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坤看見李成素見到了剖木符的眼神,立即意識到當年張天然在七眼泉出陰的時候,李成素一定是見過黃鐵焰施展過。而且當時剖木符的青龍一定是讓李成素無法抵擋,心有餘悸。
李成素無法抵抗青龍的攻勢,也無法後退,只能斜着搶進一步,走到黃坤左邊,青龍回頭,身體暴漲,把黃坤和李成素兩人都盤旋起來。
李成素繞着黃坤快速的移動,青龍的身體越收越緊,青龍東方屬木,中國皇宮,自古就有立柱盤龍的說法。
黃坤也在移動,他在尋找一棵杉樹,作爲桓木。一旦桓木固定,青龍就能把裡李成素緊緊的綁縛在桓木上。李成素多年前見過黃鐵焰施展過剖木符,幾十年來不知道心中回想了多少遍,當年的情形,思考應對的方法,只能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儘量貼近黃坤,龍頭無法回顧。
而黃坤自身的能力和當年的黃鐵焰相去甚遠。剖木符不能運用的跟黃鐵焰那樣純熟,可以完全隨心所欲,把讓青龍受自己的意識控制。所以黃坤爲了計算李成素的步伐,就只能把跟着徐雲風在巫山鍾家學到的桓木晷分用上。可是這樣一來,黃坤就分了心,他不是師父徐雲風,徐雲風可以在關鍵時刻蛇屬竄出來作爲第二個人格,說淺顯點,就是分身二用。黃坤沒有蛇屬,腦袋不能同時在這種激烈的狀況下一心二用,剖木符驅動青龍週轉就開始滯澀,而眼睛卻盯着幾丈外的杉樹看。
這個弱點,怎麼會逃過李成素的眼睛。李成素髮現黃坤使出的剖木符,並不如最開始那樣來勢兇猛,而眼睛卻看着杉樹桓木。
桓木是皇室晷分的算術,李成素也知道是詭道拿手的算術之一,明白黃坤要把自己引向杉樹,於是阻攔着黃坤的步子不往杉樹方向靠過去。
黃坤這才知道,自己曾經對付過的宇文舟的確是一個掩人耳目的低級神棍而已,自己真的遇到的道教正宗的龍門道士,真的是處處受制,施展不開。
李成素察覺到黃坤心情煩躁,剖木符運轉的速度也緩慢,於是看準了黃坤一步踏出,腳掌沒有落地,而剖木符青龍剛好繞到了黃坤的後背,就是這個運轉的破綻,將至未至的間隙,兩手平伸,兩柄桃木劍交錯,如同一把剪刀,擱在了黃坤的脖頸上。
道士用的桃木劍,別看是木頭削成,但是在道士內家修煉的真氣下,劍鋒並不弱於鋼鐵劍刃。黃坤被兩柄桃木劍架在脖子上,寒氣從脖子一直貫徹到全身。
李成素心中暗自覺得僥倖,自己雖然佔據上風,卻是因爲黃坤太年輕,沒有對敵的經驗。
無論是黃坤的剖木符,還是桓木,如果是黃鐵焰或者是王鯤鵬使出來,他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偏偏面前的這個黃家子弟,兩個兩個法術都不熟練,偏偏卻心大,兩種都用。反而讓自己露出破綻。
黃坤知道自己敗了,內心不禁沮喪到了極點,覺得辜負了徐雲風和王鯤鵬的信任。現在李成素力道一發,自己不死,也不能再鎮守天璇,這個重任,只能留給黃溪一人獨自支撐。
李成素看見黃坤的氣勢已經怯了,手裡的桃木劍擱在黃坤的脖子上,沒有發力,而且對着黃坤輕聲的說;“我還是那句話,你和你的哥哥離開這裡,回秀山去吧。”
“我輸了,”黃坤咬着牙說,“也沒有讓我堂兄投降的道理。”
“你年紀太小,真的不知道術士之間的比拼是性命相博,而不是兒戲嗎?”李成素繼續勸說黃坤,“當年你們黃家的黃鐵焰,命喪七眼泉的時候。。。。。。。”
李成素突然說不下去了,聲音戛然而止。
黃坤看見李成素的眼睛突然睜的老大,眼球的瞳孔突然放大,本來兩人就已經靠的很近,現在黃坤清晰的看見李成素的眼球瞳仁擴大。並且從瞳仁的反射裡看到了一個蛇的腦袋。
隔了很久,黃坤才意識到,李成素瞳孔裡反射出來的蛇頭,就是自己。
“蛇根!”李成素終於吐出來一句話,“《蛇經》不是已經失傳了一百多年了嗎,你們黃家怎麼會有《蛇經》。。。。。。。是王鯤鵬,王鯤鵬把《蛇經》交給你了?”
