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前。
槍聲,尖叫聲,血液的噴濺聲,一旦響起後就沒有再停下來過,在兩雙相似的綠色瞳眸下,一個個身影倒下去,血液幾乎濺到他們的臉上。
那是兩個孩子,一名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的女孩,和一名已經十二歲的男孩,那是一對長得很精緻的孩子,只是此刻在這混亂的場合裡顯得有些木訥。
“aschere,帶lucida離開!”
一個男人快速走到男孩的面前緊緊的捉住男孩的手臂,用不容拒絕的語氣對男孩說道,男孩怔了怔,喊了聲面前的男人:
“爸爸……”
男孩吐露出的話語並不是英文,而是另一種優雅的語言,男孩有着和男人相似的輪廓,憑着男孩那張精緻的樣貌不難猜測那父親的長相是有多麼的好看,只是此時男人的身上濺滿了血跡,臉上被抹去的血痕讓男人的表情顯得妖冶和嗜血。
“aschere,你是我的兒子,帶lucida離開,不要放開她,保護好她,我知道你做得到。”
叫aschere的男孩張了張嘴,緊緊握住手中那小小嫩嫩的手,擔憂的問着自己的父親:
“那你呢?爸爸?”
男人勾起了嘴角,那嗜血的笑容讓人覺得寒顫,但是面前的兩個孩子卻不覺得害怕,男人優雅的笑着:
“我?當然是清掃那些垃圾了。”說着,男人又認真的囑咐了一句:“aschere,記住,如果我沒有來找你們,那你們就永遠不要回來,如果我沒有找你們,就代表危險還沒有結束。”
“我知道了,爸爸。”
“我的乖兒子。”男人擁抱着男孩,男孩能聞到男人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男人放開了男孩然後看向一邊還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才四五歲的年紀,軟軟小小的,那副模樣就讓男人看着心軟了一下,他抱起小女孩,用自己最虔誠的吻親上女孩的額頭,彷如嘆息般不捨的呢喃着:
“我的lucida,我最愛的女兒。”
“爸爸?”
女孩糯糯的聲音軟軟的。
“爸爸永遠愛你。”
不管男人揹負着如何的殺戮,他內心最柔軟的位置是這兩個孩子,而這個女孩更是他最重要的存在。
不管lucida記得與否,在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孤單一人的時候,有那麼一個男人,是把她當做掌中寶心頭肉,他願意用他的一切去換取她的平安,她並不是被拋棄的,而是不得已的離開,對那個男人來說,與自己女兒分別,比殺了他還痛苦,但是比起讓lucida陷入危險之中,他寧願自己一直痛苦着。
“哥哥,哥哥……”
女孩一直被男孩拉着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小小的身體體力漸漸跟不上了,aschere轉過頭看到lucida急促喘氣的模樣,心疼的拍了拍,但是他能看到不遠處閃爍的燈光,那是手電筒,是來追殺他們的人,aschere咬咬牙,不等lucida反應,一把背起女孩繼續跑起來。
“哥哥,把我放下來吧。”
女孩能感受到男孩揹負她之後越來越疲憊的模樣,aschere沒有迴應lucida,lucida抿着嘴不說話,又跑了一段,aschere突然踉蹌了一下,他知道,他的體力快不夠了,lucida張了張嘴,糯糯的說道:
“把我放下來吧,哥哥。”
“閉嘴!”
aschere惱怒的低吼道,這傻丫頭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麼!
“你跑不動了哥哥。”
女孩直白的話語戳的男孩肺疼,要不要這麼誠實!要不要這麼補刀!
“閉嘴!我揹着你跑馬拉松都沒問題!”
男孩死撐着,以他這個年紀,揹着一名女孩跑了幾公里的路已經是不錯的體力了,但是追逐他們的是訓練過的成年人,想要安全的逃跑,成功的機率很低。
“哥哥,把我放下來吧……”
“我說閉嘴你聽懂了沒!我講的是英文麼!你告訴我你是誰!”
“vese。”
“那我呢!”
“vese。”
“是的,我是vese!你vese的哥哥,要我把你放下來,讓我把你拋棄,除非我死!否則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但是他們要追上來了……”
“你給我閉嘴!!”
臭丫頭!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不用給我實況轉播!
