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王的憂慮是正常的,很多古老的職業會慢慢消亡。我想,到了科技日益發達的時候,人類對世界控制力加深,很多事情不用親自去做。深入大自然去尋找神秘的蟲子的人也會越來越少。
古秀連道:“不止是蟲師,這道士和風水師會越來越少的。你看以前走在路上都是處子,現在一個個都是女人了……”古秀連說了兩句,被臉色蒼白的鳳凰給瞪了一眼,只好舉了別的例子:“以前還有流動剃頭挑子,現在哪裡還有啊?”
鼠王道:“哎。”
隨着這一聲嘆息,漸漸地沒有了興致。
或者是因爲謝連吉的出現,大家的興致都低了不少。
又或者是長途跋涉,大家都覺得疲憊了。
我的心情也充滿了困惑,謝連吉對我的警告,鼠王所說的面子,以及狗爺最後的安排,都在我心中重重地敲了一下。我想,還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雖然我已經掉入了漩渦的中心了。
建國叔還是興致很高:“咱們還是吃飽要緊。不然就白來一趟了。”
鼠王豎起大拇指:“兄臺果然心胸開闊,管他什麼烏龜王八蛋,不要影響咱們的心情的。照樣吃得開心。”
兩人雖然是這樣說,但是心情還是沒之前好了。
鼠王又要讓我搞什麼總動員。
我咳嗽兩聲:“我不是什麼總指揮。我沒搶過婚,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弄的。等我想好再說。”
琉璃說:“依我看,到時候婚禮現場,直接跑過去把新娘給搶走最好最有感覺。不過前提是新娘會跟你走,而且你走得了。我看謝連吉這個樣子,到時候已經有不少安保的。你放心,咱們有人的。”
鼠王見我不作聲,拍拍我的肩膀:“蕭棋,你是怎麼回事,難道被這個謝連吉嚇到了。不要緊,天掉下來我給你撐着……”
我道:“不是,我是沒經驗。”
古秀連道:“這種事情誰有經驗啊!”
他們都不知道,我現在能夠想得到的就是和謝靈玉見面,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要搶親,這個謝連吉到底是什麼人,和她有沒有關係。
衆人見我情緒不高,頗爲有些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一時之間顯得尷尬無比。
建國叔第一個點上了白沙煙,又給古秀連和鼠王派了一支,獨獨沒有我的份。
不過一會,就煙霧嫋嫋起來。
古秀連有些坐不住,第一個開口說話:“蕭棋啊。你要是不想搶了,你就說出來。我今天就回江西,你這鳥事情我再也不想管了。不就是一隻白色蠱蟲,就把你魂兒嚇掉了嗎?這人做事,就是要膽子放大,褲子放低。怕什麼啊?”
古秀連說完後。鳳凰也說話了:“師侄啊,原先這事和我沒關係,可謝連吉太過分了,第一個就那我做下馬威,你師叔我今天面子也掉在地上了,你要是說走人。我也沒辦法,只當我犯賤,幫了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了。
我道:“我多數時候對於我的情感狀態不瞭解。我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去搶親,我也不知道郭七七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道謝靈玉是怎麼樣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總之我需要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琉璃奇道:“這個謝靈玉又是誰啊?”
鼠王呵責道:“琉璃,你老是找不到重點。”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打道回府,回到酒店休息。
鼠王把我叫到一邊:“蕭棋,你要記住了。你不是爲了自己搶親的……”我不解地看着鼠王。
鼠王道:“這一場婚姻下面有巨大的陰謀。一定要相信我的話,暫時不要去想那麼多,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調整心態,確認好目標。明天醒來你就應該明白,你這裡不是參加婚禮的,不是來傷感的,而是破壞婚禮的。”
我點點頭,似乎明白了這件事情。
我和建國叔是一間房子休息的。
建國叔也說道:“還記得去年在雲南嗎,那時候機會就要死了。我們想着就是度過眼前的難關。”
我點點頭,似乎明白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對我而言,最大的難題就是說服自己,去接受要搶婚的事實。
我問建國叔:“謝靈玉在哪裡,這麼遠的距離,她是怎麼來這裡的。”
建國叔說:“這不是什麼難事,她也要回到你的身邊的。”我點點頭,說我明白了。可我心裡還在想,我真的明白嗎?
