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醫院,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又不知道是誰出了事情,絕對不是大孟,可那又會是誰呢?我對智寬說道:“美君要我去醫院一趟,你自己吃飯吧,吃完了飯你準備點東西,也許我們要遠行。”智寬看了看我:“你好像有點慌亂,用不用我陪你去?”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不會有什麼大事的。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智寬點了點頭和我一起出了門,我上了車,一路直奔市中心醫院。到了醫院,我停好車,心裡面還是惴惴不安的。跳下車,向醫院裡面走去。第五美君就站在樓門口,看見我走了過來,趕緊迎了上來。一把拉住了我。
我看着第五美君蒼白的臉,問道:“怎麼了,親愛的?出了什麼事情?”第五美君拉着我匆匆向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是我爸爸,爸爸恐怕。。。。。。”說到這裡美君哽咽了,眼淚流了出來。我一直都知道美君的父親身體不太好,可是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了,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去看看老人家。
我緊緊地抱住美君,低聲安慰道:“別哭,別哭。伯父怎麼樣了?”美君擦了擦眼睛,說道:“很不好,昨晚還好好的,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早上就不行了,現在在ICU病房裡,他說想見見你。”
我們加快了腳步,到了ICU病房。透過病房的大玻璃,我看到裡面躺着的老人,老人帶着氧氣面罩,臉色灰白,異常的清瘦,兩個顴骨高高的,兩隻眼睛微閉。
第五美君晃了晃腦袋,擦掉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對我說道:“進去吧。”我走進去,坐到了老人的身邊,第五美君站在我的身後,輕聲的呼喚着:“爸爸,爸爸!”
老人睜開了眼睛,先是看了看美君,又看了看我。美君說道:“爸爸,他就是盧龍。”老人看了看我,眼中露出了一絲神采,我感到一隻乾瘦冰涼的手抓住了我。我也握住了那隻手。
老人用另一隻手,摘掉了氧氣面罩。對着我笑了笑:“你好!”我也笑了笑:“您好!”老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輕輕地說道:“盧龍,好小夥子。好,好,好。”老人一連說了三個好,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老人握着我的手加了加力氣,說道:“我,不行了。其實早就該走了。不過我不放心我的女兒,我一直堅持着,我也很累了。現在有你照顧我的女兒,我放心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小夥子,你會對美君好的。”
老人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頓了頓,喘了幾口粗氣。對着美君伸出了另一手,美君緊緊地抓住老人的手。老人看着我們兩個,突然臉上出現了神采,我的心卻沉了下去。我知道這是迴光返照,這也是人在世的最後的一點神采。老人說道:“可惜不能看見你們結婚,不過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盧龍啊,美君這孩子像個假小子,有時候大大咧咧的,你別和他一樣。讓讓她。”
我點了點頭:“您放心,我一定待她如珠如寶。”這時的美君已經淚流滿面。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到老人蓋着的被子上。老人點了點頭,眼中的神采也消失了,嘴角帶着笑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出了最後一口氣,我可以看到老人的靈魂飛出了身體,向上飛去。隨之而來的是心臟記錄儀沒有起伏的長音。
美君趴在了老人的身上,無聲的抽泣着。我的眼淚也流了下來,飄在半空的老人的靈魂,對着我笑了笑,我流着淚點了點頭,看着老人的靈魂飄遠了。我看着老人,雖然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可是我心裡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看着他的離去,我的心裡面也很難受,可知道美君更加難受。
我沒有勸她,只是輕輕的摟着她,把她拉開了老人的屍體。美君抱住了我,終於哭出了聲。這時候,一個老太太走了過來,木然的看着牀上的老人,伸出了顫抖的同樣乾枯的手,在老人的臉上輕輕地摩挲着,低聲的自語道:“老頭子,你累了,休息休息吧,休息夠了,就起來。我個女兒都等着你呢。”
我知道,這個老太太一定是美君的母親。美君離開了我的懷抱,抱住了她的母親:“媽!爸爸走了。”老太太卻沒有哭,輕輕地拍了拍美君的臉,慈祥的說道:“沒事,你爸爸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回家吧,你爸爸說要吃餃子,我要在這裡陪着他,你回家給你爸爸包餃子吧。”
美君已經泣不成聲,連話都說不出來。美君的母親看了看我:“小夥子,你帶她回去吧,我想在這裡看着老頭子。好好照顧她吧!”