“那兩個小鬼跑不遠。”
能夠清晰的聽見不遠處追來的人的聲音,aschere輕聲咒罵了一句,一瞬間,他做出了一個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
他把lucida放了下來,將女孩藏在了一塊板後,在周圍沒有燈火的黑夜下,這個隱藏的地方沒有人能夠發現。
“等我回來,lucida。”
aschere輕吻了下女孩的額頭,和男人一樣,做出虔誠的模樣,像是對待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一般小心翼翼的。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說過這句話的男人和男孩都沒有回來過,他們將他們最寶貴最疼愛的女孩一個人孤零零的遊蕩着。
“那個男孩在那裡!”
他們發現了男孩,他的身上還揹着一個白色物體,也許是那個女孩。
“他往橋上去了!”
男孩跑向橋的方向簡直就是在自找死路。
“……”
冷風從橋下往上竄,aschere看着橋下黑漆漆的一片,只能聽到有水流的聲音,但是一想到lucida,aschere又堅定了這個決定,跳下去了,他們就會以爲他們死了,就會停止追殺,到時候他再去接lucida……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噗通!!”
“那兩個孩子跳下去了!!”
“什麼!”
“竟然跳下去了……”
“嘖……”
跳下去的aschere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了,因爲湍流的水速讓他分分秒喘不過氣,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自然,水嗆進了鼻子裡,痛苦的感覺讓他恨不得死去。
“咚!!”
突然間一個急轉彎,腦袋狠狠的撞在了突出的岩石上,aschere在那瞬間失去了意識,整個身體被水流給吞沒了。
流動,流動。
天空開始亮了起來,但是躲在角落裡的lucida不敢動,女孩忍着淚水,連聲音都不敢出,但是糯糯的聲音自己在低喃着:
“哥哥……”
男孩的身體隨着河流流動,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咦?”
那是一道偏帶沙啞的聲音,但是聽着口氣卻是中氣十足:“哪來的娃娃?”
站在岸邊的老男人一把拎起男孩,像是捉起一隻小貓似得,輕鬆得很,男人摸了摸男孩脖頸上的動脈,雖然微弱,但是還活着,真是不可思議,男人上下打量着男孩,被浸溼的衣服上都是血跡,男人發現了男孩腦袋後面的傷口,但是那些傷口不足以形成他身上那麼多的血跡,男孩的模樣落魄極了,微弱的呼吸像只剛出生的小貓,似乎一個不注意就能夠斷氣,老男人挑了挑眉,拎着男孩走到他搭的帳篷旁邊。
帳篷旁邊有一個小火堆,燃燒着旺盛的火焰暖和極了,男人將男孩放置在火堆旁,扒掉他的衣服將他的身體擦乾,然後鑽進帳篷裡去找找急救箱。
aschere感覺自己的身體一會熱一會冷,腦袋也是混混漲漲的又刺刺的疼,他的神智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渾渾噩噩的,他想睜開眼眼皮卻疲憊的很,這樣的狀態很糟糕,他難受的蜷起了身子。
“叮。”
掛在脖子上的銘牌掉在了地上,aschere用力睜開眼,側過頭看到距離自己極近的火堆,暖暖的,暖暖的……aschere張了張嘴,呢喃着:lucida。
脖子裡的銘牌本來是lucida的,原本是當做玩具來哄着lucida玩的,但是現在卻成爲了一種精神寄託,aschere緊緊握住銘牌想要站起來,但是發軟的身體背叛了他,還沒站穩身子就一個踉蹌又跌了下去,手中的銘牌也脫了手掉進了火堆裡,aschere怔了怔,又眯起了眼盯着火堆發呆,此刻他的腦子已經無法做出正確的指示,他下意識的把手伸進火堆裡,從帳篷裡走出來的男人見狀大吼了一聲:
“你瘋了!!”
他拉回aschere的手,aschere卻轉過頭瞪着那個男人,男人下意識的一怔,不是aschere的表情太過猙獰,而是他發現男孩的眼神似乎是沒有焦距的,他恍然了一下,失血過多造成的。
“你想做什麼!?”
男人想把孩子扶着坐下來,但是男孩確實倔強的站着,他的大腦已經不再清晰的分析事物了,而是渾渾噩噩的,aschere下意識的說道:“我要去找她……”
“誰?”
“……誰?”
