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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收衣叟》 第八十九章:大繡球蓄勢待發

卷四《收衣叟》 第八十九章:大繡球蓄勢待發

話說這虎園七婢,在那虎灘海岸邊與田劈疆一別,跟聶小蓮一道去了……

她們在聶小蓮協助下順利驅趕走黑衣人團伙,奪回虎園,可機警的她們很快發現,虎園果然如老老所預言的那樣,不宜回來,因,大爲不同了。正待猶豫搖擺中的她們要踐諾帶聶小蓮入虎園內一觀,忽的,一個神秘人出現,以雷霆之勢擄走聶小蓮,實力之強,歎爲觀止,她們毫無招架之力。手足無措之下,她們強行入虎園,尋回當初她們一行人在其中的匿藏之所,也即田劈疆所探之三座園子最後一座的水缸園子一角,忐忑地待了下來。

而事實是,那擄走聶小蓮的,不是別人,正是虎園七婢沒看穿的僞裝後的收衣叟老老。

收衣叟將聶小蓮與虎園七婢錯開,安置好。他自個忙碌了一段時間後,就乘着夜色,懟魚火客來了。後頭,發生了一系列“巧合”事件,隨着事情飛快發展,他在這刻以信號召集出虎園七婢,不知意欲何爲。這時,他告訴魚火客,他召集來的這七女,是他從小養到大的侍婢,乃他心腹,他叫她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很明顯,他在給魚火客打心理埋伏,暗示魚火客,這七女,乃值得信賴之流。至少,對他言聽計從。

他說得滔滔不絕,遲遲不入正題,魚火客聽得眉頭直皺,她這刻哪有心思管這七個女孩跟收衣叟的淵源,她只關心,現下如何剝離收衣叟身上的妖絲,但她自然也聽懂收衣叟弦外之意,知曉,他召集來的七個女孩,攸關她與他那所謂的“合作”。這只是講出那合作細節必要的鋪墊。所以,她纔沒粗魯打斷他,任由他囉嗦。

好在聽了一會兒,收衣叟終於講到關鍵的東西了,她聽他詳細解釋道:“無豔姑娘,現下你已經將七隻假妖掏空,則接下來,假妖裡面剛好可以裝一個人進去,至此,這些假妖就有了盈盈不竭的生機。”

“裝人進去,老老你是指?”她不解。

“即老夫這七婢……”他坦然道。

言畢,他還要講下去,她眉頭忽一皺,一個巨大問號梗在心間,叫她好不快,就不顧那麼多,不忍了,粗魯地打斷他:“等一下,老老,我沒聽錯吧,你要將你的心腹裝入我的小草傀儡人,你可知我用小草傀儡人來做什麼?你不擔心她們的安危?按照你先前所說,這七個女孩可是你一手帶大,想必感情不淺,你憑白讓她們做了炮灰,怕損失太大了些罷。”

其實她是想,這所謂虎園七婢,必然是老老重要之臂膀。老老目前並不完全清楚她如何用這些小草傀儡人……如此情形下,虎園婢女貿然進入傀儡人中,兇險可想而知。對此,老老不可能不知道。

當然,現下情形有些不同,她已經與他合作。

小草傀儡人,她是半控制半放手,任由老老“改進”了的。具體怎麼用,最後說不定還得按照老老意思來辦。可,便是如此,小草傀儡人,到底乃她之手段,主動權,始終在她手中,就好似丟出去的飛刀,離手卻並不脫手。總之,老老貿然將七個女孩全然裝入小草傀儡人,怎麼看都有些太冒進了!

這是表面看,但反過來看,也許另有一種思路,若老老只是以“借刀殺人”手法,要化用她的小草傀儡人某部分功能達成個人目的呢?所以她有理由懷疑,老老表面利用虎園七婢是假,完全有可能另有目的,譬如——反控制傀儡人來對付她們一行人。屆時弄得現場大亂,徹底弄糟她捉星宿的計劃,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自信小草傀儡人乃她化出,所以控制權始終在她手中……這只是她的理想想法!老老完全有可能猜中她這種想法而以此爲她思考的盲點在其中擺計,譬如反控制小草傀儡人……令她措手不及……

若真的發生這種情況,她會很被動!

