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S市，春天已經逐漸到來，天氣，也逐漸暖和了起來。
在貓爪咖啡館裡喝喝咖啡和茶，看看書，時間還是一樣過的很快。
尤其在經歷了忙碌的第一季度之後，對於王威廉來說，休息，是很必要的。
並不是因爲累，只是因爲他想給自己一個忙碌之後的犒賞。
可這個犒賞，並不算珍貴，而且王威廉也並不算安心的享受這份休息。
他和魅魔貓無意之間用好意毀掉了一個女孩子的生活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有着一點難言的痛的。
所以，就算是在休息，他也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心安理得。
比如，他見了CJ集團的掌門人。
李載賢再次見到了王威廉的時候，比上一次王威廉見到他，看起來老了足足有十幾歲。
而且整個人看起來都很頹喪。
匆匆趕來的段志憲看到了這個樣子的李載賢，似乎也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段談話進行的很平靜。李載賢拿出來了一副“託孤”的口吻，拜託段志憲幫忙照看CJ集團，而他自己的事情，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沒有什麼玉石俱焚的話，可聽起來，李載賢並沒有因爲S集團直接把矛頭指向了自己就認慫的打算。
這場所謂“天子家事”的戲，似乎在朝着一個沒有一個人希望看到的結果的方向走了過去。
只是王威廉沒有什麼拉一把的想法，段志憲，則是不能拉。
成者王侯敗者寇，這個道理是千古不變的，所有的挑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失敗了，就要承擔後果。
很顯然李載賢原本是打算在前任大統領的任內把告S集團的案子生米煮成熟飯，可是沒想到那個大統領居然寧可不連任都不接這個燙手山芋，而新上任的這位大統領投桃報李的，把CJ拿出來放在火上烤，李載賢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賭輸了，而已。
所以，跟李載賢那個說不上多友好的碰面，匆匆開始，草草結束。
之後，王威廉終於回到了最早他在咖啡館的那種無所事事的狀態。
看着王威廉清潔溜溜的在她面前暈了二十多次一整天的崔雪莉沒有像王威廉擔心的那樣再來找他，也讓王威廉終於可以選擇性的無視這一段記憶。
就算有護身符，她也就只有幾十年的壽命而已。
熬一熬，就過去了，等她死了，什麼因果，也都結束了。
帶着這樣的想法，轉眼，半個月過去了。
桌子上那個魅魔貓準備的檯曆一頁頁的被每天打掃咖啡館的多事的九尾狐撕掉，距離魅魔貓在上面標記的“女主人歸來”的日期越來越近。
而看着那個檯曆，原本淡定的王威廉，似乎也隱隱的開始有了一點期待的心情。
思念，或許真的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吧？
……
“主人，早上好啊！”
“嗯。今天你這身是什麼衣服啊？”
“女僕裝啊！今天是每個月一次的女僕咖啡日！”
“女僕咖啡？你還真是會玩。”
王威廉笑着搖了搖頭，走進了咖啡館裡。
早春的一個清晨，暖暖的陽光，已經灑進了咖啡館裡，在冬日裡顯得有點清冷的愛琴海風格裝修終於有了一點溫暖的味道。
“五號咖啡？”看着王威廉不錯的心情，九尾狐已經猜到了王威廉今天想喝的咖啡種類。
“喝茶。”王威廉並不是很想順着狐狸的話，笑呵呵的打斷了。
“嗯……今天有一個預約的客人，主人您要見嘛？”
“誰？”
“金莎朗……”
“……她找我？做什麼？”
“應該是有事吧？具體我沒問。”九尾狐笑了笑，“魅魔今天沒跟您一起過來？”
“今天它要在家裡錄ASMR，好像Irene又催它更新了。最近兩個星期Dreamcatcher活動太累，她睡不着……”王威廉用帶着一點寵溺的口吻笑着說：“而且後天她就要去美國拍電影了，所以我就讓魅魔乾脆多更上幾期可以催眠的ASMR給她備着。”
“這樣啊……那一會兒我來給您講講關於金莎朗和金珍熙現在的情況？之前那次她們兩個人溝通完畢之後，好像我們都沒給您彙報過呢！”九尾狐一邊打開了咖啡磨豆器，一邊跟王威廉說道。
“行吧！”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本來我都不想管她們的這件事了……”
“這事估計您得一直管呢！”九尾狐笑了笑，把磨出來的咖啡豆粉裝進了咖啡機裡，“您先去坐着吧，我做好咖啡端進來。”
“我都說了喝茶……”
“您會想喝咖啡的。”九尾狐搖了搖頭，“這個故事需要提神……”
“……我真不想聽。”王威廉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走進了隔間。