眼前突然一黑的情況又開始轉好了,aschere輕喘着氣,怔怔的回答:“我的……”lucida。
“你先坐下來,你現在根本不清醒,去找誰,你都不清楚。”
男人的表情其實習慣板着臉的,但是看男孩這種像狼一般倔強的模樣,他反而有了逗弄的興趣,他口氣也變得溫和了起來,可是aschere依舊不領情,他的思維斷斷續續的,他皺起眉倔強的搖着頭:
“不,我很清醒!”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
aschere咬着牙,用力的閉着眼,用盡力氣站穩着,他看到扔在一邊削木頭的軍刀,他把它拾了起來,然後狠狠刺向自己的大腿。
“!!!”
男人被aschere這種自殘的行爲給怔愣住了,險險的他制止住了aschere,奪過軍刀,將男孩甩在了地上,他冷笑:
“清醒?清醒的人會用刀刺自己?”
aschere舔了舔自己脣瓣,詭異的笑了起來,明明臉上蒼白,卻妖異的很,aschere的聲音沙啞也刺耳:
“疼痛是讓自己清醒最好的辦法。”
瘋子!!
瘋子!!!
小小年紀竟然對自己這麼很,那麼對敵人呢?男人的眼睛猛地一亮,這頭幼狼無疑是一隻永遠無法馴化的野狼,不管過了多少年,他只會更加的兇殘罷了。
男人收好了刀,不給他自殘的工具,但是他估錯了這個男孩兇狠的程度,更不會想象到genovese家的基因是多麼的可怕,執着,不顧一切,aschere的目光緊盯着男人手上的刀,隨即他轉過身,一腳踏入火堆,踹開燃燒着的焦木,彎下腰將燒紅的銘牌撿了起來,手上明顯的燙傷讓aschere‘嘶’了一聲。
瘋子,竟然直接用手去撿!
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但是下一刻,他的背脊突然竄起了一股寒意,他看着男孩飄忽的笑着,溫柔的看着燒紅的銘牌,然後毫不猶豫的將銘牌印在了自己的胸前,彷如烙印一般,男孩細嫩的皮膚燒出了一塊難看的痕跡。
疼痛是讓自己清醒最好的方式。
男孩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會痛暈過去。
可是lucida的名字被他烙在了胸口,他醒來之後,這個傷痕能夠馬上提醒他。
等我,lucida。
這是aschere暈過去前最後的意識……
是的,最後一次。
被送到醫院一共昏迷了十一天,腦後的撞傷,在水裡受寒,又被自己在胸口烙了個印,這樣的一番折騰讓男孩在醫院裡反反覆覆的發着高燒,甚至一度燒到40度,這樣的折騰,僅僅在牀上待了十一天,男孩明顯的瘦了下來,原本精緻的臉蛋此刻既蒼白又瘦弱,很難想象他清醒時是一個狼一般難以馴服的孩子。
男人把aschere送到醫院之後一直陪着他,他查過最近的兒童失蹤案,這個孩子並沒有報案,但是順着河流游下來身上又是那麼多的血跡,就讓他很感興趣了,等他醒來可要好好問問。
“唔…………”
醫生說這兩天會醒,倒沒說錯。
男孩睜開眼的時候,男人仔細看着那雙好看的眼眸,是綠色的,兩人相互看着對方,許久,男孩聲音微弱的問道:
“你是誰?”
“我?我是tamerrogers。”
男人想要去揉一揉男孩的頭髮,但是男孩擡起頭迷茫的看着男人,疑惑的問道:
“那我是誰?”
伸出的手一頓,在那一瞬,叫做rogers的男人做了一個這輩子最不後悔的決定,他揉着男孩的頭,笑的狡黠:
“你是我的兒子,leers。”
rogers的情商和他的武力值完全成反比。
“BOSS的BOSS?是……部長?”
emily數了數職位的分級,最高的就是部長了吧。
rBOSSi帶有深意的笑容向上揚了揚,手指指着上方,emily不解的歪了歪頭h替幾人做出解答:
“是司法部。”
“what……”
“他原本是美國最有前途的人之一。”
rBOSSi在前途上加了個重音,emily不明白這前途,是有多前途,rBOSSi倒是對這位leers的事情很熟悉,說起來如數家珍。
“他的父親是tamerrogers,是海軍陸戰隊四星上將,是上屆美國中央司令部副司令,很多人認爲leers這個年紀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是因爲他的將軍父親。”
“實際上……?”
emily很想知道接下來如何,rBOSSi聳了聳肩,勾起嘴角輕笑着:
“實際上,他比他老子還要可怕。”
“二十歲參加波斯灣戰爭,03年在巴格達服役兩年,在伊拉克戰爭中負責第三海軍支援部隊,同時負責武裝偵搜隊和特種部隊培訓,那個時候他已經做到了少將的位置,年僅三十五歲成爲了海軍陸戰隊第二遠征軍副司令,他比任何人都爬得快。”
“那他,現在怎麼會在司法部?”