這樣腹黑他人,不是她心思黑暗,而是,此一役事關重大,她必需謹慎又謹慎。這用染料染色的七隻傀儡人,乃她不可複製的手段,她再沒有多餘染料來試驗了,她不得不謹慎啊。

哪知,收衣叟笑道:“無豔姑娘,此番,老夫都願意來做你捉星宿的炮灰了,我之心腹,自然跟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是她們的老老,說難聽點,她們有福氣與我一朝隕落,乃她們造化,這就不牢無豔姑娘憂心了吧。”

魚火客內心暗笑:一起隕落?同生共死?聽着好豪氣哩,可這壓根不是真相呀。

於是,她當場拆穿他道:“可是老老你會提前服用我提供的參寶汁液,即便星宿逞威,你亦能抵擋而無虞,這些姑娘們,可沒有這福利做保障呀,一朝隕落這種事怎可能發生呢!”

他嘿嘿一咧嘴,意味深長地笑:“無豔姑娘,事不宜遲,你既如此關心老夫的七個心腹,老夫很欣慰,你要賞賜她們參寶汁液自保,那老夫也沒意見的,否則,老夫勸無豔姑娘就不必多言,講這許許多多有的沒的來離間老夫和老夫的七個婢女了……”

她突的道:“沒問題,老老,我看這七個姑娘挺無辜,我願意也給她們參寶汁液蓄存生機,讓她們和你站在同等條件上,如何?”

他立即一陣尷尬,臉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地道:“哦,那好……那老夫就替虎園七婢先謝過無豔姑娘了。”

她道:“好吧,你接着說,將這虎園七婢裝入了傀儡人中後,怎麼用她們清除你身上藕妖之絲?”

他道:“現下時機到了麼?若可以開始捉星宿了,則,我們就開始行動,你問的問題,立刻就能知曉答案。”

她點頭,自懷中一模,拿出一個小瓶子,將稀釋了的參寶汁液,給收衣叟還有虎園七婢一一服用了。

而同時,虎園七婢也一一按照她們老老的吩咐,進入了七個小草傀儡人中。頓時,她們七個戎裝女子,都是像披掛了蓑衣的稻草人,一入小草傀儡人中就立即變了個樣。特別是在裝她們的小草傀儡人外,額外有那些纏繞的亞麻,那些亞麻看去又誇張又驚悚,令這七個女子徹底沒了人樣……

七個婢女看着雖然滑稽,但望着她們,也有一點悲哀。

至少,在旁人看來乃如此。她們如花美眷,青春洋溢,卻受制一個來歷不明的古怪老頭,這且不說,還個個看去對這所謂老老忠誠無比。

在場所有人,除開她們自身,至少,在外人看來,她們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望着她們的人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可魚火客這行人當然也是理智之輩,婦人之仁只是一瞬間就從她們心間閃過,她們都曉得,這虎園七婢乃是老老爪牙,來者不善。看看就好,是不必真心疼她們的。

而且,對魚火客她們這些本事人而言,看虎園七婢另有一層眼光——這七個女子能無聲無息接受老老的信號而遁出,且不說手段如何,看那藏匿之嫺熟,必是被老老調整時日持久,顯然不是單純之輩。

漸漸地,魚火客一行人看虎園七婢的眸子,很快又冷漠起來,也愈發理性起來。

沉默中,這種一輪輪的注視,隨着虎園七婢窸窸窣窣忙碌完畢,亦戛然而止。

一旁,收衣叟老老對“裝扮”完畢的虎園七婢,看着,也是點頭不止,顯然很滿意。

魚火客,怔怔的,沉吟了一會兒,這時她道:“則,我且先看老老怎麼用這些裝了你心腹的小草傀儡人清除藕妖之絲了……”她曉得,他要正式行動了。

他道:“無豔姑娘看好便是!”