黃坤着這才發現,自己脖子已經變得十分柔軟,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扭曲動作,輕鬆的從兩柄桃木劍中脫離出來。
而自己正要說話,發現已經說不出一個字出來,只有自己的舌頭從嘴巴里伸出來,信子嗤嗤作響,信子收回到嘴巴里,黃坤聞到了李成素身體發散出來的濃烈的恐懼。
李成素只說對了一半,《蛇經》的確是在王鯤鵬的手上,但是黃坤的蛇根,卻是徐雲風暗中種在黃坤的身體裡的。李成素就是再如何謀劃算計,離間詭道和黃家之間的關係,他也想不到詭道還有人能夠把蛇根延續到黃坤的身上。
而黃坤只知道師父在短時間裡教授了自己五種算術,沒想到師父還把蛇根偷偷的種在自己身上,因爲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徐雲風和王鯤鵬在入詭道之前,就已經懂得催眠。
而徐雲風當年遇到的《蛇經》,由青冥衛的統領鍾秉鈞根據黑苗的巫師那裡,收集整理後,寫成的一本外道邪術秘籍。在民國時期失傳,後來徐雲風在荊州,機緣巧合在草帽人的手裡得到了這本《蛇經》,卻是徐雲風前半輩子心中無法排解的噩夢。
聽絃部
申誠商角宮
鍾秉鈞在沐昂的府邸裡,聽到了道衍國師去世的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沐昂把一份朝廷八百里加急傳書,拿出來,交給鍾秉鈞,鍾秉鈞看了,的確是蓋着朝廷的禮部大印的文書,上書:“大明國師榮國公太子少師推誠輔國協謀宣力文臣特進榮祿大夫上柱國姚恭靖廣孝。永樂十六年薨。。。。。。。”
然後寫得就是道衍國師對大明的事蹟和貢獻,最後是當今聖上的追悼青詞。
鍾秉鈞呆立半晌,完全不能接受國師道衍去世的事實,在鍾秉鈞的眼中,國師道衍是一個近乎於神仙的大人物。只從他在鄱陽湖水戰後,作爲陳友諒殘部的俘虜,在江邊造船,被道衍提拔到青冥衛做統領,身份開始顯赫。
而道衍做的一切事情都讓鍾秉鈞徹底的拜服,他根本就無法想象,道衍竟然會死掉。一個能通天徹地的國師,竟然就突然死了。
鍾秉鈞頓時覺得天都塌下來,支撐自己在西南,千辛萬苦的責任感,突然沒有了依託。
鍾秉鈞對着沐昂茫然無措,“這該如何是好,這該如何是好。。。。。。。”
沐昂自幼跟隨沐英鎮守雲南,對道衍並不熟悉,在他眼裡,道衍的地位和身份,相比沐家侯爵,相差甚遠,即便是榮國公,也是死後追封。所以在沐昂開來,道衍僅僅是一個在朱棣身邊受寵的謀士而已。
但是有明一朝,錦衣衛、青冥衛、孝陵衛是直接受皇帝親自指揮的護衛,官職雖然不高,地位卻十分的顯赫。所以沐昂也不敢輕視鍾秉鈞。
於是沐昂在府邸的側廳,給道衍搭建靈棚。一切葬禮規格,都以公爵哀榮。鍾秉鈞也暫時無法向沐昂建言黑苗求和的事情,在靈堂給道衍守孝七日。
七日之後,鍾秉鈞知道,雖然道衍已死,但是自己的責任還需要繼續下去。於是拜見沐昂。從懷裡掏出兩個黃金蟾蜍。
沐昂看見蟾蜍,馬上就認出來是當年傅友德所有的寶貝。立即端來金盆,盛滿了清水,讓鍾秉鈞把兩個蟾蜍放入水中,黃金打造的蟾蜍,本來是兩個死物,可是一浸入水中,就四肢舒展,在水中慢慢遊動。金蟾遊動一會,其中一隻攀附到另一隻的背上,咕嘎的叫喊起來。
鍾秉鈞看見沐昂對金蟾十分的喜歡,端着金盆,愛不釋手。於是對沐昂說:“這對金蟾,是黑苗的首領頂王,獻給侯爺的見面禮。”
沐昂一聽到黑苗頂王,臉色就變得尷尬起來。以蠻制蠻,這是沐家對付西南各種民族的一貫路數。眼見黑苗就要被白苗剷除,沐昂在其中花費了不少心血。
可是現在頂王讓鍾秉鈞拿着金蟾來求和,沐昂心中一百個不願意。
鍾秉鈞受了頂王的恩惠,忠人所託,於是對沐昂說:“頂王讓我給侯爺帶一句話。”
沐昂勉強說:“你說。”
“楚王韓信,被陳平用陰謀算計後擊敗,被綁在漢高祖的車轅上,一路從楚地到長安,一直說的那句話。”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沐昂作爲沐英的兒子,讀過史書,當然明白這個典故。
鍾秉鈞說:“就是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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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昂看着鍾秉鈞,“一個沒開化的苗人,怎麼會懂中土的歷史,這句話,是你編排出來的嗎?”
鍾秉鈞立即跪拜,“讓鑾和尚曾經在黑苗暫住,這也是侯爺要對付黑苗的緣由吧。”
“且不論讓鑾和尚的身份真僞,他能讓頂王告訴我這句話,就證明他是一個厲害人物。”沐昂沉思起來,他本來就是一個極爲聰明的任務,沐英是明朝開國的猛將,兒子當然不會是個草包。
頂王帶來的這句話,的確就是沐昂心中的擔憂。他的父親沐英是朱元璋的開國大將,而現在的皇上,卻是靖難後篡取了寶位的朱棣。沐家雖然已經表示臣服於朱棣。但是以朱棣的爲人,一直沒有對沐家下手,只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朱棣要靠着沐家平定西南。但是沐家真的把西南全部穩定下來之後。朱棣還會繼續安撫沐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