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推理女王的遊戲 > 推理女王的遊戲 > 

第6章 地獄歸來的復仇者(6)

第6章 地獄歸來的復仇者(6)

秦路影熱情地應和,姑姑儼然是個急於展示自己孩子的母親,站起身走進屋,很快就取來了幾本相冊,“安心死後,怕安然看到傷心,大部分照片都收起來了,櫃子上那一張,也是安然走後最近才擺上去的。”

秦路影翻開相冊,兩個女孩如花一般的笑臉便躍然眼前。不難看出,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每張照片上的表情都笑得燦爛,讓人一見就能從中感受到幸福。照片從小到大,記錄她們成長的點點滴滴。一路看下來,似乎能想象出姐妹倆是怎樣相互關心依靠,長大成人。

姑姑面帶微笑,不時給三個人講解一些兩姐妹的趣事。秦路影偏過頭,看似隨意地問道:“她們長得這麼像,您是靠什麼來分辨安心和安然的?”

“其實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分得清,單憑她們處事的性格難免偶爾會認錯,但照片卻騙不了人。”

“怎麼說?”秦路影好奇地追問。

姑姑指着其中一張照片,解釋道:“你們看,她們姐妹照相有一個不經意的小習慣,笑的時候,頭喜歡向左偏的是安心,而頭往右偏的是安然。”

聽了姑姑的話,項澤羽和項澤悠也把頭湊過來仔細查看。果然,每張照片上都如姑姑所說。秦路影借這機會,以眼神詢問項澤羽還有沒有其他問題要問,項澤羽無聲地搖了搖頭。

看過照片,秦路影以安然想要姐姐的照片爲由拿了一張照片收妥。三個人又陪姑姑聊了幾句,婉拒了姑姑讓他們留下吃午飯的邀約,同姑姑告別後走出大門。

“沒想到,你這女人也會有親切的時候。”走在路上,項澤悠終於忍不住訝然開口。

秦路影伸了伸胳膊,又揉着肩膀感慨,“人還是不能做不習慣的事,否則全身都不舒服。”

“不管怎樣,這次要謝謝秦小姐了。”項澤羽雖語氣一成不變,但從他的態度中能夠看出,他同樣也對待人冷漠的秦路影和安然姑姑耐心交談感到些微的驚訝。

“不用客氣,我說過,我偶爾也會心情好的,就當做陪長輩聊了一會兒天,再說,我們也有不小的收穫。”

“你是不是有發現?”項澤悠聞言,雙眼晶亮,迫不及待地問。

秦路影不答反問:“你們呢,怎麼想?”

“你是否認爲,安心死時安然人就在城裡,是個突破口?”項澤羽思索道。

項澤悠撇撇嘴,不解地問:“這能說明什麼?”

“足以證明,安然或許隱瞞了一個天大的秘密。”秦路影牽脣一笑,表情中更多了幾分篤定,“而且,知道這個秘密的,恐怕還不止安然一個人,只是她自己沒發覺罷了。”

“我還是不明白。”項澤悠撓着頭,看上去顯得越發疑惑。一旁的項澤羽也用詢問的目光看着秦路影,等待她的答案。

“項警官,案子相關的資料你帶出來了多少?”秦路影忽然問。

“照片和一些文字記錄的影印件,都在車上。”

“那好,我們只需要去看看,確認一下我的猜測,自然可以揭曉。”

秦路影說着,先邁步走向車子。項澤羽和項澤悠互望一眼,從對方臉上同樣看到疑惑,也連忙不做耽擱地跟了上去。

狹小的電梯內,只有安然一個人。她按下數字鍵,皺起眉。隨着電梯的緩緩上升,她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複雜。她緊張地按了按腰間的包,思緒飛快地轉動。那人找她會有什麼事?她說知道了自己的秘密,難道指的是那個?隨即安然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她轉頭看向一邊,電梯不大的鏡子中,映出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如果是真的呢?安然伸手摸了摸臉龐,她不能冒這個險!