她點頭,補充道:“不過,有一點老老可謹記了,不論是耍什麼手段,若是想逃,則,我便是放過這虎園七婢,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虎園七婢頓時一陣此起彼伏的呵斥聲,要教訓對她們老老不敬的魚火客。她們自然是跟她們老老站一邊,表示不屑魚火客的“仁慈”,她們喊出口號,願與老老同生共死,以此牴觸魚火客的離間。這才當場下投名狀。

經收衣叟一陣安撫,樣子古怪的她們才安寧下來。

收衣叟哈哈大笑,對魚火客道:“無豔姑娘憑得多心了,老夫絕無半點逃匿之心,你別忘記,老夫可是要最終從這帶走一人的。”指的當然是上官仙仙。

魚火客點點頭,不多言橫生枝節了。

收衣叟亦點頭。

接着,聽他厲聲道:“虎園七婢聽令”

七個被古怪裝扮起來的女孩,霎時笨拙地朝他一一跪倒。

“老老請吩咐!”

收衣叟道:“你們幾個按北斗七星陣列繞過來!”

七個女孩重新起立,腳底晃起奇異步伐,一一朝收衣叟靠近過去。

她們走得很快,可看起來,並沒那種倉促感,十分沉穩。

其實,若這刻田闢疆在這,一眼就能瞧出,這幾個女孩此刻的走位,於她們當初在山谷裡被圍攻時對付那些黑衣人天犬耍出的走位,如出一轍,至少,化用了不少其中精髓。故而,纔有那種兩個一對、三個一夥的騷包走位,弄出來厲害至極的“虎園七婢打法”。

須臾,她們環繞收衣叟站定。

收衣叟滿意地點點頭,又道:“老夫身上,在那些碗蓮花朵下有很多妖絲,你們可曾瞧見?”

虎園七婢齊聲應道:“看見了老老!”

收衣叟道:“好!現下,你們被無豔姑娘的傀儡人包裹,雙手有了無窮破壞力,接下來你們配合身上的匕首,上前來割斷老夫身上這些妖絲吧,須謹記,在徹底割完這些妖絲前,絕不能中途停止。否則,我們都要隕落。”

虎園七婢連連點頭,保持那種錯落有致的走位,有秩序地朝收衣叟更近地靠過去。

然後,“唰唰唰”一陣,她們一一掏出匕首似的兵器,在收衣叟身上翻找起那種妖絲線頭,每找到一枚,“譁”一下拉出,“唰”一聲拉長,“噗呲”一聲接着立即割斷,而後扔在地。

如此反覆。

魚火客在一邊眼睜睜看着這一切。

虎園七婢不停拉妖絲,不停割妖絲。

她卻看得津津有味。

且不說她們的確能割乾淨收衣叟身上的妖絲,二來,她看見,她們的動作也極有特色。

她們算不上多快,速度卻帶給人一種詭異感受,那便是,一種“慢騰騰”之感。

這種“慢”,令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着看着,她想到了,這種看起來“慢”的動作,完全可以另一個詞來形容——熟練!

對,就是熟練。

霎時,她突的悟了!虎園七婢有這種表現,而今想來,怕是與此前經過的那炙熱園子有關。

炙熱園子中常年生長亞麻,無數亞麻,一年又一年,可都是要收割的。自然,虎園七婢潛伏其中,這類活,在收衣叟授意下,自然幹過不少。熟能生巧,這刻表現得這樣“有條不紊”乃正常發揮。

