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師傅走了就一直沒有回來。兩個人就坐在房間裡等着。房間裡嗡嗡作響,響了一會又停了。黃坤用耳朵仔細的聽,問鄧瞳,“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鄧瞳搖頭。
鄧瞳問黃坤:“爲什麼要對付李小祿和李小福,還有鄭剛?”
“我們詭道的大對頭張天然,我們或多或少都聽師父說過幾次了吧,”黃坤問鄧瞳,“你聽說過沒有。”
“我師父從來沒有專門講過,”鄧瞳擺手,“可是他們佈置什麼陣法,又是跑來跑去的,當然是爲了對付別人。”
“我問你一件事情,”黃坤說,“你之前見過我的師父徐雲風沒有?”
“沒有。”鄧瞳回答,“從來沒見過。”
“對啊,”黃坤說,“你不覺得蹊蹺嗎?”
“恩,我師父王鯤鵬和你師父徐雲風,看來是認識很久了。”鄧瞳回想,“方濁這個女道士也認得他,但是我們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徐雲風這號人。”
“在犁頭巫家的時候,”黃坤補充,“鍾家人竟然連詭道有掛名都沒聽說過。”
鄧瞳說:“你師父徐雲風一定是我師父從外地請來的。”
“外地個屁啊。”黃坤大聲說,“一口的宜昌土話。根本就不是外地人。”
“那就是避世隱居,偷偷修煉的詭道高手,不然怎麼會是詭道掛名呢。”鄧瞳這次的推測得到了黃坤的認可。
“對。”黃坤說,“很可能我師父徐雲風一輩子不再江湖上走動,從來不留姓名。”
“可是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鄧瞳摸着腦袋問。
黃坤想了一會說:“可能是因爲他是過陰人的關係吧,我聽申工和王師伯說過很多次了,提到過陰人就很鄭重。”
“那這事就能說得通了!”鄧瞳重重的拍了黃坤肩膀一下,“我們詭道的那個大對頭張天然,他不知道有徐雲風這個人物!”
“所以你師父王鯤鵬爲了對付張天然,在佈置陣法之前,沒有告訴任何人過陰人徐雲風的存在。所有人都以爲過陰人是他。”黃坤也完全明白了這個佈置,“但是徐雲風的本事又特別厲害,當張天然最後和詭道一決生死的時候,注意力都放在七星陣法上,猛然跳出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過陰人徐雲風出來跟他死磕,就猝不及防。非輸不可。”
“我現在想不明白的是,”鄧瞳說,“既然張天然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詭道掛名徐雲風這號人物。”
“我也不明白,”黃坤說,“但是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師父徐雲風很忌諱別人跟他說別人認不認得他的話題,我說了兩次,他都大發脾氣。”
“那就是了,”鄧瞳又重重的拍了黃坤一下,“他就是要故意隱瞞自己的存在,爲的就是在關鍵時候,幫助我師父。出奇兵對付張天然,你提這個,他當然很生氣。”
“對對,”黃坤也說,“當時王師伯也專門叮囑過我,不要跟我師父提起,看來是他們兩人商量好的,隱瞞了這麼多年。也是太下血本了,浪費了這麼多年,就爲了對付一個敵人。詭道的確不是一個正統的道家門派。”
“你爺爺當年不也是隱姓埋名了一輩子。”鄧瞳說,“我看了,這些做術士的,想法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恩,”黃坤贊成,“我爺爺是不是也會爲了什麼事情留下伏筆,才隱姓埋名到死。”
“那個誰知道呢。”鄧瞳把話題又扯到了他們現在的對頭身上,“水猴子接觸到了鄭剛,卻把你拉下了長江。你說有沒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你說來聽聽。”
“其實張天然已經意識到了我師父王鯤鵬有一個來歷不明的幫手,而且跟過陰人有關。所以他就讓他的手下或者是盟友,去接觸宜昌所有會過陰的人。鄭剛、李小祿,、李小福他們在中巴車上,我見到過,應該就是宜昌走陰的人。”
“看來你帶着我去長江偷看水猴子,”黃坤哼了一聲,“還做了好事,讓他沒碰到宜昌走陰的鄭剛。”
“那當然,”鄧瞳洋洋得意的說,“鄭剛既然是宜昌走陰的,那麼他肯定知道過陰人徐雲風的存在。然後控制水猴子的人就告知了他們的身後的人,就是張天然的放在三峽的高手。那樣的話,你師父徐雲風的身份在張天然面前,就暴露了。”
“應該就是這樣了。”黃坤認同。
鄧瞳搖着頭說:“我他媽的爲什麼這麼聰明,太佩服我自己了。”
兩人說了一陣子,左等霍師傅不來,右等霍師傅不來,黃坤又聽到了屋子裡的嗡嗡聲音,但是怎麼都找不到出聲的地方,這個聲音時斷時續,到了天亮,兩人捆了,也懶得在去理會,而霍師傅都沒有再回到管理處的辦公室。
可是管理處的工作人員早上來上班,本來是要拿鑰匙開門,可是門自己就開了,一看兩個年輕人坐在辦公室裡的椅子上,趴在辦公桌上打瞌睡。立即嚇的夠嗆。
看清楚了這兩個小夥子是大活人的之後,工作人員就大聲問:“你們兩個人怎麼就跑到公墓裡來睡覺了?”