叮的一聲響,電梯停了下來,門左右打開。安然跨出電梯,在走廊的正中凹陷出方方正正的一塊,兩部電梯被隔成一個電梯間。外面的光線被遮擋起來大半,安然用了片刻才讓眼睛適應不太明亮的電梯間,然後開始謹慎地四下打量。

“是在找我嗎?你來得很準時。”

一道柔和的女聲揚起,在安靜的電梯間裡迴盪,顯得格外清晰。安然嚇了一跳,循着聲音定睛看去,一個窈窕的身影慵懶地倚靠着牆壁,在昏暗的燈下,朝她氣定神閒地微笑。

安然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這纔開口問:“秦小姐,你在電話裡說發現了我隱瞞的秘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到這裡來見我,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秦路影露出瞭然的神情,“如果你心中沒有鬼,大可不必赴約。”

“你試探我?”安然警戒地望她一眼,“我只不過是好奇,纔來看看。”

秦路影對安然的辯解置若罔聞,依舊面帶高深莫測的笑容,慢慢走到安然面前。她不急着開口,只是別有深意地凝視着安然,卻使安然莫名感受到被一股說不出的無形壓力籠罩,連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我找到的秘密還不止一個,現在要怎麼辦?安然,是你自己說,還是非要我來說出它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安然側過臉,不再看秦路影。

“那好,看來只能由我說明了。”秦路影動作嫺熟地拿出銀質煙盒,取出一支菸點燃,夾在指間。忽明忽滅的煙火在一片沉默中閃動,周圍氣氛彷彿瞬間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壓抑。秦路影目不轉睛地注視安然,“首先,你極力隱藏了三年的秘密,就是安心並沒有死,當年登山出意外而死的人,是安然。雖然我不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使安然替代你死亡,而你,或許我該叫你安心纔對。”

安然渾身一顫,瞪着秦路影,神色卻顯得更加緊張,“你……你胡說!”

秦路影像是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急不緩地從包裡拿出幾張照片遞給安然。安然接過來查看,最上面一張是她們姐妹小時候的合影,而下面幾張,則大都是婚禮上所拍的照片。

“忘了告訴你,前幾天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順便拜訪了你的姑姑。”秦路影的聲音再度傳來,“那張合照,是從她那兒要來的。”

“姑姑跟你說了什麼?”

“只是聊天,她並不清楚實情,但她卻告訴我一個很容易通過照片區分你們姐妹的方法。照相的時候,喜歡向右偏頭的是安然,安心的頭偏向左邊,也許你們自己都不曾發覺這個下意識的習慣。”

安然忽然明白過來,再次翻動着手上的照片,臉色漸漸轉爲蒼白,“你……”

“終於看出來了?我查了婚禮上的照片,裡面每一張,你都會微微把頭偏往左邊。”

“這也不能證明我就是安心,時間長了,人的習慣會發生改變。”安然反駁道。

“沒錯。”秦路影不以爲意地笑笑,“但DNA的檢查騙不了人,即使是同卵雙生子,DNA也只能說極其相似,卻不可能完全相同,只要取你的DNA樣本和安然以前的記錄作對比,結果就能一清二楚。”

安然緊抿着脣,牢牢攥住手裡的照片,直到感覺它們被手掌的汗水打溼。半晌,她幽幽地說道:“好吧,就算我是安心,但我以誰的身份生活下去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所說的一切,根本毫無意義。”

“安心,你是承認了?”秦路影挑眉,“我證實你是安心只是第一步,因爲先揭穿這一點,才能說明我接下來要敘述的事情。”

“我不想再聽你說下去,我要回去了。”

“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怕我說出你之所以借用安然的名義,爲的是向殺了安然的顏青青和幫她作僞證的沐心茗復仇?”

安心臉色一沉,“在我婚禮上殺了沐心茗的人是顏青青,我也是差點兒被毒死的受害者。”

“你說得對,表面上看是這樣。”秦路影笑着點點頭,“不過,那是你從頭到尾計劃好的一個圈套,顏青青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最重要的一點是,真正殺了沐心茗的兇手,卻是你。我今天專程約你在辦婚宴的這個酒店見面,爲的就是證實案子的真相。”

“秦小姐,你的想象力還是留着用來構思你的小說比較好。”

