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六對我說:水子……今天我本來要請幾百個人過來的,但是我現在一個人都沒
請,現在,你讓其餘人都走吧,我們爺倆坐下來,好好聊聊。
我眯着眼睛,不知道劉老六打算玩點什麼彎彎繞。
我沒有說話。
劉老六又說:我和你的事,是陰陽繡的事,往大了說,那也是閩南陰人的事,你帶
着東北陰人過來幹什麼?
“東北陰人可不是水子兄弟喊過來的。”密十三一旁說道:是我喊過來的。
劉老六沒看密十三,他對我說:水子……說到底,咱們不是什麼深仇大怨……家醜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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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嘛。
聽到“家醜不外揚”五個字,我就氣得不打一處來,我狠狠的盯着劉老六,說道:家
醜不外揚?你劉老六還知道這句話?我還以爲你文化水平不高,沒學過這句話呢,
前幾天,氣勢洶洶,要在所有閩南陰行的大人物面前,和我當衆分門的人,是誰?
“是我!”劉老六說。
我說你承認就好,既然承認了,那就別提“家醜不外揚”這五個字,我丟不起這個人。
劉老六憋着一口氣,站起身,點了一根菸,在屋子裡面踱步。
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對我說道:水子,你還看不出我的意思來嗎?今天,我爲什麼
不請人過來!是因爲我不想分門了,我是你師叔,你是我師侄,這事不變!我想和
你化干戈爲玉帛,這些天,我做得的確過分,我要和你道歉!
接着,他指着李善水他們:但是,你總不能讓我當着外人的面道歉吧?師叔反悔,
浪子回頭,想和你把咱們破碎的感情彌補一下,就這麼不給臉面嗎?
“你師叔是個要臉的人。”劉老六把菸頭砸在了地上,砸得火星四冒。
這時候,李善水也給劉老六說好話了。
李善水是個講究人,凡是從大局出發,他一直勸我和劉老**好,現在既然劉老六
都開了這個口,他也順坡下驢,幫着說話,他說:水子……這事吧,我覺得還是得聽
聽劉老六的……既然他不願意分門,那你們也不存在太大的仇怨。
的確,從外界得知的消息來看,我和劉老六的恩怨,不算太大。
最大的仇怨,無非就是劉老六想要藉着他徒弟和徒弟老婆的死,將我撲殺!
不過那事,他也沒成功,我也沒損失。
然後主要的仇怨,也無非就是劉老六要和我分門……他要和我斷絕關係,現在劉老六
說不分門了,而且要主動和我和好,這件事那就根本不是事了。
從外人的角度看,我和劉老六搞得僵硬的事,其實就剩他藉着徒弟和徒弟老婆的
死,將我撲殺的事。
要說劉老六也是個人精,他藉着李善水的話頭,說開了,說:水子,老刀和老刀老
婆死了,我也因此找了很多人,要弄死你,但我保證!裡面我心懷叵測一定要你死
的成分,不超過百分之十,我百分之九十是出於憤怒。
“這件事,我可以補償你。”劉老六指着屋子的天花板,說道:我對天發誓,今天我
和你聊好了!我的業務,分三分之一給你,作爲這件事的補償?你可滿意?
劉老六三分之一的業務,這可是不少錢。
我當然會答應,如果不答應,就會被在場的人認爲我於水是獅子大開口。
我說:這個條件,我覺得很好。
“很好嗎?我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劉老六指着我身邊的馮春生、倉鼠、龍二和東
北陰人說道:你的誠意呢?你是不是願意和我單獨去聊一聊?
我想了很久,說道:可以聊,但是,我還是得帶一個人,保護我的安全!
“保護你什麼安全?我會害你嗎?”劉老六吼道:我可不是卑鄙小人,我就想不在外
人面前丟臉,我會害你嗎?
如果我不知道劉老六就是陰山大司馬的話,我還真以爲劉老六是一個幡然悔悟的師
叔長輩,現在我知道,劉老六絕非善男信女。
我懷疑,劉老六故意拋出了這麼誘人的條件,然後將我引誘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直
接滅了我。
但我又不能把劉老六的事,公佈於衆,因爲這涉及到了我師父的名聲,和陰陽繡的
名聲。
這兒人太多了,我是完全不能說的。
我不是怕劉老六丟臉,我是怕我師父丟臉。
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來回復劉老六了,我們之間,雖然沒有說過打打殺殺的事,
但是每一句話,都如同槍火交觸,星芒閃爍。
好在知道劉老六到底幹了什麼事的,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馮春生。
馮春生是一個老江湖了,他揹着手,替我發聲,說道:劉老六,你也別玩虛的——咱
們老江湖人走江湖,那是門兒清,故意示弱,然後暗中害人的事,也不少見!你今
天一反常態,不但不請客來侮辱我們水子,還許下了重大利好給水子,事出無常必
有妖!