美君還要說話,我輕輕地抱了抱她,把她拉出了病房。美君看着我,我輕輕地說道:“讓你媽媽再陪你爸爸一會兒吧。”美君又靠在了我的懷裡。
我輕輕地撫摸着美君的頭髮,小聲的安慰道:“別哭了,生和死都是存在的方式。離去就是另一種開始。你爸爸走得很安詳,他的靈魂離開身體的時候,都很高興的,所以你也不要再哭了。”
美君擡起頭,看着我:“對啊,你會法術的,你幫我把老爸找回來好嗎?”我搖了搖頭:“他老人家應該入土爲安,重新投胎的,我就是叫他回來,那只是孤魂野鬼。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他回來,你會高興嗎?”
美君看了看我,搖了搖頭:“別傷心了,回家休息一下,這邊的事情交給我吧。”美君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們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美君的媽媽勸回了家。我留在醫院裡面辦了手續。一切都忙完了,我纔回到家裡,天已經黑了。我沒有回家,直接去了美君家裡。她的母親已經睡了,我和美君在他的臥室裡面。美君靠着我,我抱着她,不多時,美君就睡着了。
我回想她父親的樣子,心中也是酸酸的。突然地想起了奶奶,奶奶在冬月的時候也會走的,那時候的我是不是也可以參透呢?智寬說的對,參透生死也是一種修行。我看我需要想一想這些事情。
我突然回想起,況九天當時和我說過的一些話,一些關於第五美君的奇怪的話,當時我並不在意,現在想想也有點記不清楚了,不過都是一些關於失去,離別,生死之類的事情。現在想想,很有些道理,而且我還記得當時況九天的眼神,那眼神中似乎還有着對我的擔心。他爲什麼會擔心我呢?難道我不能勘破這道關口?又或者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我看着看在我懷中的美君,眉頭微微的蹙在一起,睫毛上還有着淚珠。似乎在夢中還在感受着和父親的分離。我有點心疼。
半夜的時候,智寬給我打了一個電話。我把這邊的事情和他說了。智寬沒說什麼,只說到:“節哀順便。”
電話驚醒了美君,美君看了看我,說道:“老公,你還沒吃飯。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看了看美君說道:“也好,你也沒吃,這樣會把身體拖垮的,我們一起去吧。”
美君吃得很少,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其實也不是很餓,吃了幾口也放下了。我對美君說道:“其實我也沒有經歷過最親的人離開自己。不過我知道我奶奶什麼時候會走,我想到時候我和你一樣吧。我雖然是第一次見你爸爸,可是我覺得他就是我的親人,感覺很親切。”
美君看了看我:“其實爸爸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我也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一直在逃避,不過這一天終於來了。才明白終於還是要面對的。”說着美君笑了笑:“我想爸爸也不想看到我這個樣子。爸爸一直是一個樂天派,他一定不想看到我這個樣子。媽媽也不願意承認爸爸沒有了,我想我應該振作,替爸爸好好照顧媽媽嗎。”
我看着美君的樣子,點了點頭:“這樣想就好了。也可以叫智寬大師來給你講講偈語。”美君搖了搖頭:“他的佛偈不適合我,留給可兒吧。我需要的只是你,有了你的安慰,比什麼都好。”
我抓起美君的手,說道:“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爸爸的,我一定會照顧你。一輩子都會照顧你的。”美君對着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你會照顧我的。不過,我們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會不會對你現在的事情有影響?”
我搖了搖頭:“沒事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不過正常的化解了。應該不會有事的。按照規矩,三天以後出殯。今天晚了,明天我叫大門他們來幫忙,再家裡擺個靈堂。”
美君搖了搖頭:“不用了,爸爸以前就交代過,他不喜歡這樣。再說我媽媽現在的情況,還是不要擺的好,三天後在殯儀館做個儀式,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