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和司法部等級不一樣啊,這簡直是把一頭大象放進小雞窩裡,分分秒踩死的節奏啊。
說到陰謀論,rBOSSi也是有一手的,rBOSSi故作懸疑的笑着:“就是因爲他爬的太快了,擋住不少人的路啊,根據美國憲法的規定,海軍陸戰隊是美軍當中唯一一支無需國會作出批准總統便可動用的部隊,作爲一個獨立的軍種,誰握着誰就是槍頭。”誰能動用,誰就是總統。
所以,裡面的那個男人,可以誰的命令都不聽,直接聽命於總統的。
“所以說,他的敵人有多少,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中的成員一半是看他不爽的。”
當然,不止因爲這個人的位置,也因爲這個人實在太欠揍了。
“那他怎麼會是lucida的哥哥?”
那樣的哥哥太高大上了吧!
“有傳聞,leers是被收養的。”
h站在玻璃窗前,窗外可以看到警局裡所有的風景,包括休息室裡的某個男人,和正走進去的一對男女。
“喲,好久不見啊,美國隊長。”
lucida一走進休息室就不冷不熱的打着招呼,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在看到女人走進來後,眼神就柔和了下來,但是聽到lucida的吐槽卻無奈的扯起嘴角:
“我不是美國隊長。”
叫rogers又不是他的錯。
他,只是打過仗而已。
“well,只有當alex被綁架了你才記得你是他父親是麼,一個月只出現過一次的混蛋,你怎麼沒被冰封呢?”
rogers看着lucida生氣的臉龐,輕皺着眉,許久,他回答了lucida:
“alex不是我的兒子。”
“……”lucida嘴角一抽,咬牙切齒着:“你說什麼!!”
rogers沒有意識到lucida在生氣,男人歪了歪頭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alex不是我的兒子,是你的兒子。”
“……”
這下連reid都不懂他在說什麼了,lucida的兒子?不是……侄子麼?
“你在說什麼鬼話!!當年不是你把alex給我的麼,我怎麼可能是他的……”
lucida的臉都要氣紅了,但是leers用他超過武力值的低情商完爆了lucida,他繼續一臉認真的說道:
“確實是我給你的,我把他送給你當兒子了。”
送給你當兒子了,送給你當兒子了,送給你當兒子了……
lucida腦仁疼。
“你把你兒子,送給我當兒子……你當是在送寵物麼?!”
lucida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可能性,她高估了這個男人的情商,簡直低的慘絕人寰滅絕人性啊,或許她當年理解錯了他把他兒子給她的原因了,她以爲他是讓她這個妹妹幫忙撫養她的兒子,因爲他的職業很危險什麼的來着……或許,一開始她就理解錯了……
rogers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精緻的臉龐,就這麼直白的看着兩人,他一字一頓的對lucida說道:
“當年,你不肯原諒我,我問你,你最想要什麼……”
lucida記得她當時的回答,那個時候她只是不甘心,在說氣話而已,她說:
“我想要一個家,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有自己的親人,和自己有血緣的親人,一個和我共同擁有genovese姓氏的家人,而你,你除了記得我是你妹妹,你還記得什麼,你還記得你曾經叫什麼麼?”
在然後……
過了一年,他便帶着一個孩子來找她了,他說:
“這是我的兒子,我把他給你,他叫vese,你的親侄子。”
她要,所以他給,他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只要她快樂。
vese的出生,是被他父親所期待的,都說孩子是上天給予父母最好的禮物,但是他卻是被送出去的禮物,而他最大的幸運是,他被送到了全世界最愛他的女人的身邊。
【leers,你真是個瘋子。】
不少人這麼說過他,但是lucida卻不能這麼說,因爲,這個男人只是單純的,簡單的,想把他認爲最好的都給她。
她的意願,就是他的執行所在。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命令他的,只有她而已。