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嶺老家公住了三天就回去了。期間宋世平和周大順一道來過一次,高良和張志高將近期的經歷,以及瞭解到的新情況詳細告訴了他們兩。周大順又被這些新情況所打動,他這位大哥雖然仍有顧忌,但還是改變了再不碰這些事的禁令。他認爲,留點心或適當瞭解是可以的;查查相關文史資料,看是否找到蛛絲馬跡,也未嘗不可。
鑑於回縣裡必須有合適的理由,而且還要找得到、看得好,經過商量,這項任務就由宋世平和高良擔當。第二天,宋世平就說他父母要他回家一趟,高良說要回單位拿技術資料,便分別請了假,回到縣城。
宋世平找到縣文化館長,就和高良一頭扎進故紙堆裡。由於文化大革命的影響,可惜很多古籍資料已經散失,他們費了一天一夜的勁,還是隻找到一部清代《東流縣誌》和《方輿紀要》上的一點零星記錄。然即使如此,兩人也如獲至寶,加班加點地將相關記錄摘抄下來,帶回家一起細細參詳。
據記載,黃石磯原名天星洲。其順江而下十三四公里是安慶市,逆流而上二十二三多公里是原東流縣縣治所在地的東流鎮。長江下東流、出吉陽磯後即向北流,到了天星洲即黃石磯門前則急轉西北而去。
天星洲地處吳頭楚尾,扼長江中流,歷代爲兵家必爭之地。明代初年,東流縣因天星洲“皇失基”的緣故而直隸南京,一直到明成化九年始設“操江御史”於池州。至明中期,因傳說日廣、朝廷禁忌逐漸淡化,“黃石磯”就已和“天星洲”並稱使用,且“黃石磯”的名頭逐漸叫響,而原名的“天星洲”反而難爲人所知了。
天星洲(黃石磯)自古風景絕.佳,不僅比上游的小孤山大了數百倍,而且氣勢更加雄偉、景色更加秀麗、人文更加濃厚,因而文人雅士過此必泊舟覽勝、抒發情懷。又由於其左右虛懷,有寬大的江灣可以駐泊避風,來來往往的商、兵、民船等,多選擇在此安停補充。所以,幾百年來,這裡儼然成了大江中心的商貿大集市。
據記載,其山腰以下以及居民的.房前屋後,均是遍地桃花。山腰以上直至峰頂,都是參天古樹,粗大的要幾人合抱,於鬱鬱蔥蔥中盡顯遠古氣概。每當風起浪涌,風聲、浪聲、林濤聲交相呼應,可以動天地而泣鬼神。五顯大帝廟的鐘聲在水霧與林煙相接處響起,猶如西方梵音,又似九天音籟,好像警示和啓迪着聽者的靈臺。
自清以上,此處的“黃石雄風”均.被州縣稱爲“八景”之首;加之往來江上的商賈旅人都對五顯大帝廟推崇備至,故在長江中下游名聞遐邇。所以除了五顯大帝廟裡的碑刻外,這裡曾經散佈着數百塊文人雅士留下的詩文碑。當地居民酷愛栽植的桃樹,一直到日本鬼子佔據,才與山上的大古樹一起被砍伐殆盡。那些數百塊詩文碑刻,在戰火硝煙中,也被侵略者用做修炮樓的材料而不知所蹤。當年的景象何等壯麗,現在也只能通過一些古籍才略知一二了。僅清吳篪主修的東流縣誌,就記載了多首關於黃石磯的詩文。如明王世貞《阻風黃石磯》:
桃葉江南江北,桃花千山萬山;
捲簾但看白浪,沽酒不減朱顏。
長江宛如白龍,怒起鱗甲千重;
惟是江頭山色,居然不改芙蓉。
又馮荃《黃石雄風》:
一水東流下菊城,嶙峋黃石半江橫;
風頹斷崖居民少,浪打扁舟過客驚。
到眼寥花開未了,漫空雲氣杳無聲;
陽明洞里人何在?lou白叚蒼月自明。
僅從這兩首詩就可看出,黃石磯當年的居民雖少,.但卻有滿山桃花和江岸酒肆,其橫江聳峙的石磯更是震懾人心!但後人所不解的是,馮栓詩中的“陽明洞里人何在”一句的確切含義到底是什麼?“人”,是指王陽明嗎?風馬牛不相及;是抒發自我情懷嗎?作者當時正暢遊官場,更是無稽之談!細細分析、詳加推考,都找不到令人信服的任何關聯之處。
不僅是“人”,詩中的“洞”又在哪裡呢?古人嚴謹,不會如.此荒唐無稽,本沒有洞卻偏說個洞。本地人只知道金雞石腳下的金雞洞,但是裡面不可能住人。不要說這金雞洞藏在水底,僅就裡面接近零度的寒冷也完全不適合居住。顯然,應該排除。
是指高良他們遇險的那個地下洞嗎?可是這個.洞連當地人都不知道,他馮栓又是怎麼知道的呢?難道馮栓在這裡停泊時,也曾在地下洞裡遇過險?並且遇險後,因爲洞裡面太過詭異而不曾示人?
