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航母甲板欄杆上,吹着海風抽着煙,陳天琪用獨眼無神的凝望着天際下的海平面,心裡有着說不出的惆悵。
仰望天空,湛藍的天外有着他看不透的浩瀚宇宙,當他接到地球即將受到外太空的射線襲擊的時候,他第一次感覺到了人類的渺小和地球的脆弱。
無數次在科幻作品中幻想人類文明的消亡,卻沒人想到最終的文明消亡既不是彗星撞地球,也不是外星文明入侵,更不是各種末世小說裡描述的病毒爆發喪屍橫行......
“誰能想到一道對宇宙來說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光就能把我們給滅了......”
煙一根接一根吧嗒吧嗒的抽着,久不久肺裡便傳來難忍的不適,並開始劇烈的咳嗽。
“陳組長,抽太多可不好哦!”
突然,在他旁邊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陳天琪扭頭看去,發現是宋雅晴,於是淡淡一笑道:“還想晚點去找你們的,不想就被撞見了。”
“你現在這麼弄成了這副模樣......”
宋雅晴小心翼翼的靠近陳天琪用小鼻子聞了聞,瞬間就汗毛倒豎捏着鼻子跑開老遠,同時道:“你都幾天沒洗澡了......”
“哈哈!不好意思忙着東奔西跑連睡覺都快沒時間了,哪裡還有空去洗澡!”
“哎!我去,那你還有閒工夫在這裡抽菸看海景?”
聽到這兒,陳天琪扔掉手裡的菸頭,轉身再次面對大海,口裡說道:“我已經不是你們的組長了,南海機甲訓練基地很快會有新的負責人接手,我這個開發組組長已經被撤職了......”
宋雅晴剛想出口問爲什麼的時候,在她旁邊冒出一個人來,同時問道:“就因爲上次的人質事件,上級就把你免職了?”
定睛看去,宋雅晴發現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居然是米梓熙。
“喲!小米,你說的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是眼下我另有任務,而且現在基地已經能完全自主運行無需我多操心。”
聽到陳天琪的解釋,米梓熙沒有再說什麼,人事變動是很正常的事也沒什麼好糾結的。
而且從一直以來兩人的交集上看,似乎還有點點所謂的不愉快在裡面,有陳天琪在的地方他總會有一種窒息感,自己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別這傢伙剋制的死死的。
“小米,你是不是想着,如果我不在了,就沒人制得住你了哈!?”
“你說什麼傻話?!”
陳天琪哈哈一笑,道:“你性格孤傲,做事總喜歡獨斷獨行,一言不合就甩臉色的幼稚行徑,雖然對你們團長帶着畏懼,但是她現在這個狀況恐怕想管也管不了,至於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根本就不敢惹你半分......”
“說的我好像是反派一樣,性格是天生的,又不能說改就改!”
米梓熙表情冷漠淡淡的看着眼前形象邋遢的陳天琪,語氣雖然平淡但是已經隱隱的透着劍芒。
“你當然不是壞人,但是你隱藏在黑暗裡的另一面卻逃不過我的眼睛,雖然我只剩一隻眼了。”
在一旁的宋雅晴聽着兩人一唱一和跟唸對白一般的對話,大腦袋開始嗡嗡作響,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激情懟聊。
“陳天琪,你一點也不瞭解我,所以你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在意,只當你在放屁。”
米梓熙說完,絲毫沒有猶豫,轉身便走只留下和他同期的宋雅晴一臉尷尬的看着陳天琪不知怎麼去勸解。
“小米啊!聽我一句,千萬別陷得太深,迷失了自己下場會有多悽慘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陳天琪的這一句話,最後還是隨着海風消散在了空氣裡,米梓熙早已經消失在了船艙入口處。
“我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不過我建議你在集合大家前,最好還是先去洗個澡......”看着高冷男走遠,宋雅晴捏着鼻子靠近陳天琪一臉無奈說道。
“嘿嘿......我沒帶衣服,能借我幾件?”
“死開!”
在浴室裡,蒸汽瀰漫,對着鏡子,陳天琪脫下了眼罩,左眼上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讓人不寒而慄,原本閃亮的瞳仁處黑洞洞的塞着一顆白色的球星物。
小心的取下白色球星物後,隨手按了下上面的開關,一道閃着紅光的立體投影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妻子的音容相貌彷如真人一般對着他微笑,一個輕柔的聲音從小球裡緩緩傳出。
“今天又在加班嗎?沒事,等你回來一起吃飯,記得開車慢點,不許半路跟人去喝酒!”
短短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千斤大鐵錘反覆敲打在陳天琪那顆早已經千倉百孔的心,年輕氣盛,自大狂妄最終連累了家人的這段歷史,恐怕他這一生都無法再原諒自己。
“對不起......”
就在他陷入追思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宋雅晴的聲音略帶忐忑的從外面傳來。
“衣服給你拿來了,在隊裡找人借的。”
隔着門,陳天琪強壓情緒用沉着淡漠的聲音回答道:“謝謝!”
只有兩個字,再往下或許就會被外面的宋雅晴聽到了顫抖的聲音,這是他唯一不想跟機甲團的人知道的一面,不,應該說是任何人,他不想給人看到他這軟弱的一面。
“這個世界能在這一次的浩劫裡得救嗎?這個你曾經最喜歡的世界......”
