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南邊有二十幾人騎着馬站在高丘上,在夜色之中一動不動,這一行人何時到來,楊偉青、滕百靈、塞萬塔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領頭的那人正昌玉族的首領薩希,是個五十歲左右男子,臉上橫橫豎豎的全是刀疤,面目猙獰可怕。他一雙眼睛掃視三人,嘴裡發出一聲乾笑,說道:“這不是塔倫部族的公主嗎?居然在這荒郊野外碰上,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塞萬塔這才察覺到發生的變故,酒醒了一大半,放開了楊偉青,衝那一行讓叫喊道:“昌玉族的野蠻人,你們想要幹什麼,休想動白琳沙一根寒毛!”
薩希瞧都不瞧他一眼,只望着滕百靈,對一旁的族人說道:“那個女的是阿拉木的女兒,得抓活的,至於那兩個男的……”
滕百靈在他們出現之時就已經覺得事情兇險萬分,眼看着薩希手中的馬鞭緩緩舉起,一顆心撲撲直跳,他們三人現在沒有什麼使得上的武器,根本無法和二十多人精良部隊相抗衡,心中急道:“真是不巧,爲什麼偏偏在這碰上他們。”
“至於那兩男的,肯定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殺了就行。”薩希說完這話,手中的馬鞭當即落下。二十幾人縱馬前奔,朝着三人衝了過去。
三人哪還做猶豫,撒腿就跑,但是兩條腿的速度無論如何也及不上四條腿速度,十餘丈的距離快速縮短。不一會兒,薩希一夥已經追到了三人身後。
一個馬上大漢哈哈大笑,馬鞭揮出,朝着楊偉青脖子捲去。他手法熟練,這鞭子就像是張了眼睛一般,毫釐不差地卷在楊偉青頸中。
不過楊偉青早有準備,他將雙手隔在脖子前,等到馬鞭捲到,緊緊握住,腳下一個回跑,將馬鞭往反方向拖去。那漢子哪想得到他能做出這樣的應變,一愣之下竟忘了鬆手,抵擋不住馬匹衝刺的慣性,從馬背上跌了下來,摔了個狗吃屎。
雖然出手得勢,然而這麼一耽擱,後續的馬匹追了上來,將三人團團圍住,就像是甕中捉鱉一樣。
剛纔吃了虧的那漢子暴怒着站起,抽出腰中的彎刀,吼道:“讓我來宰了這兩個臭小子!”
滕百靈很清楚眼下的形勢,薩希一夥只是想抓住自己當做人質,而楊偉青和塞萬塔的性命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當下擋在兩人前面,厲聲說道:“不準傷他們,否則我就自殺。”
薩希略微一愣,緊接着一聲怪笑,冷冷得說道:“堂堂塔倫部首領之女會爲兩個平常的族人自殺,你嚇唬誰呢?”他口中雖然這麼說,但心中還真怕滕百靈有什麼動作,伸手製止了那磨刀霍霍地漢子。
“不信?你敢動他們試試?”滕百靈目光堅定,抽出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
她這架勢讓薩希大感頭疼,心想她要真是一時衝動,那豈不是因小失大?只好說道:“好,那我就不殺他們,三個人都活捉回去。”當下命令兩個族人拿着麻繩上去,準備將三人五花大綁。
此時楊偉青心中已經做出決定,這會不能再讓滕百靈這個柔弱的姑娘庇護自己了,眼見薩希放鬆了警惕,猛得一蹬腳,朝他衝了過去。
他雖然沒學過什麼武藝,但是孤注一擲,這一衝的力道跟往常不可同日而語,直把拿繩子的那兩人撞了個趔趄,衝到薩希面前,猛的撲上,硬生生將他從馬背上撲了下來,牢牢地壓在地面。
薩希正當得意之時,哪裡反應得過來,只感覺一把冰涼的小刀死死地架在自己脖子上,說道:“好小子,有膽量。”
其他二十幾人都傻站在當地,這樣的變故太過突然,他們還不知道楊偉青怎麼衝過去的