“我們昨晚上過來的,”鄧瞳說,“你們公墓沒人,門也不鎖,現在怪我們幹什麼,我們又不是小偷。”
工作人員看了他們兩眼,“昨晚在這裡沒有遇到什麼事情吧?”
“還好,”黃坤怕鄧瞳跟這個人吵架,插嘴說:“昨晚不就是你們霍師傅給那個什麼東西上燈嘛,我們都知道的。”
工作人員的嘴巴張開,半天合不攏,“你們,你們見到了霍師傅?”
鄧瞳說:“是啊,他不是每天晚上都在你們公墓值夜班嘛。”
黃坤也說:“還是你們把他給返聘回來的。”
“你們知道霍師傅是什麼人嗎?”工作人員問。
“知道啊,他就是公墓晚上守夜的啊,”鄧瞳隨口就說,突然意識到什麼,然後對着黃坤問,“霍師傅昨天晚上告訴我們他是幹什麼的?”
“守夜的,”黃坤回憶,“給蛙神放燈的。”
鄧瞳把臉轉向工作人員,“我沒說錯吧?”
“沒有說錯,”工作人員的頭頂在冒汗,“他沒有告訴你們,他之前是做什麼的?”
“說了,”鄧瞳馬上回答,“在宜昌的殯儀館做事,退休後被你們返聘回來了。”
“那你們還是不知道他在火葬場是做什麼的,對不對?”工作人員說話更加急切了。
“火葬場麼,不就是門房啊,值夜啊,燒屍工啊,還能有什麼?”鄧瞳輕鬆的說。
“他是晚上在火葬場招魂的,守夜只是一個表面的職務,”工作人員又問,“你們知道這種在什麼情況下,纔會被我們返聘?”
黃坤和鄧瞳兩人同時搖頭。
工作人員不說話了,拉着兩人就往外走,走到公墓的正中央,一個露天的骨灰罈子放在地面上,罈子不大,沒有封口,蓋子是虛掩的,蓋子下方,骨灰上插了一個靈牌。靈牌只冒出來一截,上面很清楚用火炙了一個“霍”字。
“現在你們知道他這種人返聘,是什麼情況了吧,”工作人員說,“霍師傅這種招魂的人,只有死了纔算是退休。”
“我操!”鄧瞳和黃坤兩人頓時毛骨悚然,心裡發炸。
黃坤對着工作人員說:“霍師傅昨晚跟我們說起過什麼黃鼠狼和青蛙同墓的事情。。。。。”
“這事是真的。”工作人員說。
“遷墳之後,有幾個屍體鬧鬼。。。。。。”
“也是真的。”工作人員繼續肯定。
“他每個月農曆十五要給蛙神放燈。。。。。。”
“剛纔說過了,”工作人員說,“我們就是爲了這個才把他從宜昌的火葬場請過來。”
“怎麼請過來的?”黃坤猶豫着問。
工作人員說:“把他的骨灰罈子搬過來,就算是給我們公墓守夜了。”
“至少霍師傅對我們沒有惡意。”黃坤雖然這麼說,卻後怕的厲害。
“我們這個公墓從開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安靜過。”工作人員說,“所以民政局裡面有個懂行的人,專門請的霍師傅靈位過來的。我們公墓到了晚上,從來就沒有人。”
鄧瞳和黃坤立即又跑回了管理處的辦公室,兩人又仔細的看了看牆上公示欄和房間裡值班表的名冊。
現在他們看得很明白了,上面的每一個名字和照片上,都畫了一個符咒,並且用毛筆畫了圓圈給框了起來。
黃坤又來到放墓碑的那個房間,然後指着王飛的墓碑說:“我們是來找這個人的,霍師傅明明告訴我們,有幾個屍體鬧鬼。這就是其中一個。”
“我帶你去看這個王飛在那裡。”工作人員帶着黃坤和鄧瞳來到了放墓碑的那個房間,裡面有幾個冰櫃。鄧瞳笑着對黃坤說:“原來你昨晚說有嗡嗡的聲音,就這幾個冰櫃壓縮機的聲音。”
黃坤卻一點都笑不出來,因爲他大致明白了這個冰櫃是做什麼的。
工作人員走到了左邊第二個冰櫃,然後把冰櫃給打開了,“你們自己來看。”
黃坤慢慢的走到了冰櫃的旁邊,看到了裡面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屍體,緊閉着眼睛,身體僵硬,渾身白霜,躺在裡面。
“這些屍體,”工作人員說,“都是當年遷墳沒有家屬來認領,埋也埋不下去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