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在昏迷的時候聞到了煙味,這一點卷宗裡並沒有說明,我問他是什麼煙味,形容說很嗆,還有一股辛辣的香味,聽到這裡,老九的表情就變了,但他並沒有說話,這位大爺又說當年六個人中,唯一可以打開門的只有一樓的兩個保安,說到這兩個保安可不簡單,都是練家子,都是草原上的好漢,摔跤有一手,尤其是那個叫巴圖的,當年的草原摔跤大賽那是年年冠軍,身手好得很,一人打七個都沒有問題。
老九有些興趣了:“一人打七個?”
大爺說道:“那是啊,當年我們博物館請到他來當保安,簡直是撿到大寶了。”
“一個這麼能耐的人屈尊當保安?”我也覺得不太對勁了:“那時間呢,出事的時候他是不是剛到博物館工作?”
大爺一愣,隨即說道:“對了,對了,當時那批文物運到博物館,急需要人手看管,當時呢請了一個,但覺得不夠,巴圖就主動上門來了,他能來我們那個高興呀,他一個能頂七個啊,後來出事後,巴圖挺內疚的,連來年的摔跤大賽也不參加了,再後來啊,時間就過了這麼久了,你們不來,這件事情都快沒有人記得了。”
巴圖,我在心裡記下這個名字,老九問道:“這個巴圖現在還活着嗎?”
“不知道啊。”大爺說道:“聽說去了省城,現在在哪裡就不知道了,有人在省城看到過他,當年的人啊,死的死,散的散,就剩我和他還活着了,你們要找他可不容易。”
“有照片嗎?”我問道:“年輕時的照片也可以啊。”
大爺看着我們,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道:“那日鬆局長都和您說了吧,我們在查當年黃金面具失竊的案子,現在親歷者不多了,我們多找一個,就能打聽到更多的事情,對我們查案有幫助。”
大爺終於沒有顧慮了,進屋翻找了一會,拿了一張老照片出來:“這張照片是當年我們的合影,有些舊了,這個就是巴圖。”
照片裡的巴圖長相俊朗,身材高大,那時正當年,“長得挺帥的呀。”老九讚道。
“那是,當年草原上多少姑娘都想着能夠嫁給他。”大爺笑道:“小夥子長得俊,又年輕力壯地,而且啊在我們這片草原上,摔跤好手那就是草原上的大英雄,唯一一點不好的是他是個真正的光棍,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家境清貧了點。”
知道得越多,我們對這位巴圖越上心,我拿着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人:“非去省城不可了。”
告別了大爺, 我們馬上回賓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在離開之前,我將這張照片拍下來傳給了華誠,委託他尋找這位巴圖的資料,最好能夠鎖定他在省城的位置,我們先到省城去,拜會下省城博物館,看看古屍和其他文物。
我和老九總結了一下自己的誤區,首先,一直提到古屍卻沒有追究古屍的數量,其次,自然是對黃金面具數量的錯誤理解,如果不是誤打誤撞看到了光影,我們還以爲黃金面具只有一個呢,最後自然是對巴圖的認知,有了前面錯誤的經驗,我們現在擔心先入爲主將所有注意力只放在巴圖身上,忽略了其他的人。
一番長談和準備工作以後,我們終於踏上了去省城的路程,兩隻海冬青有些捨不得,走的時候一直盤旋在空中,自長白山後,這是它們最歡脫的一次,長白山雖然也是大自然,但它們不是吃了虧,還受了傷麼,這回不一樣,純是出來玩的。
我們到了省城,率先住下來,在等待華城傳來巴圖消息的時候,去了博物館,在門口一打聽契丹墓,人家馬上告訴我們在哪個展廳,不過看一眼我肩上的海冬青,人家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們——寵物禁止入內!
我只有拍拍它們的頭,示意它們暫時飛離,它們不情願地展開翅膀,朝着博物館上方飛去,惹得四周的人羣發出驚呼聲:“快看,是老鷹,真正的老鷹!”