恢復了安心的身份之後,站在秦路影面前的女人反倒看上去鎮定了許多,不再帶着忐忑不安的表情,直視秦路影的目光也變得鎮定而平靜。

秦路影語氣淡然,“既然我們是同行,那麼你也應該清楚,世上沒有揭不開的騙局,再巧妙的設計總會留下線索,有跡可循,你不該抱着僥倖的心理。”

“我倒想聽聽看,被稱爲‘推理小說女王’的秦小姐有何高見。”

秦路影捻滅了手中的煙,收斂起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最先讓我感到疑惑的,是你婚禮那天離開休息室的理由。你說是發現了清單上的飲料有問題纔去樓下大廳找顏青青,別說這種事情不用身爲新娘的你自己去確認,就算你想親自做,也不該是在婚宴的當天。何況,當時你換衣服的時間並不充裕,還有近百個賓客在等着你和新郎的出現。”

“那又怎樣?我只是臨時想起來而已,本來以爲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解決。”

“不,你根本沒打算解決,因爲這件事只是你讓沐心茗穿上你的禮服,達成目的的藉口之一,而且還順便能在警察問訊時,巧妙帶出了顏青青當時行蹤不明的信息,讓嫌疑集中在她身上。至於禮服的破損,根據店員所說,她事先檢查過,想必也是你自己臨時弄破的。你打電話給婚紗店,讓他們派人來修補,然後叫來沐心茗,說了你要去找顏青青覈對清單的事,讓她毫不懷疑地穿上禮服,代替你等着婚紗店的人到來。就在沐心茗換好禮服後,你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趁她沒防備,從身後殺了她,再套上便服,乘電梯下樓,出現在大廳裡。”

“你說是我殺了沐心茗,可顏青青確實說不清當時自己人在哪裡,你又怎麼解釋?”

“關於這點,我也從警察那兒打聽過,聽說重審顏青青的時候,她招供是被一張字條約到樓梯的安全出口,字條上還寫着不許帶手機之類的聯繫工具,我想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爲的是讓大家都找不到顏青青,增加對她所說的話的懷疑。你在字條裡透露,說你是一個知道了顏青青三年前犯下罪行的人,想和她談談,顏青青怕她如果不照你說的做,會被揭露當年的事,自然懷着一探究竟的不安心情按要求赴約,就像今天我對你進行的試探一樣,但你那天卻並沒有去。”秦路影的聲音堅定而響亮地迴響。

“要不是警察及時阻止,我也差一點兒被毒死,這可不是開玩笑。”安心冷冷一笑,“難道那瓶毒藥也是我準備好,想殺了自己不成?”

“藥確實是顏青青掉換的,但你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使沒有人阻止,你也會想辦法不吃下去,而讓警察發現裡面有毒。只要你在吃前說藥片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樣,在那種情況下,警察不可能不拿去做調查化驗。”

“按照你的說法,我應該在婚禮前就有所計劃,假如我想嫁禍給顏青青,怎麼可能提前預知她會在那天換了藥瓶?”安心又質疑道。

秦路影搖搖頭,“你設計這次的行動,也許從兩年前以安然的身份回到這裡就開始了。你吃藥並不是如你所說的爲了緩解病情,我去過你以前治療的康和醫院,聽院長說,你的病已經康復,根本不需要再服藥。你長期吃藥,我想一方面是在潛意識裡提醒你自己,你就是患過精神病的安然;另一方面,則潛移默化地在無形中,暗示顏青青這是個道具。”

“即使這樣,我還是沒辦法控制她下手殺我的時間。”

“你完全能做到,你通過一步步處心積慮的引導,使得顏青青在適當的時候,做了你需要她做的事情。”

安心神態自若地看着秦路影,“我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只能說,身爲好友的你,很懂得顏青青的心理。”秦路影頓了頓,繼續說下去,“你應該不知從什麼地方發現了顏青青當年想殺你的理由,是因爲她對林成駿的感情,所以你回來之後,想方設法接近林成駿,自然而然地和他再次走到一起,還定下了婚期。”

“所以顏青青又嫉妒要和成駿結婚的我,打算殺了我?”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還不足以逼顏青青動手。她三年前一時衝動殺了人,雖然沒被察覺,但再爲了同樣的理由犯罪,她也會有顧忌,怕會引起懷疑牽扯出舊案。但你卻用你的新小說《地獄歸來的復仇者》逼她走上了這條路,因爲你在稿子裡處處向她透露你已經知道她當初所做的一切,並故意拿給她看相似的情節。顏青青走投無路,一直處於擔驚受怕的情緒中,終於在婚禮前爆發,藉機換掉了藥瓶,走進你的計劃中。”

“這不過都是你的猜測,你說我留下了線索,又在哪裡?”

