着項澤悠返了回來。幾人打過招呼,都明白此刻不適合寒暄,陳遠還來不及休息,放下行李就開始查驗段天明的屍體。

“老陳,怎麼樣?”

“經初步查驗,死者全身只有頭部有一處傷口,應該是被鈍器打擊後腦,但力道不足以致命,頭骨沒有碎裂,死因是失血過多。從僵硬程度和屍斑來看,死亡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和你們預計的六點基本吻合。”

“我們剛纔在拐角的小巷子裡找到這個,你看看是不是兇器。”

項澤羽說着,拿出一個證物採集袋,塑料袋裡裝着個敦實的長形鎮紙,通體碧玉的顏色,恰好與它頂端凝固的鮮紅血跡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陳遠接過來,拿在手裡打量一下,又比了比段天明腦後的傷口,“從創面的大小來看,很有可能,但還需要化驗上面血跡裡的DNA做樣本比對,這裡什麼地方能取血化驗?”

“去島上的醫院吧。”項澤羽想了想回答,“正好林芸的屍體也存放在那裡,可以一併檢驗。”

一行人來到島上唯一的一家醫院,在陳遠查看屍體和進行化驗的時間裡,項澤羽對一起過來的方奕和紫茵進行了詢問。

“方先生,上午段天明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方奕想了想,“聽他的語氣好像有點慌張。”

“那他是否透露了找你有什麼事?”項澤羽追問。

“沒有,他說得很快,只說見面再說,就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誰能證明你下午到晚上的時間一直在家?”

“我可以。”紫茵從一旁小聲開口,“我也在家,可以爲他作證,他在房裡睡了一下午,並沒出過門。”

“你是他的未婚妻,你的證詞是不能採用的。”項澤羽提醒她。

紫茵咬着脣,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正在這時,陳遠開門走了進來,將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驗屍結果怎樣?”

“女死者是氫氧化鉀中毒而死,身上無致命傷痕,只有幾道細微的劃傷。根據你們所敘述的情形,應該是死前掙扎所致,死亡時間只能判斷出是三天內,至於具體時刻,因爲停放了一段時間,侷限於技術問題難以考究。男死者的情況和我在現場說的基本吻合,頭部受到重擊,死於失血過多。”陳遠說到這裡頓了頓,拿出被證物袋裝着的鎮紙,“我檢測了鎮紙上面的血跡,血跡屬於男死者,並有少量皮屑,皮屑裡面也化驗出男死者的DNA,但鎮紙上面並沒有指紋,看來是被兇手擦去了。”

“這個東西是……”紫茵看到陳遠手裡的鎮紙,忽然捂着嘴發出一聲輕微的驚呼。

“怎麼?你認識它?”

回答的人是方奕,他先是倒抽了一口氣,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隨即皺眉道:“這是我的東西,是我放在工作室辦公桌上用來壓設計圖的。”

幾人聞言都有些驚訝,項澤羽沉聲問:“你確定?”

“這是我從一個收藏家手裡買的,只此一個,絕不會有同樣的東西,所以,我敢肯定就是那個。”

“方先生,看來我們只能以謀殺嫌疑暫時扣留你了。”

“可是,方奕他並沒出過門,不可能是兇手!”方奕還沒開口,紫茵先焦急地替他爭辯。

方奕握住紫茵的手,向她微笑地搖了搖頭,安撫她道:“紫茵,沒關係,我沒殺人,警方自然會查清楚還我清白,很快我就能回去了,你先回家等我。”

紫茵雙目盈盈地看着方奕,不安地低下了頭。項澤悠送紫茵回了家,因爲島上沒有看守所,方奕則被項澤羽他們送到工作室,由島上警員看守,等待尋找更多關鍵性的線索。剛趕來的陳遠,也住到了項澤羽他們三人居住的院子,以便開展工作。

項澤羽他們返回到住處再度聚齊時,已經是天明時刻,一晚沒睡的他們卻都沒有去休息,而是坐在一起各自沉默着。

“師父,你看方奕是不是兇手?”項澤悠打破沉寂開口問道。

秦路影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微微一笑,“你要讓我說,我會告訴你,方奕沒殺人。”

“路影,方奕是你的同學,你當然在心裡會有所偏袒。”項澤羽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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