我不由得感嘆,就算這裡是遼朝的大本營,老鷹在城市已經是罕見的動物,偶爾一次露面就能惹來這麼多的關注和驚歎。
我們拿着博物館的宣傳手冊,按着上面的地圖直接殺過去,忽略了其它與我們不相干的展廳,契丹文化展廳裡,擺放的都是遼朝的文物。
大廳門口鐫刻了一列字——畋魚以食、皮毛以衣、馬逐水草、人仰湩酪。
這十六個字正是遼朝人的真實生活寫照,老九和蒙洛已經迫不及待地走進去,前方的展櫃裡展示的大多是陶器和金銀器,遼朝的器具受唐代影響頗深,金銀器製作也採用了唐、宋的金屬打製和鍍金技術,
遼瓷在陶瓷史上佔有重要地位,瓷器的造型可分爲中原式和契丹式兩類,中原式仿造中原的風格燒造,契丹式則仿造本族習慣使用的皮製、木製等容器樣式燒造,器類有瓶、壺、盤、碟,造型獨具一格。
我馬上發現裡面的不少陶瓷器是缸瓦窯村窯出產,缸瓦窯村窯是遼朝時期最大的古瓷窯遺址,這地方終究是遼朝的大本營啊,我在心中感嘆着,看到老九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展櫃,我趕緊走過去,問道:“是不是?”
“看上面的記錄是正確的。”老九說道:“這個展櫃裡的金銀器是從那個夫妻墓裡挖掘出來的,這些金銀器的數量不多,這個展櫃裡只佔了五分之一,可是……”
蒙洛說道:“可是這些金銀器上有獨特的標記,和那些黑衣人衣服上的標記一樣。”
我的目光落在那些金銀器的底部上,那個標記類似一個四角的星星,與蒙洛、老九在錄像裡看到的相似,好吧,其實可以理解爲一模一樣,四角的星星,在黑衣人的衣服上面是金線織成的,在金銀器上面,四角星星是黑色的。
“你猜那些考古學家、歷史學家怎麼理解這些特殊的印記?”因爲有其他遊客,老九壓低了聲音問道。
“大概會理解成爲這個家族的獨有標記吧,比如家徽?”我說道。
“家徽?”老九若有所思:“那些人同屬於一個家族?”
“什麼時候可以去看古屍?”蒙洛有些迫不及待了:“這些東西有什麼可看的。”
那對夫妻的古屍躺在另外一個特別的展廳,絡繹不絕的人在那裡出入,大家都是慕名而來,但看完之後出來的表情都有些不妙,而且身子也是僵硬的,蒙洛像一隻歡快的兔子蹦進去,嘴裡還嘟嚷着什麼,興奮得像個孩子,我和老九搖搖頭,蒙洛愛死人比過活人,這一點必須承認啊。
一雙古屍躺在下面,墓室模擬了原始的格局,夫妻倆的屍體躺在地下,而人羣是在上方往下俯視,距離足有三四米,不讓近距離接觸,就連看也要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好多人趕過來就看了一眼就搖搖頭走開,有些膽子大的就研究起遺體的各項特徵來。
事實上這兩具乾屍,只能稱其爲乾屍了,在打開棺蓋的一刻他們就變得乾癟,身體的水分徹底消失,皮膚緊緊地裹在骨架上,肉則萎縮得緊緊地,他們被解剖過,五臟六腑被取出來放在一邊,經過防腐處理擺放在乾屍的身邊,男屍的內臟擺在左側,女屍的內臟擺在右側,兩具乾屍身上有明顯的縫合痕跡……
老九隻看了一眼就搖搖頭:“格老子的,這和解剖活人有什麼兩樣嘛,還要把內臟掏出來擺在邊上,這家人的後代得有多傷心啊。”
蒙洛興奮地看着兩具古屍,就像在品嚐美食一般地津津有味:“可惜幹了,不然可以看看是否與壁畫上長得一樣,是不是?”
“是個屁啊。”我沒好氣地罵道:“看夠了沒有,走吧。”
蒙洛還賴着不走,讓我和老九把他拖着離開,我突然想到一點:“對了,他們身上穿的喪服呢,不會被扔了吧,對了,我們去紡織區看看,一般古代的織物什麼的都會擺在那裡展覽,如果沒有完好地保存下來,那些專家總有辦法復原弄一個高仿品,也能看出一二。”
“三句不離本行,走了。”老九說道:“找找他們的衣服去。”
紡織區的展品很少有完整的,大多是些碎布,這也難怪,紡織品在長年累月中慢慢朽爛,就算重新被發現,拿出來的時候很難保持完整,經過處理之後,能夠留下一些碎片就不錯了,也正因爲如此,古時的一些紡織技術很難還原。
夫妻倆的衣物是完整的,被懸掛在牆上,正有不少人站在前面觀看,我們遠遠地站在後面,盯着這兩件衣服,服飾完整,完全完整!
“罕見,真是罕見。”我盯着牆上,牆上明顯寫着禁止拍照,而且左右還有保安人員巡邏,可是……機會難得。
我正在猶豫的時候,身邊的老九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人稱快手的他果然名不虛傳,手擡起落下,聽到咔嚓聲的時候,老九的手機已經還原,若無其事地放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