很多古籍都記.載有和黃石磯相關的奇聞異事。如《方輿紀要》載:黃石磯在縣西北五十里。清乾隆朝《東流縣誌》分別記載:康熙十一年壬子夏四月十六日黎明,大星起東方如月,向西北,過處有霞有聲;康熙十九年庚申冬十月,長星見西北方如練,起女虛入奎;乾隆十三年戊辰八月十日夜,有星大如月,自西而北過處有聲。
從以上《東流縣誌》的記錄看,所有這些都與東流縣治的“西北方”有聯繫,而天星洲即黃石磯恰恰就在這個方位。縣誌裡記載得明白,既有如月的大星,還有如練的長星。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絕不是真正的星星。因爲天上只有一個月亮,而且還是圓圓的,所以那個“大如月”的星星和“如練”的長星星就只能是人造飛行器!當時的黃石磯即天星洲人肯定也看到了這一幕,只可惜沒有文字記錄下來,僅僅是當作一種神異,時過境遷就沒人再提起了。
這種種天象奇異,僅僅只是一代縣誌的記載,在此以前的縣誌可能記載得更多,只可惜都已遺失無存了!
根據縣誌和其他古籍記載,分列黃石磯南面左右的復生洲和江心洲,是在清朝末年才形成的。關於這兩個洲形成的原因,在黃石磯有許多極其生動的傳說。有說這兩個洲是從一艘會飛的船上掉下來的一雙鞋子形成的,有說江心洲就是一條船沉到江裡形成的。還有說,在這兩個洲形成之前的一個早晨,江裡忽然一東一西長出了兩棵大樹,由於大樹阻擋了江流,使江沙淤積在大樹四周,不到一頓飯的時間就形成了兩個沙墩。天長日久,這兩個沙墩就慢慢擴大成復生洲和江心洲了。
這些傳說雖然令人覺得很無稽,更沒有現代人會相信他的真實性,但要是將高良他們所瞭解和經歷過的結合起來分析,也就有了一些比較合理的解釋。比如傳說中從會飛的船上掉下來的鞋子,估計不是鞋子,而是其他的什麼東西。說是鞋子,那可能是後來的人看復生、江心兩洲,很像是一個巨人呈丁字步站立在黃石磯的前面所留下來的腳印,所以乾脆就將兩個洲形成的原因說成是兩隻鞋子了。
至於大樹說和船沉說,一是的確與會飛的船有聯繫,二是有兩個高大的東西掉在那個地方了。
再看黃石磯原來的名稱天星洲。依據歷史、現實,以及相關傳說,叫天星洲就讓人很難理解。如果叫“添新洲”,似也不妥;增添的只可能是沙洲,像黃石磯這樣的山石之洲,大致不會在短時間內可以形成。叫“天心洲”就更加荒唐,不說也罷。
凡是地名,必有來由,甚至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也未可知。那麼這裡又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緣故呢?天星,猶如天上的星星一樣。如果將黃石磯北面的幾十座山峰,集中比喻成繁星,那還真有點確切。可問題是“天星”這個名字是黃石磯獨佔的,沿着這個思路考慮就很不恰當了。一個孤立的地方,被比喻爲“星”,怪!
