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在邵易宇體內快吐了:“邵叔叔你明明下得過他,幹嘛要讓棋給他?搞得現在還要聽他羞辱?”邵易宇輕笑道:“遇佛誦佛,見仙拜仙,看到鬼當然是扯鬼話,做人何必那麼認真?再說了,我來的目的不是和他下棋的,所以不必搞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小虎子年幼,好勝心重,用激將法道:“你不會真的不是他對手吧?”
邵易宇在體內哈哈笑道:“下棋有兩大境界:一是贏棋,贏得對方心服口服;二是輸棋,輸得讓對方以爲自己心服口服。———有時故意輸棋而不露痕跡比單純贏棋還要難呢。”
小虎子人小,不懂處世之道,嘴巴撅得老高,不理邵易宇。
邵易宇“神”回體外,抱拳對沙爺道:“下棋和做人融會貫通?願聽沙爺教誨。”沙爺起身道:“其實你的棋兩邊一道出動,前呼後擁,看似熱鬧,卻也因爲愛子心切,受之牽絆。不然也不會爲了保一匹馬落得損兵折將,一榮俱榮,一損皆損。看似我們損失的棋子相當,可你卻喪失了另外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勢。你明白了嗎?失了勢的老將就只有等死一條路可走。———做人,有時候是需要認清形勢,丟車保帥的。”
說到這,沙爺的一雙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冷冷地看着邵易宇。
邵易宇的瞳孔開始收縮,腦門開始出汗:“這老狐狸的手下遍佈全市,有他自己的一套情報網絡———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在替嚮明出頭,所以才一開始就安排好這麼樣一個棋局來勸告自己不要爲了一匹小馬而死傷無數。光是他最後一句:認清形勢,丟車保帥,勇於棄子也不可失勢就已經夠明白了。”
邵易宇嘿嘿憨笑道:“這匹小馬保過老帥的當頭卒,算得上是老帥的救命恩人,出勞出力好不容易跳到了前線,不過是偶有失蹄罷了。就這麼讓它倒下去,我實在是於心不忍。要不是沙爺棋藝高超圍得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下棋是下棋,做人是做人,有時候做人不必和下棋一樣過於認真,對不對啊?沙爺。———下次下棋可要讓着晚輩一點。晚輩感激不盡,有效犬馬之勞的地方跑得也勤快些。”
沙橫霸如何不懂邵易宇的“隱語”,哈哈笑道:“讓你一子也是不難。關鍵看你如何做人了。來、來、來。我們不談這些廢話了,找你來是因爲我有件東西想請你看看。”
沙橫霸小心打開壁畫後面一個隱蔽的私人保險箱,從懷中掏出鑰匙打開,接着又是數字密碼,指紋密碼,眼底掃描搞了半天,終於從裡面小心翼翼掏出一件物事出來。
沙橫霸獨攬全市的黑道生意,腰包裡的錢多得數不清,這件物事能讓他如此慎重,連邵易宇也起了好奇心。
沙橫霸將這件物事擺到桌上,原來是個小箱子。沙爺一邊打開箱子一邊說道:“廣州古董王來我們市收陰貨(指盜墓挖出的古董),竟敢不來拜我的貼子,完全沒將我沙爺放在眼裡。既然他這麼喜歡來這,我乾脆派人去將他一家子老老少少全請了過來,在我們這‘好好’玩了一趟。他嚇得乖乖供出了一件家傳的古董當成貼子補拜給我,聽說是無價之寶,還是通靈之物。想請你邵會長來鑑賞一下這到底是什麼玩藝。”
能讓廣州古董王當成傳家寶的東西一定不是凡品。難怪沙橫霸今天一個人不見,專門等邵易宇過來:“今天你要是鑑出這是件什麼東西,我下次下棋就放你的‘馬’一馬。假如鑑不出來———嘿嘿,我勸你還是先想着如何保帥爲好。”邵易宇看着沙爺滿臉亂抖的橫肉,突然覺得自己中了他下的套子,“棋力”果然是比他遜了一籌。