三亞的第一個夜晚轉眼就過去了。
早上起來的第一件事情,我見到了郭允兒。
郭允兒還記着在黑蛇潭發生的事情,對我要把她丟到豬圈的事情格外不高興,但是說暫時可以原諒我的。
我頗爲有些輕鬆,這姑娘實在是很難纏的,問:“郭小姐,你現在找我幹什麼啊?”
郭允兒道:“我昨天跟着謝連吉,知道你來了。我今天來找你,我是想問你。你是要安安靜靜地參加我姐姐的婚禮,還是有別的打算。”
我說道:“我來這裡是要帶你姐姐走的。至少讓她嫁給她自己喜歡的人。”
郭允兒忍不住叫道:“你最好是在婚禮現場帶她走。這樣才最好的。讓那個謝連吉面子丟到家了,我一看他就覺得噁心。你雖然討厭,但至少看起來還是一個人。”
我笑道:“那謝連吉,他不也是個人嗎?”
郭允兒道:“不是一個人,他是一隻魔鬼,就是一隻怪物。”
“爲什麼這麼說?”
郭允兒道:“一個人多半有些缺點,比如驕傲,比如醜陋。可是這個謝連吉,一點缺點,一點破綻找不到,完美得讓人覺得可怕。我總覺得他好像是被做出來一個人,把缺點都給踢掉,只剩下優點。這樣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郭允兒說得沒錯,但凡一個人總會有缺點,有不足,如果一個人找不到一點缺點,那麼說明這個人不是一個正常人。
我道:“你幫我的忙,不怕家裡面責怪你嗎?”
郭允兒道:“我怕什麼啊,難不成把我丟到大海里面去嗎?蕭棋,我問你,你現在還有土卵,如果有土卵的話,那樣也算三個了。我帶你去見我爺爺,直接取消婚約。”
我說:“我僅有的兩個土卵不是被你們拿走了,還找我要啊,我要是能生,我就給你一百個都沒有問題的。”
郭允兒嘟嘴道:“好吧,我以爲你會有的。”
我說:“我問你啊,這個謝連吉到底是什麼人啊?他和郭七七的婚禮是怎麼定下來的?”
郭允兒道:“大概在半年前確定這門婚事的。謝連吉具體什麼身份,我也不清楚,就是個多金男,一次性送給我們郭家三個土卵,才確定這門婚事的。這個謝連吉對我姐姐還是挺認真的,說什麼一見鍾情,今生非我姐姐不娶的。我說這些話你不會介意吧。”
我笑着說不會。
我心說,這個郭家完全不是嫁女兒,而是買女兒,郭七七也就是三個土卵,郭允兒找我要一個土卵加上上期從我這拿走的三個土卵,怕就是這個目的吧。
郭允兒接着說道:“現在的情形是這樣的。我姐姐就在三亞,但是已經被我們家人看着了,你要和她見面的話,只能求一個人了。”
我笑了笑,道:“郭小姐,我求你幫幫忙,在當中牽線搭橋,我去見一見你家。”
郭允兒道:“那我有什麼好處呢?”
郭允兒雖然熱心,但也是個蟲師,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帶我去見郭七七的。
我說:“你是個女生,我還知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東西,你說一下,我看一看能夠答應你的。這樣可好啊!”
郭允兒道:“我要你幫我抓一隻猴子。好不好?”
