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田欣的身影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被錘子狠狠砸了一下。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把田欣忘掉？
似乎是之前的廝殺太過盡興，所以我早已經忘卻了很多事情。
在決定加入這些“屍體”的時候，我根本沒想太多，很容易就下定了決心。
現在回想起來，在做決定的時候，我好像也完全沒有爲田欣想過，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我不自覺的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想緩解一下頭疼。
我真是個混蛋，明明答應過田欣，以後再也不離開她，現在我卻……
“混蛋，我到底是怎麼了？”我低吼着，咒罵了自己一句。
話音剛落，我身旁的“屍體”突然拔劍刺了我一下：“閉嘴！”
我頓時就火了，就因爲說了兩句話，他竟然用劍刺我？
不過讓我納悶的是，我明明看到他這一劍差點都刺穿了我的身體，我卻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疼痛。
“你什麼意思？是不是想跟我打一場？”我冷哼一聲，隨手把飲血劍架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那具屍體面無表情：“你這是在找死！失敗者，沒有說話的權力！”
“刷刷刷……”
我身邊的那些屍體，全部拔出了劍，直直的對着我，大有一言不合就讓我萬劍穿心的架勢。
“夠了！都消停點！新的挑戰者來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毀滅她，或者讓她加入我們！”領頭者大聲呵斥道。
話一說完，所有人又收回了對着我的劍，然後再次把目光投向那個瘦弱的身影。
我的心裡一陣刺痛，我自己輸了，我可以答應加入他們，也成爲一具渾渾噩噩的“屍體”。
可是，我卻不願意看到田欣跟我有同樣的遭遇。
“殺！”
沒等我緩過神，領頭者已經下了命令。
一萬人的大軍往前衝鋒，那種場面別提多壯觀。
我被迫夾裹在大軍中，跟着他們一塊朝田欣衝過去。
我看到田欣赤手空拳，用自己的一拳一腳來對付那些屍體。
縱然是身受重傷，也不願意倒下，脊樑挺的很直。
可是照這種情況下去，用不了太久，她就會徹底被萬人大軍淹沒。
等待着她的只有兩種結局，毀滅或者臣服。
“讓開！田欣，你撐住，我來幫你！”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扒開人羣想靠近田欣。
身邊的屍體看出了我的意圖，死命的攔着我。
身穿笨重的鎧甲，雖然防禦力有了很大的提升，可是穿着這玩意我的速度也會慢的多。
“滾開，通通給我滾開！”我大吼一聲，猛然把身上的鎧甲扯掉。
出乎我的意料，這鎧甲穿在身上真的很難脫掉，消耗了太多的時間，一個不留神我就被打倒在地。
“都給我死開！”我手持飲血劍，掙扎着爬起身繼續往田欣身邊衝。
飲血劍在手，我的心中又充滿了自信，衝出重圍不在話下。
沒有鎧甲的羈絆，我的速度也快了幾分，然而我在衝到田欣身邊時，她依然身受重傷倒在了地上。
“田欣！”我睚呲欲裂，用仇視和憤恨的眼光看着周圍的屍體。
或許是被我的兇相嚇到，那些屍體並沒有再繼續圍攻，而是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一步，騰空了一片空間。
“田欣，你怎麼樣了！”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田欣，我心如刀絞。
可是就在我剛伸手準備去抱起田欣的時候，我卻發現她的眼神中滿是驚恐，不自覺的往後退。
“滾開！有種就殺了我，我是絕對不會成爲你們這種行屍走肉的！”田欣大吼了一聲。
她的這句話，讓我臉頰發燙，尷尬不已。
“田欣，我……”我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田欣一臉鄙夷，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吧，就算是死，我也要死的堂堂正正！”
話話音一落，她徑直朝我衝了過來，一拳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有點發蒙：“田欣，你……你這是要殺了我？”
田欣冷笑不已：“廢話少說，如果我不殺你，我就會死在你的手中！戰吧！”
“不！爲什麼？我是陳帆啊，我們兩個爲什麼要自相殘殺？”我痛苦的搖着頭，並不想對田欣動手。
不過田欣卻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繼續對我發動攻擊。
可惜她現在已經筋疲力盡，拳頭軟綿綿的，根本無法對我造成什麼傷害。
讓我很痛心的是，田欣即使已經如此孱弱，可她依然對我充滿仇恨，眼神中滿是殺意！
“出手啊，有種就殺了我啊！你不是陳帆，你根本就不是，陳帆說過，他不會在拋棄我的！他也不會讓自己變成這幅鬼樣子！”田欣大罵道。
在她逼近我的時候，我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那張臉……我的臉爲什麼也變成了乾屍的模樣？這幅醜陋的模樣，怪不得會讓田欣憎恨！
