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夜晚到來,楊偉青郭彩鏡兩人提前見面,躲藏在陸刻鬆庭院前院的假山之後。這是昨夜那女鬼的經過之地,如果今晚那女鬼再次到來,必然會再度走過這裡。
夜黑風高、人稀聲靜,兩人躲藏在假山後的短短三個時辰,卻如同十秋之久。正所謂凡事預則立,楊偉青終於看到了那女鬼沿着老路走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緊緊地扣着假山上的石頭,碎石灰不斷落下。
郭彩鏡卻看不見,只能從他臉上緊張的神情猜出那女鬼已經到來,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見機行事。
女鬼依然那麼陰森恐怖,楊偉青儘量不去看她臉上血窟窿一般的雙眼,只望着她雙腳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庭院,便提醒郭彩鏡道:“她進到陸刻鬆院子裡去了。”
郭彩鏡會意,從假山後走出,對那看門的家丁說道:“老夫人吩咐我今晚照顧夫人。”
那看門家丁詫異道:“今晚不是有老爺在嗎?”
郭彩鏡道:“老夫人怕老爺連日公務勞頓太累,便讓我在一旁候着。”
那家丁心中略微感到奇怪,但也沒再過問,便放郭彩鏡進去了。
楊偉青在一旁看到郭彩鏡成功混入庭院中,小心翼翼地沿着圍牆的陰影處來到一個無人的偏僻處,朝圍牆那邊扔了一顆小石子。庭院裡的郭彩鏡聽到了落石聲,將事先準備好的繩子一頭扔過圍牆,而楊偉青趁着周圍沒人,快速地抓住繩子,翻爬過圍牆。
就這樣,兩人都潛入了陸刻鬆的庭院,此時那女鬼已經不見了,想必是進入了屋子中。楊偉青帶着郭彩鏡找到一個較高的落腳處,居高臨下,通過屋子的窗戶看到了陸刻鬆夫婦的臥室裡。
眼前恐怖詭異地一幕把楊偉青嚇得幾乎呆住了,只見那女鬼身體橫着飄在空中,面朝下,虛浮在秦氏身體的上方,臉對臉,兩者之間隔了僅僅幾寸的距離。在這種情況下,似乎秦氏一個起身,就會撞到面前的鬼臉。
郭彩鏡見他額頭上的冷汗直冒,問道:“看到什麼了?”
楊偉青無法言喻眼前的場景,只是說道:“難怪這陸夫人每天晚上都要做噩夢。”
他說話的時候,秦氏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起來,嘴脣不斷抖動,顯然在夢境之中遇上可怕的東西,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睡在一側的陸刻鬆也被驚醒了,急忙點燃了燈,不住的問道:“娘子,你又看到了什麼?”邊說邊揉着她的額頭,想幫她安神。
秦氏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她全身就跟抽搐了一樣,抖索着從牀上爬起,腳下打了個拌蒜,摔倒在地,嘴中的尖叫聲因爲恐慌而變成了悲咽,一頭撲在丈夫懷中,身體縮成了一團,嘴中念着:“女鬼”。
“快來人!”陸刻鬆看不下去妻子這等慘相,驚怒地喊道。
門口的家丁和近處的幾個丫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他們看到夫人神情,知道她又做噩夢了,但不覺奇怪。因爲這一個月來秦氏每晚都要做噩夢,每次都要把丫鬟和僕人叫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一切楊偉青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瞧見那無眼女鬼正站在陸刻鬆的牀上,而一屋子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能看見她,好似乎她和衆人完全不在一個空間裡。
陸刻鬆抱着妻子心如刀割,不住地安慰:“你看這麼多人都在,不會有什麼女鬼的,就算有也早跑了。”
秦氏神經質般地搖着頭,顫聲道:“不,她還在這,我感覺得到她還在這。”突然把頭猛的轉向陸刻鬆,說道:“官人,是不是你害的人太多了,他們的冤魂纏上我,想報復我們。”
陸刻鬆臉色微變,沉聲道:“你在瞎說什麼。”
秦氏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慌,大聲說道:“你不應該私吞那些官銀的,你更不該派人毀了河壩,現在他們的亡魂全部找上門來了,報應啊,報應!”
見妻子情緒徹底失控,陸刻鬆急忙叫僕人和丫鬟全部退下,捂住了秦氏的嘴,驚慌地道:“不準亂說!”
他以爲府上下人不會走漏風聲,卻沒想到屋外隱蔽處還有兩個人在偷聽。楊偉青聽了秦氏之言,心中怒道:“凌大哥和程掌門猜的沒錯,果然是這個姓陸的勾結官府,貪污銀兩害得瘟疫蔓延,爲了掩蓋罪行又鑿毀河壩,讓大水把童山鎮的屍體全部沖走。”
郭彩鏡此時心中卻有着另一番疑惑:“這個陸刻鬆當真作惡多端,爲什麼那女鬼不找他,而是找上他妻子?”