我心想多大的事情,抓一隻猴子應該不是難事的,就點頭答應了。
郭允兒又讓我發誓,不能到時候重色輕友,把這個約定給忘記了。
郭允兒道:“好了,現在就跟我去見我的姐姐吧。”
我剛要和郭允兒走的時候,琉璃卻出現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蕭棋啊,你要去幹什麼啊,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道:“師叔,我去找郭七七聊聊。”
郭允兒身高比琉璃要高一些,指着琉璃道:“這個矮冬瓜居然是蕭棋你的師叔,真是笑死我了。”
我心說琉璃也有一米六的身高,和高挑的郭允兒相比,雖然是矮點,但也不至於是矮冬瓜,看來兩人是要開搞了的。
琉璃沒有搭理郭允兒,對我說道:“我師父你師公說了,你要出去的話就讓我跟着。然後隨時彙報你的情況,就是擔心你的危險。”
隨即伸手拉着我的手,直接就走出了店外。郭允兒直接被忽視了,跺跺腳追了上來。
郭允兒瞪了幾回琉璃,發現自己的底氣比不過琉璃,又聽了琉璃的師父是鼠王之後,氣焰收斂了不少。
有琉璃對付郭允兒,我也省了不少口水。
出了酒店,上了出租車,果然就發現有車子跟在後面。鼠王說的沒錯,謝連吉果然派人看着我們了。
我讓出租車在附近轉了幾圈,最後到了沙灘看了看,弄了太陽帽換上,在旅客人羣之中轉悠了兩下,才擺脫了盯梢的人。
郭允兒罵道:“謝連吉也太沒魄力了,居然派人看着你。”
我說道:“別廢話了,我要去見你姐姐。”
郭允兒道:“沒有辦法,只能委屈你了。咱們先去商場。”
我不知道郭允兒葫蘆裡面買的是什麼藥,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我就明白了郭允兒的計劃了。
琉璃見了也忍不住笑了:“哎,我想起了《木蘭辭》裡面的那句:安能辨我是雄雌。蕭棋啊,你現在簡直是太美了。”
我看着鏡中的自己,頗爲有些無奈,換上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戴上了黑色的假髮,還弄了一個黑包,嘴上還畫上淡淡的口紅,只是怕喉結別人看到,又弄了一條絲巾,圍在脖子上。
郭允兒說道:“這樣就好,咱們三個是伴娘團的。記住了嗎?”我無奈地說道:“你說了算。”
琉璃喊道:“好玩。小姑娘,看在這麼好玩的份,剛纔你喊我矮冬瓜,我就不放在心上。”
聽了這話,我感覺“女人是最可怕的動物”這句話絕對是千年不變的真理。
我只得捨命陪君子,從商場出來,幾人換了車,郭允兒帶着路。
到了另外一家酒店,環山傍水,是郭家自己人開的酒店。偌大的牌子寫着“郭氏大酒店”,已經完全不對外開放了。
郭允兒道:“我姐姐七七就在酒店裡面。”
有個黑大漢過來,伸手攔住了我們。郭允兒正色道:“這是我的好朋友,是給姐姐當伴娘的,你們還要搜身嗎?”
我一看這架勢,這麼擔心郭七七跑掉,這哪裡是嫁女兒,也完全是要把女兒賣出去。
過了黑大漢,郭允兒說道:“這真就是古時候窮書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窮書生和富家小姐戀愛,爹爹要把她嫁給富家子弟,怕她跟人跑了,就把小姐給鎖住,等着嫁人那天。我就是那個丫頭,是紅娘。”
郭允兒雖然是揶揄的語氣,但還真是那個道理。
我就是那個窮書生,郭七七是那個富家小姐,謝連吉是富家子弟。
琉璃道:“看得真嚴。”
郭允兒在出電梯的時候,笑聲道:“前面看門的是郭雲珠,是郭雲鳳的妹妹。她把郭雲鳳的死賴在你頭上。蕭棋,你要小心,不要被她發現了,她可不是一個跟我一樣健忘的人。”
出了電梯,我就看到郭雲珠,坐在門口,幾乎聽不到呼吸,相貌和郭雲鳳有幾分相似,只是比矮小的郭雲鳳稍微要強壯一下,十根手指黑不溜秋,肩膀上面站着一隻黑色的蜘蛛。
因爲郭雲鳳捉弄過我和沈皓天,對於這個妹妹郭雲珠我還是很瘮的慌的。
郭允兒道:“這是三個伴娘,是我的好朋友。”
郭雲珠掃了一遍,指着我說道:“你把絲巾摘下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