真不想聽啊！各種故事各種麻煩……
兩個小時後。
“老闆，對不起，打擾您了。”
“哦，不用這麼客氣，坐吧。喝什麼？”
“我已經點過了……”
“哦。”
王威廉點了點頭，有點尷尬。
而走進了他隔間裡的金莎朗，更尷尬。
“你找我什麼事？”
尷尬的氣氛最好還是用正事來打破，所以王威廉整理了一下情緒，微笑着對金莎朗問道。
“是這樣的，我在教會的一個關係很好的朋友最近好像遇到了一點小的麻煩……”
說正事似乎並沒有讓金莎朗能不那麼尷尬，反而，讓她越發的尷尬了起來。
所以，或許因爲這並不算什麼正事……
至少不是理直氣壯的正事。
“你教會的朋友的麻煩，要我來幫忙解決？”王威廉一愣。
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
我們有那麼熟嘛？
額，話好像也不是這麼說，除了金莎朗這個身份，現在這個身體裡的靈魂跟王威廉之間的複雜關係……
好像還算是熟。
“本來我也沒想起來要找老闆您的，就是那天您忽然讓九尾狐來問我加百列的事情，然後我纔想起來了您或許能幫幫她這個忙……”
“算了吧？我也不行的。”王威廉有點尷尬，也有點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也不是要麻煩老闆你啦，就是……想請你允許一下九尾狐幫我一下……”看到了王威廉的尷尬，弄得金莎朗越發尷尬了，只是依舊鼓足勇氣說道：“那個朋友最近一直失眠，整個人的精神都萎靡到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怕她會……”
“要九尾狐幫忙的？失眠？是沾到了什麼東西嗎？”王威廉瞬間明白了。
不耐煩也消失了一部分。
只要不是自己去處理，什麼都好說。
最近他有點怕沾染因果了。
“不是很清楚，聖堂的牧師幫不上什麼忙。”金莎朗的表情依舊很小心：“去看了心理醫生，在接受治療，但是我覺得可能不是心理問題。她之前都還是很健康，人也很積極向上的，就從上個月開始，忽然就……”
“聽起來像是被什麼妖怪給附身了。”在旁邊，端着咖啡上來的九尾狐，插了一句話。
“是你們這個體系的？”王威廉看向了九尾狐。
“金莎朗說那個人是個挺虔誠的信徒，而且也在聖堂裡面接受過祝福的，應該不會是惡魔之類的東西。”九尾狐點了點頭。
“可是被聖城祝福過的人應該對你們這一類妖怪也免疫的吧？”王威廉有點好奇，“我記得之前藤原左衛門送給珍熙的那個掛墜還能讓她屏蔽魅魔的能力呢！”
“可是那掛墜又不會一直戴着。”在旁邊的金莎朗接話了，“珍熙也只是偶爾覺得不舒服了纔會戴戴的。”
安靜。
氣氛又一次尷尬起來了。
因爲王威廉和九尾狐都想起來了崔雪莉的那個護身符。
那玩意，真特麼的強大啊！能讓王威廉馬上風的暈死二十幾次……
咳咳，不對，還沒上馬呢。
“我覺得你以後還是別在主人面前說珍熙xi的事情了，他很容易會心情不好的。”九尾狐看着王威廉那張憋悶的臉，找了一個藉口笑着對金莎朗說道。“剛剛我給他講你們記憶融合這件事，他還跟我發了脾氣的。”
“哦……”金莎朗點了點頭。
是的，這就是今天金莎朗過來之前，九尾狐給王威廉講的故事內容。
之前王威廉懷疑過坐在面前的這個漂亮女人是加百列，懷疑過她是金珍熙，也懷疑過她就是金莎朗自己，都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爲他根本不知道那天的那個閃光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儘管他並不好奇。
而九尾狐給王威廉講的，是金莎朗那裡給出來的對於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最真誠的答案。
她都是，也都不是。
那個時候的加百列雖然並不是一個完整的神之左手的存在，可也終究比那股連意識都沒有的黑暗力量要更強大一些。
至少暫時要強大些。
那道白色的閃光，就是加百列對於那個黑暗力量發動的帶有自殺性質的攻擊。因爲加百列也擔心如果放任那股黑暗力量繼續成長，可能很快它就不是黑暗力量的對手了。
只是，攻擊過後，原本就已經很虛弱的加百列終於撐不住等它的天使同僚們來尋找它了。
算是同歸於盡。
而在它就快要意識消散回到天堂重新“誕生”然後再次踏上它的漫漫天使修煉之路的最後時刻，它發現因爲它的絕地一擊，幾乎同時摧毀了原本已經有些脆弱的金珍熙的靈魂，甚至就連它寄宿着的金莎朗的靈魂都受到了重創。
這也正常，畢竟就連當時在旁邊只是開車的王威廉都被那一擊給震昏了過去，正常來說，王威廉應該都是醒不過來變成了植物人的，得虧他是不朽的……
好吧，其實現在想想，也就那樣，那個馬上……嗯，馬前風，他也一樣會暈過去的。
說正事。
加百列覺得自己畢竟是有神格的存在，這種不傷及神格的消耗並不會讓它湮滅，而它肯定會返回天堂，只是要從一個小小的天使重新成長，也許又需要幾萬年乃至十幾萬年的時間。