仰着頭任憑花灑裡噴出的水沖刷那黑洞洞的眼眶,水順着臉頰往下流淌,分不清那是水或淚。
機甲團的臨時會議很短,短到甚至只有一小段話。
“從今日起,我將卸去南海機甲開發組組長的所有職務,隨後會有人來接替我,請各位做好往後的配合工作。”
說完,陳天琪轉身離開,沒有往日的嬉笑,沒有以前的無厘頭,這個和米梓熙如出一轍的退場方式都讓底下的幾個人足足愣了幾分鐘。
在衆人隨後的猜測挽留下,他還是離開了,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的話。
上了直升機繼續他的下一個行程,他捂着微微作疼的左眼,想起了久遠之前妻子的一句話:“你就不能爲了身邊的人停一停腳步嗎?”
晴空下,衆人擡頭遠眺,只見天邊陳天琪遠去的方向只剩一個淡淡的黑影。
一個月後
坐着輪椅自家花園裡,奇奇看着一株株欣欣向榮張月娥親手栽種的花草,臉上盡是笑意。
或許也只有這個南端的城市纔會在這個季節看到能這般盛開的花朵了吧!
五顏六色的花兒嬌豔動人,幾隻飛蟲在花叢飛舞,儼然一副小小的自在天地。
“小姑,你又在看着花傻笑啊!”
冷不防的,一個小腦袋就從奇奇肩膀處探出來,笑嘻嘻道。
“小鬼,走路沒聲,你想嚇死小姑嗎?”
“我那裡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把全世界排名第一的機甲駕駛員嚇死!哈哈!”
沒好氣的在張月娥的腦袋上拍了一把,奇奇接着道:“還不去學校?這開學第一週,你就每天遲到不怕被開除嗎?”
“小姑!今天是週六。”
張月娥靠在輪椅上託着下巴,嘆氣道:“小姑都病迷糊了啊!還是太久見不到那個蠢萌的趙叔,整個人都學着他漸漸變呆了。”
“推我出去走走吧!順便跟我說說你到了這新學校的事,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也是高中生了啊!”
奇奇沒有回答張月娥的問題,只是輕輕的歪着腦袋嗅着花香說道。
沿着路邊的人行道,陽光,樹蔭,偶爾從頭頂傳來幾聲鳥叫,張月娥推着奇奇在樹蔭下慢悠悠的走着,一邊側着腦袋說着新學校的事。
一邊聽着講述,奇奇一邊把視線投向隔着柵欄綠地上的人羣,週末的清晨,公園的鍛鍊綠地上比往常多了許多人,老人孩子絡繹不絕的從門口牽着手進去。
叭叭!
突然一聲汽車的喇叭聲在兩人旁邊響起,把張月娥嚇了一跳,剛想轉身開口叫罵到底是誰這麼缺德在這種暢通無阻的道路上亂按喇叭。
卻看到一輛敞篷的豪華跑車吱一聲停在了兩人旁邊,兩個金髮外國人笑嘻嘻的很快便走到了她們面前。
“excuseme......那個......”張月娥外語本來不錯,但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跟外國人交談,緊張到把課堂上學的各種英文口語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哈哈哈哈!”
反倒是旁邊的奇奇看到眼前的兩人和張月娥困窘的模樣哈哈笑了起來。
“這個小姑娘就是你經常說的張月娥?哈哈!確實和你說的一樣很可愛的姑娘。”
安娜一隻手拍着張月娥的肩膀,拉過她靠近奇奇道。
而張月娥則是大眼睜得溜圓,用手指着安娜道:“小姑......她......她會中文耶!說的還很流利。”
奇奇對張月娥做了個略帶嚴肅的表情道:“月娥,禮貌。”
“你好......”
“她可不是外人,她是小姑的一血同脈的親姐妹,你的另一個小姑。”
“啊?”
看着一臉懵逼的張月娥,安娜略微彎腰對着她伸手相握道:“你好,月娥,我叫安娜。”
“你好......安娜小姑......”訕訕的和安娜握了下手後,張月娥把視線落到了旁邊一直沒說話笑眯眯看着她們的高大外國男人,道:“這個滿臉鬍子的大叔又是誰?”
“大叔?他是你未來的姑父,家裡賊有錢以後沒零花錢就找他去。”奇奇一邊捂嘴笑一邊逗着張月娥。
“不說這些了......奇奇你還好嗎?”安娜蹲下身拉着奇奇的手,看到奇奇現在這副憔悴的模樣,她眼裡流露出了淡淡的傷感。
“你們怎麼會有空到這兒來找我?你們一個是軍隊高級將領,一個是國家王牌駕駛員,不去忙你們的事不會是專程來看我的吧?”
奇奇伸手摸着安娜的臉頰淡笑道。
“我們要結婚了,婚禮地點就選在這裡。”
“結婚?這裡?你們可都不是一般人......選在這裡結婚?”
接着安娜解釋道:“這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這傢伙的家人希望在洛杉磯舉辦婚禮,因爲那裡有他們家族的大部分產業,但是我背後的英國皇室不同意,說什麼也要在英國溫莎城堡舉行還要進行盛大的記者招待會,然後還有各種準備事宜,他們還要抓我去學宮廷禮儀說我是皇家機甲騎士團的最重要代表......我實在受不了了!我們兩個一不做二不休就......”
“偷跑出來了?”
面對奇奇的猜測,安娜笑着點了點頭。
搖着頭,奇奇有點無語笑道:“這可是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希望獲得的殊榮,成爲世界的焦點,成爲所有人欽慕的對象這不好嗎?”
說完,奇奇轉過頭對着史迪威道:“難道你也跟着安娜一起這麼亂來嗎?”
“我覺得沒什麼不對,我聽她的!”
“奇奇你不會趕我們回去吧?”
“不會,來都來了,就在我的別墅辦好了,怎麼說我還算是你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