繼續觀察,她又發現,虎園七婢腳下的步子走位也是很耐人尋味的。

這刻收衣叟被七個女孩圍繞,像一顆被衆星環繞的月亮。

七個女孩不停在他身上尋找妖絲線頭,拔出、割斷。故,她們彼此間不停在換位置,她們一夥人扎堆一起,一點不亂不說,相反,她們彼此間移動,十分有序,從不會發生一個人的腳踩到另外一個人的腳這種事。最關鍵是,她們皆是“盲走”。她們手中,匕首割線頭的動作不停止,眼睛從始至終盯看着收衣叟的身體,在他身上尋找線頭“目標”,從不看腳下。如此,她們七個默契配合着,走動間,一個移動了,另一個趕緊跟上,填補空缺,且七人始終緊緊環繞中間的收衣叟,呈現一個北斗七星走位……

反覆觀察了幾遍她們的走位,及她們手中忙碌的動作,魚火客很快又發現一點不尋常,這刻,距離七個女孩開始忙碌,大約過去了幾十個呼吸。在她們腳下已堆滿薄薄一層從收衣叟身上割斷掉落的線頭,長的、短的、碎的,墜落在地,呈現一片淡淡銀色。

因,這些線頭本身就帶着淡淡銀色。

這些淡淡的銀色線頭,堆在地,隨着夜風的輕輕吹拂,像一片小小海浪,偶爾翻動着,帶起一種微微起伏。

漸漸的,這種微小起伏,從無序變得平緩、柔和,且那種一起一伏,漸漸密集,最後,地面薄薄一層的銀色線頭,一吞一吐,一張一吸,竟像有生命似的有了穩定的韻律。

看到這幕,魚火客心中肯定了一個猜測——這些收衣叟身上的線頭,的確不是俗物,確鑿乃妖絲!但同時,她也有了一個疑惑——這些妖絲,就這樣割掉後扔在地就不管不顧了?

她總覺得,不應該這樣草率處理的!

遺憾的是,她乃捉星宿之人,對處理妖之物,缺乏經驗,沒法子。

她內心,無奈地嘆一口氣,仰頭,她朝空中沉浮不止的七面彩色繡球望去,意欲看看,這星宿,現下怎麼個情況了。

纔看一眼,她怔住了!

“咦?”

她心中不解:空中那星宿這刻好安靜好安靜啊!按道理,不該呀!

她是想到,本來嘛,空中星宿一直在躁動不安地沉浮着,甚至傳出一陣陣微微顫動。但這刻,自從收衣叟被虎園七婢開始拔身上妖絲,它卻安詳下來。

她知道的是,收衣叟身上之妖絲,乃被此星宿力量激發後,纔有了在收衣叟身上開滿碗蓮的怪狀。

證明,此星宿與收衣叟身上之線頭,必有某種聯繫。

那爲什麼,這刻虎園七婢在拔除收衣叟身上線頭了,此間星宿反而不管不顧了?

難道?

魚火客心中猛地一怔!

“不好!”她心中慌起來,“這星宿此刻的表現,應該不是安詳,恐怕是在憋着一股勁,在憋一個大招!”

她想到,她截至目前,還沒正式拿出魚火碧璽對它造成最大恐懼!

但,很明顯,收衣叟指使虎園七婢的一系列動作,極大激怒了它。才讓它蓄勢待發,要大鬧一場了。

想到這,她慌忙喊起來:“老老,你們還要多久忙完,這星宿依照我看,就要發威!這是一個捉它的契機,絕不能錯過!我預測,它此番發出之破壞力,之威勢,絕對不比我第一回將你做炮灰去攻擊它那刻表現出來的少,勸你們速度加緊動作。若延誤了,就自求多福吧……”

她這刻既對收衣叟一行人慢慢吞吞不滿,也明確表示了她的態度:星宿無情!如果收衣叟只是糊弄她,那她也不會仁慈,沒有她最後關頭捉星宿,便是收衣叟他們提前服下了參寶汁液抵禦,那也不是萬無一失……讓他們自求多福,既是祝福,也是警告!

收衣叟一點不急,風輕雲淡迴應她:“無豔姑娘,寬心罷,一切都會來得及,頂多還有十個呼吸,老夫這邊即大功告成,屆時,你儘管拿我來做炮灰捉星宿,保證你心想事成!”

“好!”魚火客點頭,再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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