兩人帶着疑問繼續偷窺,只見秦氏在丈夫的安慰之下也沒再說什麼了。倒是那女鬼有了動作:她緩緩地從牀上走了下來,出了屋子,向庭院外面行去。
“那女鬼要走了,我們繼續跟着,倒看看她從何而來。”楊偉青說道,當下帶着郭彩鏡翻回圍牆外,遠遠地跟着那女鬼。
這一路跟蹤要比之前漫長得多了,那女鬼幾乎走遍了整個陸府,來到陸府的正門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不走了?”郭彩鏡問道,她雖然看不見女鬼在哪,但見楊偉青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正門前的空地上,也知道女鬼正站在當地,心中不禁緊張起來,感到一切似乎變得越來越難以琢磨。
楊偉青沒有回答,他被眼前又一個變故驚住了,只見一個矮胖的身影走到了女鬼身邊,似乎在跟她說着話。
而這身影不是別人,而是之前出現過的矮胖男子。
“這兩個鬼魂爲什麼都出現在這?”楊偉青心中驚顫,他感覺陸府的府院中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無眼女鬼和矮胖男子接頭後沒有多做停留,沿着一條小徑朝庭院的後門走去。
楊偉青很清楚穿過這道門就是後花園了,便悄悄跟了過去,和郭彩鏡一起躲在一叢花木之中。只見後花園中央有一個涼亭,一名男子靜靜地坐在涼亭裡。那無眼女鬼和矮胖男子走到那人身邊,也坐了下來。
“這又是一個鬼魂嗎?”楊偉青心中奇道,他細看那男子的背影,感覺十分眼熟,再定睛一看,發現他居然是何天龍。
一個人和兩個鬼魂坐在一起,這等詭異場景誰看了都會毛骨悚然。郭彩鏡見楊偉青臉上皮肉都在抖動,怕他承受不了,勸他道:“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別看了。”
楊偉青也寧願自己沒有看到這一幕,但既然目睹了這樣的場景,好奇心就容不得他回頭,只見亭子裡何天龍轉過身子,對着無眼女鬼說道:“怎麼樣?把陸刻鬆的妻子又嚇了個半死嗎?”
“他在自言自語?”郭彩鏡只看見陸刻鬆一個人在涼亭裡說話,不禁問道。
“不對,他在跟那女鬼說話。”楊偉青解釋道,儘管他也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是事實卻是確實如此。
只聽那女鬼說道:“今天晚上比以往都要厲害,我怕再嚇她一嚇,她就要瘋掉了。”
何天龍讚許般地點了點頭,說道:“很好,只要讓她惶惶不可終日,她的病就永遠好不了。”
“好不了又怎麼樣,難道陸刻鬆那廝真的會爲難蘇萬命嗎?”一旁的矮胖男子也插口了。
“陸刻鬆的秉性我清楚的很,他兇殘狂傲,又對妻子用情致深,如果他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肯定會遷怒於蘇萬命,到時候輕則將蘇萬命關入大牢,重則殺了蘇萬命爲妻陪葬。”何天龍邊說邊站了身來,在涼亭裡踱着步子,似乎在籌劃着什麼。
郭彩鏡在花木後聽見了他的言語,臉色大變,苦於對方深不可測,也不敢有什麼動作。而楊偉青更加覺得這個人神秘莫測了,他不但能在陽界使用冥術,還能和鬼魂交談,不管是什麼來頭,總之和冥界有着一些聯繫。
只見那邊無眼女鬼又問道:“若是他真的殺了蘇萬命,那些江湖上的人真的能知道消息嗎?”
“那是當然,當日我帶着陸府衆人上山時,有幾個遠劍派的江湖中人看着他當場被帶走,所以誰都知道萬命藥仙是被陸府強行請過去治病,如果萬命藥仙死了,肯定就是陸刻鬆所殺。說道這裡,還得多虧了莫兄,如果不是你跟隨那夥人上山,怎麼能找得到那個與世隔絕的蘇萬命呢?”
矮胖男子說道:“舉手之勞而已,不過莫某有一事不明白,那些江湖中人真的會爲了蘇萬命,去和陸刻鬆大幹一場嗎?”
何天龍哈哈笑道:“那是必然,蘇萬命何許人也?救人無數,威望極高。遠劍門、蒼塵派等江湖門派早就對陸刻鬆的橫行霸道看不順眼,如果蘇萬命再死於他手,那麼一定會引發衆怒,到時候陸府縱然有一千個高手,也難擋江湖羣雄了。”
楊偉青越聽越是詫異:“這個何天龍不是陸刻鬆的人嗎?怎麼聽他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挑起江湖門派與陸府的衝突。”
此時的郭彩鏡已經是十分擔憂了,低聲對楊偉青說道:“怪不得爺爺治不好那陸夫人的病,原來是這個人在背後搗鬼,加害於他。”
楊偉青道:“他的矛頭是指向陸刻鬆的,只不過蘇前輩成爲他挑起江湖門派與陸府爭鬥的棋子,卻不知道他是何目的。”
“不管他是什麼圖謀,現在我們必須將爺爺救出來,不然他真的危險了。”郭彩鏡憂慮地說道,當下帶着楊偉青悄悄地退出了後花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