這個事實已經沒法改變了，加百列卻在這個時候像一個天使該有的那樣，發了善心，用它最後的聖光本源之力，把兩個已經受傷和瀕臨破碎的靈魂“拼裝”在了一起，從而不至於同時消失湮滅掉。
簡單點說，就像一個小遊戲，兩個不太完整的小泥人，打碎了，重新和成泥，然後，捏成一個完整的泥人……
又或者說，這兩個不太完整的泥人，一個是缺了一個胳膊短了一條腿，而另一個只剩下了一個胳膊一個腦袋的樣子，破碎的程度不同，於是就有了一個“主體”，一個“少部分”。
嗯，所以這也是爲什麼現在這個存在叫做金莎朗，而不是金珍熙的原因。
當然，兩個人的靈魂是融合而不是吞噬或者獻祭什麼的，她們的記憶也融合了，同時擁有兩段人生記憶，甚至多少還有一點消散之後在神格的指引下終於回到天堂重新開始修煉的加百列有意殘留下來的記憶。
這個新誕生的靈魂很容易就做出了自己要作爲金莎朗繼續活下去的決定。
這個決定也並不虧心：畢竟她原本主要就是金莎朗。
而那天被王威廉，九尾狐和魅魔湊到了一起的金莎朗對在伊說的話，就是原本屬於金珍熙的記憶裡的一部分。
金莎朗告訴成爲了珍熙的在伊，在那一次同時改變了珍熙和在伊兩個人命運軌跡的校園暴力事件之後，勇敢站出來了的在伊死了，而珍熙則是負擔起來了兩個身爲女兒的責任。
她沒有接受自己的父母安排的“嫁出去就算了”的路，而是來到了相比富川其實更危險的S市，爲的，就是可以多賺一些錢。
至少要幫在伊把她應該能給她父母的贍養的部分給出去。
這個事情一直壓在珍熙的心底，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而她之所以在貓爪咖啡館工作明明已經算是收入比較高的了卻依舊過的很簡樸，也是因爲她其實同時在給兩個家裡匯錢。
只是在伊的家人一直都不肯原諒珍熙，覺得當時珍熙就只是拋下了自己的女兒逃跑了……
聽完了這樣的一個故事，原本還帶着濃濃的玩心，一點都不願意做一個辛苦又不賺錢的idol的在伊似乎回覆了一些記憶，也明白了自己當初那個不惜犧牲都要爲她站出來的閨蜜這些年到底是揹負着什麼在努力的活着。
然後，安安靜靜的回去去做那個既可以被稱爲金珍熙，又可以被叫做在伊的idol去了。
“你願意幫她處理，就幫她去處理一下吧。”王威廉看向了九尾狐，輕輕的咳了一聲。
剛剛那個添堵的故事，他用一杯咖啡順下去已經不算容易了，他並不想再多回味。
“這事主人您不可能全部讓我去處理的，如果您打算幫金莎朗的朋友這一次的話。”九尾狐連忙接話。
“啊？爲什麼？”
“如果是附身的話，最穩妥和簡單的方式就是您以陰陽師的身份去降服那個妖怪，讓它成爲您的式神，然後命令它不許害人，如果是我去暴力處理的話，搞不好會對人造成永久性的損傷，到時候您要覺得我做事做的不好來找我麻煩那我就太虧了。”九尾狐認真的說：“如果是什麼法術傷害則是要進行治療……也還是需要您出面的啊！螢草和雨女又不是我能指揮的。”
“……真麻煩。”王威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主人您最近也沒什麼事做，女主人不是還要三天才能回來嘛！三天內解決就好了。”九尾狐笑眯眯的說道，“我看您這幾天閒得都快不知道做什麼了……有點事做也是好的。”
這話裡，有話。
主人您就別再想着崔雪莉的事情了，做點事分分神，然後好好的跟女主人沒羞沒臊吧！
九尾狐的意思，其實是這個。
王威廉也聽懂了。
“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王威廉看向了金莎朗。
“如果不是的話，我也不會這樣來麻煩您的。”金莎朗連忙點頭，臉上帶着歉意，“真的是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姐姐。”
“那……你先去看看吧。”王威廉看了一眼九尾狐。
“其實我已經去看過了。”九尾狐笑眯眯的回答，“是一個來自於妖怪的詛咒，威力不強。”
“妖怪的……詛咒？”王威廉一愣，“那應該怎麼解決？處理掉詛咒本身還是要處理掉那個妖怪？”
“一般來說處理掉妖怪就可以了。”九尾狐點了點頭，“沒有妖怪本身法力的支持，詛咒有個一兩天就消散了。”
“那你爲什麼還一定要我來處理？你自己辦了不就完了？”
“就算是妖怪，我要動手也肯定還要請示一下主人您啊！萬一您不允許呢？”九尾狐兩手一攤：“您給我的命令是不許在任何和人類相關的時候使用我的法力……這個跟人類的相關啊！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主人您肯定還是來露個面更合適一點。”
“啊？爲什麼？”
“因爲她的那個朋友，跟主人您也有些淵源啊！”
“……什麼淵源？”
“您還記得上個月您送女主人的那個生日禮物法陣的由來嗎？”
“該不會是……”
“金莎朗的朋友，就是那個小女孩兒的母親呀！”
九尾狐笑着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