,就看見自己的首領已經在人家的挾持之下了。
“都給我退開!”楊偉青大聲喝道,謹慎地站起來,手中卻依然逼着薩希的喉嚨,讓薩希沒有一絲可趁之機。
“小子,你沒膽子殺我的,你要是殺了我,我的族人會把你們三個全部碎屍萬段。”薩希嘴中恐嚇着他,臉上鎮定自若,心裡卻也七上八下。
首領的性命在對方手裡,二十餘人可不敢輕舉妄動,只得乖乖讓開了一條路,讓三人走出包圍。
楊偉青知道自己雖然佔據上風,但如果手中的人質有所閃失,那麼形式就會急轉而下。他小心翼翼地挾持着薩希,腳下慢慢後退,離一夥人越來越遠。
但然而三個人卻沒有注意到,他們腳底有一條不到一尺長的小黑蛇悄悄地跟隨者他們,這小蛇渾身黝黑,在夜晚很難被注意到。它輕巧地繞着楊偉青的腿爬到了他的背上,在他後頸狠狠咬了一口。
楊偉青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渾身一陣劇痛,手上完全沒了力氣。
薩希察覺到了他手中力道的變化,乘機一掙,將他的小刀打落在地,慌張地跑回了自己族人的行伍中,怒髮衝冠地嘶喊着:“抓住他們,抓住他們!”
昌玉一夥人見首領安然脫逃,不等他發令,直接縱馬衝過去,他們這回下定決心要將三人打個半死再綁起來。
滕百靈和塞萬塔不知道楊偉青爲什麼突然鬆手,見他臉色發青,才明白了他剛剛遭到了暗算,也來不及思考到底是什麼東西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傷了他,攙扶着他向一片樹林逃去。
此時的塞萬塔酒意徹底沒了,他心中慚愧之極,如果不是他酒後衝動,就不會讓三個人都落入這樣的險地,當下把楊偉青滕百靈兩人往前一推,說道:“你們快跑,我來拖住他們!”
“你瘋了,他們會殺了你的。”滕百靈喊道,卻見塞萬塔掉了個頭,像一頭髮狂的猛牛一樣衝向昌玉一夥。
二十餘人都沒搞清楚怎麼回事,見這漢子不但不跑,反而殺了個回馬槍,心裡一愣,迎面撞了上去。
馬匹奔跑中帶來的衝擊何其之大,直撞得塞萬塔飛出了一丈多遠,而那馬因爲在急跑中受到阻擋,蹄下一亂,整個馬身子直立起來,將馬背上那人掀翻在地。其他馬匹急於閃避,互相碰撞,頓時也摔翻了一大片,場面頗爲壯觀。
被塞萬塔這麼一擋,二十餘人的追趕就慢了一拍,幾個憤怒的族人從地上爬滾起來,走到奄奄一息的塞萬塔身邊,朝他身上狠狠地補了幾刀。
滕百靈聽到身後傳來的慘叫聲,知道塞萬塔已經被殺害,腳下一軟,摔倒在地。她深知塞萬塔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心腸卻不壞,對自己也是真心真意,這時爲了幫自己脫困而遭遇毒手,想起來心中又慚愧又傷心。
“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楊偉青將她扶起,繼續向樹林逃去,要知道那日惡鬼谷中,他的朋友紛紛死去,他也沒因此失去半分鬥志,因爲他深知悲傷不是解決問題方法,只有讓自己活下去才最重要。
就這樣,兩人逃進一片茂密的樹林。楊偉青已經徹底無力了,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他剛纔被那小黑蛇咬過之後,就覺得渾身鬆軟乏力,在加上一番疾跑,已經是精疲力竭,連坐起來的解數都沒了。
看着他癱倒在地,滕百靈嚇得全不知所措,她身邊本來還有兩個男兒漢可以依靠,但這時一個喪命,一個又氣數已盡,只剩下她一個柔弱少女對抗樹林外二十幾個兇惡的敵人,強弱懸殊得讓她都想放棄抵抗。
“有我在,他們休想靠近你。”楊偉青有氣無力地說
道,他就算是油盡燈枯了也要給滕百靈一絲鼓勵。