“就在你對警方說的證詞中。如果我是你,我會在實施前預演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可你太過自信能夠成功,纔會露出關鍵的破綻。”秦路影靜靜地開口。安心努力在她臉上尋找着其中的深意,卻看不出任何頭緒。

“我到底忽略了哪一點?”

“你告訴所有人,你是返回新娘休息室時,在電梯前聽到尖叫,因此你一出現在大家面前就直接問出了什麼事。你所說的電梯前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站的地方,剛纔我拜託酒店服務生在五分鐘前也模仿那婚紗店員的叫聲,同樣在新娘休息室門口重現一次,但我是一點兒都沒聽到,不清楚她是不是拿了我的錢偷懶去了。也許安心你耳朵比我好,你能不能說一說,她叫了幾聲?聲音是長是短?還是說,那天你根本沒聽到叫聲,而是早就知道沐心茗已死,纔會沒看到房內的情景,也詢問得理所當然?”

安心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已,她的右手再次摸向腰間的包,盯着秦路影問:“你爲什麼調查這一切?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要錢?你想要多少?”

秦路影不屑一顧地輕笑,“我看上去像是缺錢的人嗎?”

“不然你究竟想怎樣?”安心想了想,“還是讓我退出年度評獎的競爭,把獎讓給你?”

秦路影脣邊笑意更深,“那些東西,我從來不在意。”

猜不出秦路影的用意,安心漸漸開始失去原本的冷靜,顯得很煩躁。她雙眼圓睜,裡面閃動出毫不掩飾的殺意,咬牙切齒道:“我只要殺了你就沒人再知道真相,是你逼我這麼做的!”說完,她從包裡抽出一把刀,撲向秦路影。

“別動!”“安心,住手!”

兩道喝止聲同時響起,從電梯間和樓道相連的轉角閃出兩個人。項澤羽手中的槍準確無誤地指着安心,迫使她停下腳步,而在他身邊站着的男人,是一臉哀傷的林成駿。

“把刀放下!”項澤羽再度出聲。安心卻沒有動,而是偏頭望着林成駿,“成駿,剛纔你叫我什麼?他們全部都告訴你了?”

“不是我們告訴他的,他早就察覺到你是安心。”秦路影說着,邁開步子,從容地走到項澤羽身後。

“不錯,從你回來後不久,我便確認你並非安然,而是安心,沒有理由,也許憑的只是一種直覺。剛開始我欣喜若狂,因爲你沒有死,但我卻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冒充安然,即使想不通理由,我還是選擇配合你裝作沒發覺,對我來說,只要能和你繼續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林成駿說到這裡停下來,深情凝視着安心,“現在我總算知道了你這樣做的原因,安心,你爲什麼不對我說明一切?除了殺人,我們一定可以想到更好的辦法,向警方證明她們的罪行。”

“不可能的。我不是沒有想過報警,可沒真憑實據。即使設計顏青青毒殺我,只要我不是真的死亡,她最多算殺人未遂,沐心茗還是會逍遙法外,安然的仇就報不了。唯有親手殺了沐心茗,讓顏青青背上殺人的罪名,再引出她想殺掉我的動機是爲了三年前的事情,才能最終讓她們的所作所爲無處隱藏。”

“安心,還記得你的《地獄歸來的復仇者》那本書裡最後一句話嗎?”秦路影緩緩開口,“我印象很深刻,‘揹負着罪惡的人,最終會被罪惡所吞噬’,我是看了這句話,才肯定你是主導一切的真兇,也許你寫在這裡暗指的是顏青青她們,可你又何嘗不是同樣背上了沉重的枷鎖?染了鮮血的雙手和欺騙帶來的負罪感,也會伴隨你一生,又怎麼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