“哎!”劉老六嘆了口氣,轉過身說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如果你真的有誠意,讓人見證又何妨?”馮春生頂了劉老六一句。
劉老六看着窗外,說道:我要和於水聊的,還不是一般的事,我實話實說吧,我很
怕丟人,但這次,我和於水聊的事,除了怕丟人,還怕泄密!
“又怕丟人,又怕泄密,這事好辦。”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密十三猛的站了起來,揹着手,說道:這兒的人,都可以撤退,
但我跟着水子!我來保護他的安危。
接着,密十三又說:另外你不是擔心泄密嗎?我密十三發下重誓——如果我密十三泄
密,則叫我密十三不得好死!
“十三小爺,你這大可不必!”劉老六聽密十三的話有些陰狠,連忙賠笑。
密十三反手拔出了鬼頭刀,直接橫刀身前,說道:劉老六,你給我看清楚了——我密
十三,忠良之後,說話一口唾沫一口釘!我說不泄密,就是不泄密,我說不把你和
水子的事往外傳,那就是不往外傳!我押上我們譚家人的名聲!譚嗣同後人之風
骨,我是不會折掉的!
聽了密十三這麼一說,劉老六咬緊了牙關,說道:既然十三小爺發話了,那我就聽
十三小爺的……裡間請!其餘跟着於水過來的兄弟,你們是走還是在客廳留着休息,
請自便!
“我們當然是留在這兒了。”倉鼠坐在沙發上,吃了一個香蕉。
接着,除了密十三以外的人,全部坐在了沙發上,沒一個人走。
劉老六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小子是能耐啊,這麼多人都跟你交心,反倒是我劉
老六,經常半夜驚醒,拔劍四顧心茫然——地位雖然高,可是真懂我心的人,沒有幾
個啊!
我盯了劉老六一眼,沒說話。
我、密十三,在劉老六的帶路下,穿過了一條狹長的走廊,到了書房裡面。
書房裡,擺了七八個菜餚,還有五瓶茅臺酒。
劉老六坐在了桌子旁的蒲團上,然後問道:坐下來喝上一杯吧。
我沒有坐,密十三也沒動。
劉老六笑了笑,說道:怎麼,還怕我毒死你們?
我冷眼剜了劉老六一記,坐下來,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密十三則拔出了鬼頭刀,
走到了書房的角落裡,說:你們當我密十三不在,你們盡情的談,你們說過的每一
句話,我出去之前,都會給忘掉的!
這密十三是重信守諾的人——他說了不把我們的話泄露出去,那自然不會泄露出去。
“好,講究。”劉老六給密十三拱了拱拳後,又看向我,說:水子……你知道我和你師
父,是什麼關係嗎?
“師兄弟。”我說。
劉老六點頭,說的確是……師兄弟。
他說從第一個師門開始,他挺喜歡我師父廖程鵬,但我師父,不太喜歡他……覺得他
這個人,不太實在?
“第一個師門?”我有點詫異,對劉老六說:怎麼還有第一個師門?你們不是陰陽繡
的同門嗎?難道跟了兩位陰陽刺青師學藝?
劉老六搖搖頭說不是。
他說道:我和你師父,是什麼時候開始認識的?喪葬班的嗩吶隊。
他說他和我師父,第一次認識,就是在一個喪葬班的嗩吶隊裡遇見的。
兩個人拜了同一個嗩吶師父學藝。
我師父去得早,五歲拜了班,學了三年,他八歲那一年,當時六歲的劉老六纔過去
拜師,在嗩吶隊裡,他們已經是同門師兄弟了。
劉老六說:那時候日子不好過,吹個嗩吶有活兒幹,那時候的人,幹啥都不捨得,
但死了人要埋人的時候挺捨得的——所以那時候喪葬班嗩吶隊是到處都有活,如果碰
見了幾個大戶——吹首嗩吶,一個月的嚼穀都出來了,不光餓不死,還能活得很體面呢。
接着,他搖了搖頭,說:不過啊……那時候你師父就不喜歡我劉老六,你師父一個死
性子,他呢,就喜歡練嗩吶,我呢,練習嗩吶是次要的,但我會和人搞好關係啊,
我和那喪葬班子的人都很熟絡,他們也願意帶着我出去賺錢,讓我混在隊伍裡,充
個人頭,最後領點錢,日子逍遙着呢!
我點點頭,說我師父是幹實事的,你劉老六就是一個溜鬚拍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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