滕百靈咬了咬嘴脣,她這才發現楊偉青背上多了一把弓和一筒箭矢,想來一定是他剛纔挾持薩希時從他身上搶奪過來的,於是將彎弓取下,架上箭,蓄勢待發。
外面一夥人見兩人逃進樹林,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爲這樹林茂密幽暗,在夜晚根本看不清楚樹林裡的情況。但想樹林裡的一男一女手無寸鐵,便壯了壯膽,走了進去
而從林中向外看卻格外清楚,滕百靈眼見一人朝着棲身的方向搜索過來,聚精會神,一箭射出,正中那人的肩膀,只聽見那人一聲慘叫,捂着肩膀退出去了。
“哪來的箭?”一夥驚愕的喊道。薩希這時才發現身上的弓箭沒了,惱怒地喊道:“當心點,他們有武器,護住要害,一起進樹林搜!”話一落音,又一聲慘叫,第二人也退了出來,這次是手掌中箭。
滕百靈雖然箭法高超,但是爲人心地善良,並不想害他們性命,只是瞄準他們肩膀、手臂等部位。眼看着擊退了兩人,也不敢有半點放鬆,反而更加緊張,捏箭的手指不住的顫抖,第三箭射出,卻偏了幾寸。
這一箭擦着一個人的額頭飛過,那人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退出了樹林。
“膽小鬼!”薩希惱火地朝那人腰上踹了一腳,他雖然暴跳如雷,但是自己也不敢走進去,沒準下一箭就射在他腦門上。
“首領息怒,不是還有我在嗎?”這時人羣中一個乾澀蒼老的聲音說道,只見一個六十來歲的瘦小老頭緩緩地走了出來,他身上掛滿了骨頭製成的飾品,將背後一個簍子取下,說道:“不用派人進樹林了,讓我的寶貝們去去不就行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簍子蓋掀開,密密麻麻地毒蟲從裡面爬了出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控制住了一般,分成幾道,向樹林裡游去。
樹林裡滕百靈依然把着弓嚴防戒備,見許久沒人再尋進來,心中詫異地道:“難不成他們就撤走了?”卻聽見楊偉青一聲乾咳,從口中吐出一口血來。
“偉青,你怎麼了?”滕百靈心急如焚,只見楊偉青後頸的傷口開始發黑變暗,似乎想到什麼,驚訝地說道:“是阿卜杜勒•哈菲茲。”
“誰?”楊偉青氣息奄奄地問道。
“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昌玉部族的巫師,他擅長操縱毒物,被人稱作毒蛇聖尊。”
這四個字傳到楊偉青耳中,讓他心中一跳,他想起之前他在軍隊中遭遇的那場敗仗。敵方軍隊中也有着一些巫師摸樣的人會操縱毒物,而聽說傳授這一妖法的鼻祖,正是西域某一部族的巫師——毒蛇聖尊。
滕百靈猜的一點也沒錯,這個瘦小的老頭正是是阿卜杜勒•哈菲茲,此時他正不亦樂乎地望着簍中爬出的毒蟲如蜂羣一般向樹林涌去。
“我之前只聽過他的名字,沒有見過本人,沒想到他竟然也在這一夥人裡。”滕百靈無望地說道,她根本想不出對付這些毒物的辦法,只覺得手臂上一疼,渾身酥麻了起來,軟軟地坐倒在地。
阿卜杜勒•哈菲茲聽到了樹林裡傳出的一聲輕呼,兩隻眼睛眯成了一跳縫,說道:“大功告成!”當下帶着幾人向樹林裡尋找過去。
滕百靈看着幾人過來,還想再做抵抗,但手臂已經沒有半點力氣,根本沒法拉開弓弦,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走到她身前,一把奪走了彎弓。
雖然身上沒有一點力氣,但是她神智卻很清晰,耳旁聽到阿卜杜勒•哈菲茲的聲音說道:“有了這個女孩當人質,接下來與塔倫族的一戰,勝算又大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