高良和宋世平研究、討論了好長時間,仍然不得要領。不過,就如周大順所說的,“龍鳳不落無寶之地,奇遇當有奇事之根”,這肯定有合理的解釋。在蛟龍口地下洞裡有奇遇,洞外面的黃石磯就肯定有不平凡的驚天故事!什麼故事?慢慢找就是了。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高良和宋世平匆匆回到工地後,又抽空花了半天時間,與張志高一道重新到黃石磯各處走了一遍。認真觀測,詳細記錄,並繪製了黃石磯(天星洲)的地形略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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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 區
民
長 江
江心洲復生洲
長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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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磯村莊坐北朝南,復生洲和江心洲拱衛門前左右。如果在江心洲和復生洲形成之前,站在楊山之巔隔水北望,即依次爲前葉、中葉和後葉;站在盤龍頂南望,則是一片浩瀚汪洋。
黃石磯近1500人口,兩百多戶人家成四排分列,南臨江岸,西抵老虎背東南腳,北至鮎魚背南,再沿着鮎魚背到大黃石嘴的西南邊。滾滾江濤從復生洲和江心洲之間,自南向北直泄村莊懷抱;江水被老虎背狠狠一擋便甩起沖天怒濤急轉向西;又被橫cha半江的金雞石所攔截,更咆哮着與石磯混戰在一起,衝、砸、旋、壓,無所不用其極。
對江的望江縣華陽河農場及其左右,也是近代圍江造田的產物。在圍田之前,江心洲和復生洲尚未出現的時代,黃石磯四周就是一片汪洋。可以想象,那時是何等的壯觀和氣勢磅礴! “長江宛如白龍,怒起鱗甲千重”。 “風頹斷崖居民少,浪打扁舟過客驚”。其魅力,其氣勢,天人不可抗拒。
從盤龍頂到老虎背、鮎魚背、小黃石嘴,均自山腰以下相連;從鮎魚背山腳有一條山脊,向東延伸並慢慢升高,最後突兀出大黃石嘴;伏燕渡河與楊山也隱然自腰部相連,但完全與其它幾座山峰獨立。七峰之中,盤龍頂最高,伏燕渡河最低。峰與峰之間,高低錯落、起伏有致,連中有斷、斷中有連,充滿了誇張的藝術性,其巧奪天工好似雕塑巨匠精心設計的一般!
高良和張志高站在盤龍頂,一邊觀望一邊修正手裡的平面圖。突然,高良心中一凜,一股熱血從丹田直衝到頂門,癔語似地大喊道:
“天哪,我明白了!”
張志高被他嚇了一跳,正要問高良怎麼了,便又聽他叫道:
“‘天星洲’的來歷找到了!‘天星’,指的是地面上的北斗七星。張志高你看,這七座山峰不就是一幅北斗七星圖嗎!”
真是不畫不知道,一畫再看便嚇一跳!盤龍頂、老虎背、伏燕渡河與楊山是北斗勺,鮎魚背和小黃石嘴、大黃石嘴是北斗柄,地形與天象竟然毫無二致。張志高也被這驚人發現所震懾了,傻子似地一會兒看看圖,一會兒再看看實地。好半天才長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道:
“一點不錯,這應該就是天星洲名稱的來歷!形象太逼真了,簡直就像按照天文圖,用人工堆壘的一般。怪不得說這裡有靈氣呢,龍虎地脈又算得了什麼,純自然的七座山峰形成北斗七星,這纔是真正的天地靈氣呀!
現在清楚了,就是他們的‘星船會’也都是和這地形有關。想當年大水浩淼,駕駛小船在北斗七星之間穿行,捕魚撈蝦、往來運輸,的確具有紀念意義哦!”
高良聽張志高將‘星船會’也聯繫起來,便歪頭思索了一會兒,又搖搖頭說:
“不對,‘天星’是指北斗七星的地形,但是‘星船會’肯定不是。那些橢圓柱形、碟形、三角形、梭子形、扁方形、扁長方形、扁球形,等等奇怪形狀的‘船’,怎麼能和通常的航船相提並論呢?他們吟唱的歌詞就更與地形毫無關係了!”
是的,如果不是張志高提到這一點,高良幾乎忘記了那些歌詞,奇怪的、莫名其妙的歌詞:
煌煌兮星漢,瞬間兮迢迢;
旋轉兮四臂,故土兮遙遙。
土可衝兮難接,月依明兮未瞧;
流落異鄉兮困窘,何時得返兮夭桃。
夭桃兮桃夭,月明星稀土光照!
煌煌星漢,旋轉四臂,這是爲了紀念什麼?或是要告訴人們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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