“殺了她，或者讓她臣服！”領頭人開口了。
我搖了搖頭，對田欣我根本下不了殺手，同時我也不想讓她變成我這個樣子。
“怎麼，你敢違抗命令？如果我們出手，她的情況只會更慘！”
“如果你能讓她臣服，加入我們，那以後你們兩個就能夠永生永世在一起！”
“當然，如果你想殺了她，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你應該也發現了，她對你充滿了殺意！”
領頭人的聲音中毫無感情波動，這些話像是對我的勸慰，又像是對我的命令。
看着無比倔強，依然不肯放棄攻擊我的田欣，我的心裡泛起了波瀾。
領頭人說的沒錯，如果田欣能夠加入我們，那我們就有機會永生永世在一起。
這屍山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這裡的屍體應該從屍山剛剛出現就有了，他們雖說是屍體，卻堪稱擁有無窮的生命。
可是……田欣真的會加入我們？她明明對我們充滿了憎恨！
如果強迫她加入我們，她的心裡也只會永遠對我充滿怨恨，我又何苦那麼做？
說起來，她爲什麼會對我那麼憎恨？
是因爲我現在的模樣，變的很醜陋？她已經對我沒有什麼感情可言？
還是說，其實她根本就不想跟我一塊留在這裡，想一個人離開？
想到這裡，我的心底躥起了一股無名火。
“你夠了，住手！現在你只有兩種選擇，毀滅或者臣服！”我躲開田欣的攻擊，怒吼道。
田欣慘然一笑：“只有這兩種選擇？可是，我想離開！”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果然，她已經對我沒有絲毫的留戀，只想離開這裡！
“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決定？既然她不肯臣服，既然她已經對你沒有任何感情可言，那就把她毀滅吧！”
“讓她永遠活在你的記憶中，似乎也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領頭人又勸了我幾句。
我連思考都不願意思考，獰笑着點了點頭。
“不願意留下來陪我？那要你有何用？死吧！”我一劍朝着田欣刺了過去。
田欣眼神複雜的看着我：“爲什麼，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沒想到，幻境中的一切還是會發生，我終究要死在你手裡！”
說完，田欣閉上了眼。
我手中的劍本來都已經要刺中田欣的胸膛，但最後關頭我猛然愣住了。
體內的五行符，劇烈的顫抖着，似乎在提醒着我什麼。
清心咒的咒語，不自覺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我這是在幹什麼？我竟然要親手殺了田欣？
“你還愣着幹什麼！快殺了她，殺了她啊！她對你已經沒有任何感情，根本不願意留下來陪你，你又何必要留着她？”
領頭人的聲音又傳入耳中，可我扭頭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屍體的嘴脣有蠕動的跡象。
田欣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又緩緩睜開了眼：“陳帆，你清醒了？快，快扔掉你手中的劍！”
我愣了愣，田欣這話說的莫名其妙，我爲什麼要扔掉手中的劍？
我是靠着這把劍，才能夠衝到這裡，有飲血劍在手，我也就有了安全感。
一瞬間，我竟然有揮劍殺死田欣的衝動，沒錯，就因爲她讓我扔掉手中的劍！
我心中一顫，不對，這把劍有問題！
“陳帆，快啊，把那把邪劍扔掉！想要闖過屍山，必須依靠你自身的力量，把邪劍扔掉！”田欣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我的心裡很是掙扎，一方面我覺得可能田欣說的纔是對的，這把劍確實是邪劍，我的各種反常舉動也跟這把劍有關。
另一方面，我又真的不想把這把劍扔掉，總覺得誰讓我扔掉這把劍，就是在害我。
“陳帆，我求求你了，扔掉它吧！只要你能扔掉那把劍，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話剛說完，田欣突然朝我衝了過來。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飲血劍往她的脖子上抹去。
“不！”
看到這一幕，我覺得我的靈魂都在顫慄着。
不，田欣不能死！我還要帶着她離開這裡，我答應她，以後都不離開她的！
我終於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也終於徹底的清醒過來，驅逐了腦海中的殺戮意識。
我制止了田欣自殺的行爲，毫不猶豫的把飲血劍扔了出去。在扔掉飲血劍的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渾身輕鬆，腦子也越來越清晰。
“田欣，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我抱住了田欣，眼淚沒出息的流了出來。
田欣微微一笑，眼神中寫滿了欣慰和滿足：“我就知道，我在你心裡很重要！”
我深吸了口氣，把田欣緊緊抱在懷中：“沒錯，很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