箱子打開,裡面露出一塊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物事來,外面瑩瑩罩着一團潤澤的柔光,裡面卻晶瑩剔透,邵易宇心中格登一聲,整個人愣住,眉頭緊鎖:此物自己好象在哪見過一般,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
沙爺看到邵易宇的樣子竟也緊張起來,一張肥臉湊了過來:“你知道這是件什麼東西嗎?可能鑑定出來?”邵易宇腦袋都快想破,可仍然記不起在哪見過,正在一愁莫展之間,突然看到沙爺滿嘴的金牙,想到一物,脫口而出:
“靈齒舍利。”
沙爺一臉失望:“你說這是舍利珠?死和尚的臭骨頭?奶奶的古董王,竟敢騙我。”邵易宇並沒有答話,卻從自己脖子上把法警官的靈齒舍利掏了出來,這顆靈齒舍利已經喪失了它的精華,貨真價實成了一顆死人的臭骨頭,邵易宇是爲了紀念這位法警官才把它製成了掛墜掛在自己脖子上。
兩下一對比,邵易宇搖了搖頭:靈齒舍利精華未失的時候不光外面瑩然放光,而且裡面也是流光異彩,可這件物事裡面卻如同一塊玻璃,平平無奇。
沙爺坐了下來,關上箱子長嘆道:“也許古董王沒有騙我,他家世代信佛,所以才把死和尚的骨頭當成傳家之寶,對我來說卻是一文不值。誰會花大價錢買個死人骨頭回去?奶奶的竟騙老子說這玩藝會放光,有緣之人還能看到裡面放出靈界寶塔出來———”
邵易宇心中又是“格登”一聲:
“靈界寶塔?”———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見過此物:它赫赫跟秦家的法寶是同一材質。
說完不經沙橫霸同意,“忽”地打開箱子,將此物託在手中,凝神聚氣,口中念道:“唵、嘛、呢、叭、咪、吽。”果然,此物如同秦家仁的眼鏡一樣,聽到這六字光明咒竟大放異彩,從中迸出一道靈光射到辦公室半空,中間現出一尊大大的靈界寶塔出來。
沙爺肥碩的身軀竟從沙發上一蹦而起,望着半空的靈塔,大喜過望:“神物。神物。果真是神物。哈哈。那老小子沒有騙我。”
沙橫霸在一邊興奮得高呼,那邊邵易宇卻慘了:這道靈光彷彿是自己丹田內的道家真丹所化:靈光越強,丹田內的真氣就消耗得越厲害,等出現寶塔的時候邵易宇就已經開始雙手發顫,四肢無力———自己的真元竟又被吸空了。而且損耗比上次更加厲害。
邵易宇立刻收功斂氣,將殘存的內氣歸於丹田。此念一起,半空的靈光全部不見,如煙似霧般消散無痕。
沙橫霸從邵易宇手中接過靈物,高高興興地收到箱子裡放入保險櫃中,而邵易宇卻嘴脣蒼白坐倒在椅子上:自己剛剛從兩個老頭身上吸到的陰陽二氣,一轉眼又充入了這種靈物之內,來得快,去得更快,彷彿這種靈物天生髮自己有仇一般。
沙爺可不管邵易宇的死活,咧着金牙笑道:“我說話算話,你開的條件我全答應你,明天我就把醫院門口的人全拉回來。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這玩藝叫什麼名字?”
邵易宇胸口煩悶異常,沙爺一再追問之下只得搖了搖頭。沙爺不高興了:“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又如何懂得讓它現出靈塔?”邵易宇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因、爲、我、是、靈、異、協、會、會、長。”
這不是回答,卻也是最好的回答。沙爺點了點頭,換了一副笑容:“說得不錯,這世上假如有人對我爽約讓我空等幾個小時,我早就丟他去長江喂王八了,也只有你小子——-哈哈,我沒看錯人,沒有找錯人。”
邵易宇本來還有話要問,如沙爺爲何要在幕後操作鬧醫院、打人等等,但腦中一片空白,掙扎着起身告辭。
剛走到門口,好象背後趙猴子在叫他,自己卻耳中轟鳴,什麼都聽不見,終於走到大街上,被白花花的太陽一照,頓時眼冒金星,終於直挺挺倒了下去,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